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八月,注定是一個跟過去幾十年相比都不太一樣的八月。


    對於魏王朝來說是這樣的。


    隨著南乾皇帝的屍體運送回京城,這預示著九州已然統一。至少在表麵上,九州已然大一統。


    這一天,魏太和帝帶著一眾朝臣,去分別祭拜了三個人。


    其一是去乾朝皇陵祭拜了萬興帝。


    這位乾朝皇帝,於兩百多年前世道最混亂的時候出現,以他獨有的魅力和能力,將亂世給迅速穩定下來。


    他自然受得起,後人對他都祭祀。


    再者,魏王朝從乾朝手中接過天下,自然需要彰顯一下自己的氣度。


    所以這個祭祀,是有必要的。


    其二,太和帝去了北山段劍安祠堂。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的魏王朝堂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讀到過一些段劍安思想的書籍。可以說,要入仕途,每個讀書人都必讀段劍安的書。


    如今魏王朝的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繼承了段劍安的一些朝堂政治思想。


    要籠絡天下的讀書人,太和帝自然要祭拜一下。


    其三,便是最為重要的,他在京城之內的天壇,選擇祭拜了日月。


    如今照耀世界的日和月,過去便是神灼衛之中的兩位掌司……


    他們守護了這方世界,自然也需祭拜。


    而且這場祭拜,顯得聲勢浩大。


    且自此之後,每有新帝登基,祭祀日月幾乎就成了傳統。


    在修建的天壇上,已然穿著黑色冕服的太和帝跪在台階上麵,他身後則是一群群臣跟隨他身後跪下。


    有負責祭祀的禮儀官手執禮昭道:“今有魏太和皇帝,統一九州!功蓋寰宇!此向日月天地昭告,九州之地魏莊氏,當為正統……”


    他說著,天壇上火焰高高燃起。


    太和帝和一眾群臣跪下。


    “既為正統,當授傳國玉璽!”


    正此時,卻見天壇之上響起一道女聲。


    那女聲忽遠忽近,顯得飄渺幾乎讓整個天壇附近的人都可以聽到。


    而天壇附近,一道白色的人影逐漸出現。


    那是一道女子的身影,麵上戴著古怪的麵具。她似乎是從天壇中的火焰走出的,身形顯得飄渺。


    但待眾人想要看清晰一些的時候,那身影又忽然消失……


    隻是一方玉璽卻正好落在了魏太和帝手中。


    “這是……傳國玉璽?”


    太和帝大驚。


    仔細又一陣思索後,他大概知道剛剛那女子是何人了。


    他連忙再次匍匐跪在地上道:“謝過掌司老祖……承認我魏莊氏為正統!”


    其實自九州統一這幾天後。


    他一直都顯得有些惶恐。


    惶恐的點在於,民間有種說法是,他們魏王朝一直都沒有得到那位李掌司的認可。


    就像過去的乾朝趙氏,大多時候一直都是被神灼衛總保護著。


    現在……


    聽到這位傳說中人物的認可,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隻是他有些遺憾,沒有能見到這位掌司老祖的真容。


    昔年乾朝時京城被攻破,他曾偶然得到一幅畫有這位掌司老祖李月白的畫。


    畫上的那人,的確是這世間都極少見的美人。


    隻是……


    當這些奇怪想法從魏太和帝心中生出的時候,他又很快迅速抹去了。


    能成為皇帝,他已然得到了這世上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東西。再去過分奢求,一些過於飄渺和不可能的東西,那便是自我滅亡了。


    也許,作為皇帝,已然就是世俗裏最大的規則。


    可他明白,越是坐在皇帝的位置,就越是該懂得取舍和約束自己。


    既然這位掌司老祖承認了魏莊氏的正統。


    接下來,他需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大肆宣揚這件事情,以此讓天下人知道魏王朝的正統,這樣更利於天下安定。


    此外……


    天下安定之後,一些事情更需要做。


    他想著這些,看了一眼身後的江尚舟,以及一群群臣,眼中生出了一抹冷意。


    他需要的是有能力的臣子不假,但不需要功高蓋主,一度威信大過自己的臣子。


    已然年近七十的江尚舟像是讀懂了這位皇帝眼中的心思,無奈歎了一口氣。


    這一日朝會結束回去之後。


    江尚舟的府邸之中,來了一位同樣白發蒼蒼的老人。此人是魏王朝的諫言中郎將,秦文隆是個一品的官職。


    顧名思義,是給皇帝諫言的人,也可隨皇帝一起批閱奏折。


    但這個官職,此前的王朝就沒有這個官職。


    聽起來,你能和皇帝一起批奏折,還能和皇帝一起商議國之大事,這應該就是一個不小的官。


    可事實不是這樣。


    首先,你和皇帝相處就要顧慮太多的事情。其次,皇帝都把批閱奏章的能力分給你了?


    這會是好事嗎?


    這讓秦文隆很是惶恐。


    而在這個職位之前,他曾是平定青、幽二州的征北大元帥。


    並且在其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他找到江尚舟後,直接開門見山的道:“尚兄!你我在朝中相識也是多年……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的陛下,有點變化?”


    “什麽變化?”


    “陛下有些過分相信我了!”


    秦文隆對著江尚舟說道。


    接著,他講述了昨天發生了一件事情。


    便是他昨日批閱奏折,太和帝直接睡了過去,並示意奏折全權可由他批閱。


    雖說這體現了太和帝對他的信任。


    可這份信任,讓他有種腦袋懸著一把劍的感覺。


    以前的太和帝雖然也相信他,可沒有像現在這樣過分信任他。這讓他極度惶恐,連續幾天都睡不著覺。


    “江兄,陛下到底在想什麽……能可否解惑?”


    秦文隆對著江尚舟說道。


    “很簡單,鳥盡弓藏。”


    江尚舟說了出來。


    可秦文隆瞪大了眼睛,顯得有些不相信。


    畢竟,當初太和帝能上位做皇帝,也是他們這幫老臣抬上去的,他怎麽能這樣?


    江尚舟則是笑了笑道:“你還是不太了解我們陛下。不是說我們陛下冷血,而是我們陛下,會為了他的江山穩固,或者說魏莊氏穩固,不惜一切做出一係列事情。”


    “首先,我們陛下一直有頭痛的毛病,這個毛病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活不長久了。雖然禦醫診斷過,這並不會要他的命。但這加大了他心中的疑心……這繼而就會導致另外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他覺得自己活不長,可膝下的幾個兒子年歲又小。他很怕自己死後,我們這些朝臣會挾著年歲尚小的天子號令天下九州!”


    “這……怎麽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


    江尚舟對著秦文隆說道。


    後者聽到這裏,半晌都說不出話。


    按照江尚舟的思路,他覺得很有可能太和帝會這麽做。


    畢竟,換作他到皇帝的立場,整天憂慮自己活不長,又怕將來死後,年幼的兒子無法掌控好朝臣。


    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自己還活著把這些朝臣都殺了……


    但這不免,令一眾老臣寒心。


    但所為寒心,實則古往今來不是一直都是這樣?


    太和帝是一個生性多疑之人,但你不能否認他是個好皇帝。他對群臣刻薄又充滿了懷疑心,但對百姓……哪怕是田間的一個老農,他都會無比恭敬。


    “那江兄我該如何脫身?”


    秦文隆又問。


    他當然可以選擇一走了之,但以生性多疑的魏太和帝性格,恐怕之後就會通緝他們全家,自此之後這整個天下,都會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你也可以選擇直接辭官,告老還鄉……


    但魏太和帝說不定在那之前,選擇讓你安樂死。


    似乎怎麽選都不太行。


    江尚舟歎了口氣道:“想要脫身這個簡單……隻是,你得受些苦了。今天回去之後,秦老兄可以吹上一晚上冷風,最好就是染上風寒……這樣一來明日你再去找陛下,他年你年老體弱多病,或許會念及舊情,給你一個閑散職位。”


    “這……可行?”


    “可行。”


    江尚舟對著秦文隆點了點頭。


    但也就在後者走後不久。


    府邸之內,卻又來一人。


    隻是又來的一人,卻是不請而來,來到了江尚舟身邊。


    來者正是李月白。


    她緩緩開口道:“江大人給了別人選擇。那你自己如何脫身?”


    聽著這道突兀響起的女聲,江尚舟又看了眼房間內出現的女子,見她一身白衣,和幾日前天壇上的那道身影有些相似。


    他頓時猜到了一種可能。


    隻是這種可能……突兀的讓他也感覺不明所以。


    對江尚舟來說,他覺得他這輩子最大的奇遇就是得到段劍安真傳的《駐國要記》,卻未曾想到在生命為數不多的歲月,還能再遇到傳說中的那位大人。


    江尚舟思索少許回道:“掌司老祖說的是什麽呢?”


    “很明顯,這位魏太和帝猜忌了很多人,也包括你。你把你的生路給了其他人,你呢?你不可能在太和帝麵前也去裝病。”


    李月白說道。


    “掌司老祖這是要救我嗎?”


    江尚舟微微一笑。


    如今的他已然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原本的家人也已然不再這世人。他已然實現了自己的大半抱負。


    可以說,他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隻是……


    唯一遺憾的是,傳於他身上的《駐國要記》怕是要失傳於世了。


    李月白則道:“算是吧。也是不想《駐國要記》失傳。”


    畢竟,他算是段劍安的隔代學生,念些舊情,李月白也不想他就這麽死去。


    “嗯,我也是這麽想的。不想《駐國要記》就這麽失傳。隻是如今那位陛下,不想給我這個機會……”


    江尚舟搖了搖頭。


    李月白道:“所以你是想在朝廷上再留幾年時間,直到尋到一個學生?”


    “嗯嗯。”


    江尚舟點了點頭。


    其實嚴格說起來《駐國要記》上,不止有治國之念,還有一部分的煉氣之法。


    可惜,他資質中庸,那些煉氣之法他無法修行。


    其實有關那煉氣之法。


    李月白則清楚,那其實就是《屠無》,說白了就是一個通過自殘殺人的邪功。但段劍安卻在查閱大量的煉氣典籍後,對其進行了修改……


    現在那上麵的煉氣之法,也並不是完整的。而是提供了一種思路。


    這種思路,可以讓《屠無》在原有基礎上,可以將讓原本的功法產生另外一種效果。


    那就是讓平常自己不對敵的時候,可以將自己自殘時的痛意儲存起來,然後對敵的時候釋放出來!


    如果可行的話,這部功法最後被完善,絕對是一部驚天動地之功……


    當然,這隻是理論。


    “我還想在朝廷留上幾年。至少不想現在就離開……”


    江尚舟說道。


    李月白看著他的眸子,總覺得某個瞬間他能和段劍安的形象重合在一起,某些時候有著一樣的固執。


    “那好……我會給你一些時間……”


    李月白對著江尚舟說道。


    她也希望江尚舟可以將段劍安的理念傳下去。


    這個時代,標注著自己是段劍安傳承者的人太多了,但大多數人都隻是拿著段劍安某一個觀點去標榜自己。


    甚至於,那些片麵的觀念,他們會當寶貝一樣藏起來,不去選擇傳承。即便會選擇傳承,也會將原本的概念加以自己的想法。


    這樣一來……


    流傳出去的觀念,和段劍安當初的已然背道而馳。


    從始至終,所有人他們都做不到江尚舟這般真正去做到過去和段劍安一樣的理念。


    那就是江尚舟真可以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東西傳承出去。


    ……


    第二日之後。


    就像是江尚舟預料的那樣,已然感染了風寒的秦文隆依舊選擇了上朝,陪在太和帝身邊。


    但或許是上了年紀,又加上感染了風寒,秦文隆滿臉皺紋、佝僂著身子的模樣,讓太和帝意識到如今已然是風燭殘年的秦文隆也沒幾年好活了。


    太和帝或許也是感念這位老臣過去的功績,便給了他一個三品官的閑散職位。


    隻是,隨後太和帝做的一件事情想,也令眾人不解。


    那便是他正式任命江尚舟做了魏王朝的中書令。


    這給外人的感覺是,這位生性多疑的皇帝可能要對這位老臣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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