李月白看著那姓陳的小孩。


    她身邊,黃奎不知何時出現道:“木老大,是對那孩子來了興趣?”


    李月白點了點頭。


    從剛才那孩子的行為舉止來看,這孩子的確有些異於常人。


    黃奎道:“那是陳家出身的孩子。”


    他口中的陳家,自然就是在蒼流城將生意做到全天下的那個陳家。


    李月白雖常年都在蒼流城中,但也不可能細致到對每個人都熟悉。更不必說,她每日隻能蘇醒兩個時辰。


    倒是黃奎,如今常年待在蒼流城中,又在市井中時常走動對於一些本地大家族的事情倒是很了解。


    他道:“說起來也巧。這孩子叫陳不留。”


    “陳不留?”


    李月白一下便想到了孟不留。


    隨後黃奎說起了陳不留的事情,提起這孩子自然也免不了提起陳家的事情。


    說是陳家自那陳老太爺死後,陳家便分為了三脈。但說是三脈,實則陳家的多數產業又都是陳家老大陳房打理。且陳家三兄弟關係和睦,說是三脈,其實不分什麽彼此。


    隻是到了如今,陳家卻麵臨一個問題,那便是後繼無人。


    “後繼無人?”


    李月白聽到這裏起了疑問。


    關於陳家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她是知道的。


    知道這陳家老太爺有先見之明,依靠著蒼流城的特殊位置和她李公祠所在,由此陳家發跡。成了這九州北地的大家族。


    按理說,這樣一個大家族,陳家又是三脈,肯定是不缺繼承人的。


    黃奎道:“主要是陳家老大、老二一脈生出的都是女子。陳家老三卻是幾年前意外去世,隻留下一個嫡子,和在外沒有名分的庶子陳不留。隻是如今,那老三家的嫡子雖然不是頑劣,但已然年過二十的他卻是相當的平庸……”


    而自乾魏兩朝之後,女子當家倒是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因此陳家倒是一開始想過讓女子當家。隻是……如陳家這種大家族中養出的女子,雖是賢良淑德,可也因為過於溫柔,都是逆來順受的性格,沒有鐵腕手段,也就不適合繼承家業。


    最後算是矮個子裏挑高個,那老三一脈的嫡子和這些女子對比起來也就顯得順眼許多了。


    聽到這裏李月白又問:“這陳家既然不是循規蹈矩之人,都能考慮女子繼承家業的 問題,為何就不能考慮一下這個庶出的陳不留……”


    黃奎又道:“這可能就是一般家族又把嫡係和庶出區別開來看,且對此看的很重視的緣故吧!陳不留的母親隻是個舞女,沒什麽名分……陳家覺得讓一個舞女的孩子繼承家業,可能會惹來他人笑話。”


    往後的幾天,李月白每每出李公祠外出遊走時 ,都會碰到陳不留。


    一段時間觀察下來,她倒是覺得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一番探查後,發現這孩子修行天賦還不低。


    偏偏陳家倒是對這孩子不管不顧,她多少覺得有血可惜。


    於是她對著黃奎道:“胖子,能不能給我安排一下,讓我做這個孩子的老師?”


    黃奎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又一副釋然表情道:“怎麽……木老大是動了收這孩子當徒弟的心思?”


    “有那麽一些吧。”


    李月白沒有否認。


    往後還要再渡大劫,如今新一代上來的煉氣士卻是良莠不齊,這很難不讓李月白擔心。


    黃奎笑道:“有這心思的可不止木老大一人啊!許多人都盯上這孩子了……”


    “哦?”


    李月白略感驚訝。


    不過隨即想想卻是沒什麽好驚訝的。


    現在的蒼流城中,頂尖煉氣士也來了不少。她李月白會盯上這個陳不留,自然其他煉氣士也會盯上。


    再者,隻要和這個孩子稍微接觸一下,發現其心性不錯,外加修行天賦還是絕佳,自然就會對其動收徒的念頭。


    黃奎笑道:“早幾天,也有人找我,托我給他們安排一下,他們也想做陳不留老師!禮物都給我送了許多。一一推辭吧,和他們都算熟人,隻好全收下了……既然木老大開口,那這件事情也好辦了。”


    “多謝了,胖子。”


    “害,木老大!你我之間說什麽謝。”


    黃奎對著李月白說道。


    “對了胖子!你和上官輕舞之間的事……”


    “我和她幾百年了。還能怎樣?也就那樣唄。”


    見黃奎如此,李月白不好再問。


    ……


    三日之後,蒼流城陳家所在產業的一處名為“戚園”的宅子外,一位身著白衣,麵容普通的女子,由著陳家的一位管事引薦來到了宅子門前。


    宅子名為“戚園”,是因為和陳家三主人歡好的那舞女姓戚。


    陳家三主人為她置辦了這處宅院,便叫做“戚園”。而前年,那舞女也去世,如今這宅子裏就隻剩下陳不留和一群仆人居住。


    此刻,官事一邊領著那白衣女子向宅子而來,一邊道:“進去之後,你隻管教書就好。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你最好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懂嗎?”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但隨後她道:“那我也有規矩,每天至多隻教兩個時辰。”


    管事聽罷皺起了眉,聽起來這女子倒是顯得比他還要傲氣,還自己規定教書時間!


    不過聯想這女子的背景,他倒是也釋然了。


    據說這女子叫木子月,早些年也是魏朝官宦人家出身。隻是如今魏朝都滅了幾十年了,她木家也衰落的不成樣子,她如何還能保持這份傲氣?


    想到這裏,他又道:“隨你!拿了我陳家的錢,你要敢不賣力,我回頭告訴大管家拿你問話!”


    話是這麽說,但他已然接了大管家叮囑,隨便找個教書先生把陳不留教一下就好。


    那位大管家把寶押在了那位陳三主人的嫡子身上,自然也就不希望這這庶出的陳不留有多優秀。


    隨後……


    那管事離去。


    說起來,如今的陳家也算是財大氣粗,這“戚園”隻是隨便購置的一處宅子,但其規模和陳設 ,也要比城中一些商人所居住的宅子好上不少。


    而這所謂的木子月,也自然就是李月白所化。


    進入宅子,繞過影壁,李月白卻看到此時的陳不留,正與一群奴仆在鬥蛐蛐。


    聽著一眾奴仆中有人道:


    “小主子!鬥蛐蛐有意思不?”


    陳不留一手拿著探子撥弄著蛐蛐盆中的一隻蛐蛐,一邊笑道:“確實有意思。”


    “主子,我為你找來的這隻黑元帥如何?”


    那仆人又問。


    “好!厲害的很!咬他!咬他!”


    陳不留已然沉迷鬥蛐蛐的樂趣之中。


    那仆人繼續道:“隻要主子喜歡,明日我再給你捉幾隻厲害的過來!鬥蛐蛐,這可比玩泥巴強多了!”


    聽到這裏,李月白算是明白,難怪一連兩日不見陳不留出來玩了,原來是迷上了鬥蛐蛐。


    也說到底,這陳不留雖然顯得早熟和心性不錯,可到底又隻是個孩子心性。


    不過這仆人帶著陳不留鬥蛐蛐,倒像是有人故意讓這仆人為之。


    而像陳不留這樣四五歲大的孩子,卻是塑其心性的最好時候。但也是玩心最重的時候。


    李月白這便走上前去,看準了那仆人拿起手中的戒尺對著那仆人的臉便是啪啪兩戒尺。


    “哎呦!哪個混蛋打我?”


    那仆人似是仗著此時小主人的寵愛,起身罵道。


    待看清來者是個麵容普通的白衣女子,他道:“什麽東西你敢打我?”


    “我是陳家請來的教書先生!你一個奴仆又算什麽東西?”


    李月白說著手中又是一戒尺。


    這一戒尺直接將這才站起的仆人打的又翻身倒下。


    頓了頓李月白又拿出了陳家給的聘請文書。


    其他人也看出來了,這白衣女子多少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且這女子顯得咄咄逼人很是不好惹。


    也明明她相貌普通,可就是莫名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似乎上就是這天下間厲害的煉氣士見了她,都得向她低頭。


    一眾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就此散去,連剛剛那被李月白打翻在地的先生也從地上爬起道:“小的眼瞎,衝撞了先生……還請恕罪!”


    說罷,他便準備離去。


    “慢著!小主人正是學習的年紀,你帶來這些東西……是什麽居心?”


    李月白看向那仆人,戒尺指向了鬥蛐蛐的一眾器具。


    後者便返身回來,準備拿著那些鬥蛐蛐的器具離開。


    但或許是心有不甘,這仆人又道:“木先生……逗小主人開心,這可愛是大管家交代下來的!”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背後有大管家撐腰。


    “大管家?不過如你一般也是奴仆罷了!”


    “你……姓木的賊婆娘!你等著……哎呦!”


    仆人話未說完,李月白手中戒尺卻是飛了出去,重重打在了前者的嘴上。


    直打的對方牙齒都飛落了幾顆。


    那仆人見李月白如此厲害,便不敢再言灰溜溜離去。


    一眾仆人都散去。


    前院之中也隻剩下李月白和陳不留一大一小兩個人。


    “你這個教書先生有點兒意思。”


    陳不留本來是對於李月白打斷他鬥蛐蛐有些生氣的,但忽而之間他又對這個教書先生來了興趣。


    頓了頓他一副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反問李月白道:“你不怕本少爺嗎?”


    說著,他從懷裏拿出一塊銀條扔在李月白麵前道:“把剛才鬥蛐蛐的器具找回來,它就是你的!讓小爺高興了,還有賞!”


    此前,陳家也是給他找過教書先生的。那些個教書先生若遇麵前的狀況,多半會撿起地上的錢財,屁顛屁顛替陳不留拿回鬥蛐蛐的器具。


    而李月白看到這一幕,則是啞然失笑,隨後她以一副認真的姿態看向陳不留道:“陳家少爺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說清楚!”


    “什麽事情?”


    “首先,我是你的老師,你得學會尊師重道。”


    李月白對陳不留說著,單手一招卻見剛才打仆人的戒尺不知何時已然回到了手中,然後便落在了陳不留頭上。


    “哎呦!”


    陳不留被打的痛叫一聲。


    也看起來麵前這女子是一點都不怕他,或者說不怕他背後的陳家。


    陳不留便也收起了熊孩子心思,恭恭敬敬向李月白叫了一聲“老師”。


    打完之後,李月白倒是也不急著教書,而是對著陳不留道:“我打你,不讓你鬥蛐蛐,你可心生怨氣?”


    陳不留如實回道:“先前有,現在沒有了。”


    “為何?”


    “若你剛才撿了我扔的錢!那我認為你就是一個軟蛋。而你都是軟蛋了,能教給我什麽有用的東西?而一個軟蛋都敢不讓我鬥蛐蛐,我如何不惱?現在嘛……還請老師受我一拜!”


    陳不留說著,恭恭敬敬對著李月白鞠了一躬。


    李月白看著陳不留頗為滿意點了點頭,隨後又道:“你若認真跟著我學習,將來你能學到的東西可比鬥蛐蛐有意思的多。”


    “有多有趣?”


    “下海搏蛟,上山打虎,如何不比鬥蛐蛐有意思的多?”


    李月白笑回陳不留說道。


    後者聽罷,總覺得這位先生多少是有些誇大了,但他又覺得看這先生的意思又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當然,陳不留沒有當真,他也隻當是這位先生說話有趣。


    此後一連十年間。


    陳不留一改先前的頑劣,認認真真跟著李月白學習。


    直到這天。


    卻見陳家一位管事帶來了一位女子。那女子生得貌美,年紀並不大。


    據說,這是為陳不留請來的通房丫頭。


    一般像是富貴人家,像家中小主人年紀稍大一些後,都會為其請來通房丫頭。


    但目前陳不留的年紀雖不算尚小,但時機有些不合適。


    很明顯,那位大管家尋來這通房丫頭,是想陳不留小小年紀就玩物喪誌,就此徹底淪為紈絝子弟。


    隻是……


    已然聽了李月白兩年教書的陳不留,在當天夜裏發覺自己床上赤條條多了一個人後,卻是拔出腰間劍大罵道:“本少已立誓要去巡遊天下建不世之功,安能就此沉迷女色?是誰要害我?還不如實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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