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日之後……給人間一場大劫嗎?真是好大的口氣!”丘夫子深吸一口氣說道。


    “可惜了……那些家夥隱匿自己的蹤跡了。不然,我現在就想去上天宮上看看。”李月白緩緩說道。


    “暫時不能回京城了。京城書院方麵的事倒是要勞煩丘老先生了……”


    “書院的事有魏無名魏先生打理。老夫倒是沒出什麽力。不過京城那邊,老夫會幫丫頭你看著的。”


    丘夫子對著李月白說道。


    “我不在之時。神灼衛總司之事就暫由我結拜義弟黃奎、花自在少司打理了。還請丘老先生轉達。”


    李月白對著丘夫子又道。


    丘夫子點了點頭就此離去。


    他離去之後,燕玄關眾人也向著李月白湧了過去。太多事情,他們想要詢問這位李掌司了。


    “諸君不可懈怠……三百日之後,若真有什麽劫難,迎敵便是!”


    但山頂上那道白色的倩影已然消失,隻留下一道清冷的女聲。


    關於天宮中的諸多細節李月白已經告訴了丘夫子,之後會由朝廷以京城為中心,統一告知各地然後部署防禦一事。


    至於李月白現在……她則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不回京城,她除了要預防天宮上那些未知存在以假亂真假扮人的手段。還有便是,三百日的時間,足夠她在這人間布下一座劍陣。


    正如那道飄渺聲音所說, 她李月白再厲害……到底隻有一個人。對於那片座位置的天宮,李月白尚且不清楚他們有多少人,又有著什麽手段……


    所以在此之前,她要布下她的手段。


    而她要布下的劍陣,正就是曾經尋燚仙蹤的那座殺劍劍陣。


    大劫之時,莫問清曾引動此劍陣護佑了這個世界大地上所有的生靈。


    今日,前人已不在。但李月白亦可做昔日前人之事,護佑人間一片安寧。


    不過,昔日的那座劍陣在被莫問清使用過一次後,便無法再啟用了。因為作為劍陣陣眼的三百七十二把青銅巨劍大部分都損毀了。


    這些青銅巨劍是劍陣的根本。


    再者,即便這座劍陣完好無缺,那也不是李月白現在的修為能夠完全啟用的。


    她的修為不過是才剛剛尋到一點真。這和已然快要成真的莫問清還差的很多。她至多能動用這座劍陣一部分。


    所以接下來,李月白要做的事情,便是在九州各地和包括南蠻的地界上,複刻出青銅巨劍。


    複刻出的青銅巨劍雖然比起原本威力要差上一些……但以此組成的劍陣,卻是李月白能完全掌控的。


    這種完全掌控的複製劍陣,定然是比原本劍陣隻能動用一部分要強上一些的。


    也就在燕玄關北郊戰爭遺跡的一處山丘下,李月白折下路邊一截枯木,隨後她另外一隻手上出現了一把刻刀。


    這把刻刀是她體內畫妖之力的其中一種具象化表現方式。見刀尖上隱隱有紅色的火焰燃了起來。


    隻是原本的一截枯木,自然不可能成為什麽絕世好劍的胚子……所以就得需要燧火力量加持其中,改變其本質。


    李月白一邊思索著記憶裏青銅巨劍上的那些符文紋路,一邊在朽木上刻了起來。


    刀落在嬰兒手臂粗細一般都枯木上,每一刀落下形成一個紋路,紋路上便也有紅色的火焰燃了起來。但火焰的出現並沒有燒掉朽木本身,而是將朽木本身改造,其呈現出的腐朽姿態逐漸變化出一種金屬光澤。


    約莫半個時辰後,李月白手中原本那一截枯木變成了一把淩冽的黑色短劍。且已然和李月白建立了聯係,隻要李月白心隨念動,它便立刻能變成一座山峰一般大小。


    製作完三百七十二主劍之一,李月白本想就此將它埋在此處。


    但又覺得這劍差了些什麽……


    李月白似是想到了什麽,左手手中出現了一顆浩然正氣的種子,放到了手中劍中。


    見劍的模樣又發生了變化,重新變成了木頭的材質。


    “去。”


    李月白輕喝一聲。


    木頭飛到了地上,插入了土中。然後肉眼可見,這截木頭開始生出了嫩芽。不多時就長成了一棵一人高的綠柳。


    這既是一棵樹,又可以說是李月白埋在此地的劍。


    且因為加入了浩然正氣。劍本身和李月白的聯係,或者說是和她身上燧火的聯係更強了。浩然正氣本就是對燧火的一種模仿,二者之間本就有著聯係。


    且因為浩然正氣有著燧火的一部分特性,可模擬化虛為實。自然劍變化成了樹的模樣。


    埋下一把主劍之後。


    李月白向北而行,來到了幽州。


    她看似走的很慢,可實際每一步邁出空間都要變換一次,走出很遠的距離。


    在幽州南部一處無人的戈壁灘上,此處常年無人,多是無人在意的碎石子和風化過的石山,又或是無人在乎的灌木叢。


    李月白隨手一招,一顆石子落入了她手中,她手中刻刀出現開始在石頭上刻了起來。刻完符文紋路後,石頭發生了變化,也變成了一把劍。


    李月白將其扔了出去後,劍重新化成了石子,且迎風便長,隨後化做了一座石山落在了隔壁攤上。


    石山不大,所以在戈壁灘並不起眼。


    李月白繼續向北而行。


    行到了幽州郎山郡地界,昔年這裏曾有龍脈所化之河。此河被稱作龍江。但後來龍脈被鎮北老王爺所煉化,此江也就此消失。隻剩下幹涸的河床。


    過去龍江尚且不泛濫的時候,諸多此地的百姓在江中打漁而生。更是常年可聽好江上艄公的號子。


    每逢假節日更是可在兩岸見百姓在岸邊起各種祭祀活動……


    諸多此地的百姓更就是聽得江水聲入眠的。隻見大江東去,卻不知……此江又是寄托了幾代人的思念。


    正此時,天上烏雲聚集,有雨落了下來。


    不知又想到了什麽,李月白單手一招,有雨水聚集在了她手中,且漸漸聚集成了一個球的形狀,她手中那把刻刀再次出現。


    水是無形之物……不可捉,不可留。


    但李月白手中的刻刀還是在水之上留下了符文紋路,隨後一把外形水晶狀的劍出現在了她手中,將其注入浩然正氣後,她將其扔在了幹涸河床上的其中一處。


    見那把劍立刻化形成了一口泉眼,引動著周圍附近的地下之水往這邊匯聚。


    一口泉眼自然是不夠的,李月白接下來重複著先前的動作將雨水聚集在她手中。


    就這樣……


    接連七口泉眼就此憑空出現。


    嘩啦啦!


    幹涸河床內,水湧動的聲音越來越大,有風吹動著河麵,掀起幾丈高的浪拍打在河岸上。


    這聲音終於引動著附近的百姓紛紛向這邊趕來。


    正值半夜時分,偏偏下著朦朧細雨,月亮半隱在雲霧之間。


    一眾人隻看到河麵之上漂浮著一道白色影子。那似乎是個女子的身影,身姿窈窕,一頭青絲在風中淩亂半遮住她的容顏,細雨朦朧氤氳之間,讓人看不清她的容顏。但想來應該會是個絕美的女子。


    在他們的視角中。


    這女子仿佛仙人一般,手中劍落到河床上便化成了泉眼,引動了一條大江!


    這是……仙人手段!


    “那是……京城的李掌司大人!”


    有煉氣士認了出來,江麵之上的正就是現任神灼衛總掌司李月白!


    江麵兩岸由此嘩然一片。


    諸多百姓看著麵前洶湧向東而去的大江,聽著那濤濤江水聲,不覺有淚濕潤了眼眶。


    對他們而言,他們已有十幾年未曾見過這一幕了。無數個日夜,無數次魂牽夢縈之事,不過是再聽那大江東去之聲一次。


    對兩岸的百姓來說,這便是他們最大的奢求。


    “謝過李掌司大人!謝謝李掌司!”


    “李掌司之恩……我等萬代子孫不忘!”


    “謝謝李掌司!謝謝李公!”


    “謝謝李公!”


    這一刻,雨聲,大江東去之聲和百姓們喜極而泣的哭聲匯聚在了一起。


    所謂“公”,並非是可用在男子身上。或者說古來大公無私之人,百姓對其的尊稱都會加上一個公字。


    而離江不遠處,有著一座廟宇。這是供奉李玄所修建的李公祠。


    掛在廟宇屋簷上的風鈴響個不停,在廟宇的正殿子內,有個老人推開門走了出來,向著江麵的方向而去,似乎是他正能看到那裏發生著什麽。


    老人……正是不忘老人。


    他回過頭看向李玄的神像道:“老友……你生了個好女兒啊。以七泉造一江,這可是造福千秋,莫大的功績啊!”


    但這次,神像卻不像以往那樣顯現什麽異象回應他。


    畢竟,李玄已然不在了。就算多年後這座神像會誕生出土神出來,那也一定不是李玄。


    又不知不忘人想到了什麽,忽而大笑道:“不忘!不忘!這世上還有什麽事你不能忘的?你不過就是個懦夫!”


    江麵上,人匯聚的越來越多。


    但也不知何時……


    又或是剛剛那雨停下之際,江麵上的那道白色倩影已然消失。


    也是自這一天之後。


    李公祠旁邊,百姓又修建了一座廟宇,廟宇內眾人修建起了李月白的神像。不過這也給修建李月白神像的工匠帶來了難題,因為似乎無論怎樣捏出李月白的臉,又都無法還原她本人的容顏和氣質。


    幹脆,有人直接在神像前拉起了一麵麵紗,製造出了一種朦朧感。正就好像是眾人在江麵上看李月白的感覺。


    離李月白廟宇不遠的河岸旁邊,有人立下一石碑寫下“七泉江”三字。因為是李月白引動七泉所造之江。此江便叫了這個名字。


    ……


    李月白則是繼續向北而行,一路過去所過之處,皆有她布下的劍。


    來到雲州北地的一個小縣城時。


    天已然蒙蒙亮。


    李月白才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疲憊。自北出燕玄關以來,她一路走來已然足足有三十七日不曾休息過來。


    三十七日,對於一般的丙銅煉氣士來說不吃不喝、不休息也其實沒什麽。


    但對李月白來說,她卻是一刻不停損耗著精氣神製作出劍陣所需要打主劍出來,順手還要埋下跟主劍相關的一百零八把副劍。


    而一路走來,李月白已然埋下了七十把主劍。外加副劍,雖說副劍可由畫妖之力直接畫出……但可想而知,這個工作量還是很大的。


    在一個小鎮子上,李月白停下腳步打算歇上一天。為了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李月白重新戴上了麵具。


    小鎮子的規模並不算大,或者說就是那麽簡單的一條街道,一眼就能看到頭,放在大點的地方都算不上是鎮。


    “包子……又香又大的包子!”


    街道上,已然有人擺起了攤賣起了東西。


    吆喝聲隨著包子的香氣一起飄向了李月白這邊。


    對於李月白這種已然活了快百歲的人來說,吃過各種美食的她,自是連包子是什麽餡料的都聞的出來。


    “香菇白菜餡,還有純肉餡的……”


    李月白立刻判斷了出來。


    修為到她這個地步的人,實際而言是根本談不上什麽餓的。


    但或許是身體上的疲憊和那包子的香氣的緣故,到底給她身上催生出了一些久違的餓意。


    “店家……包子怎麽賣?”


    李月白走上前去問了起來。


    “一文錢一個!我的包子個兒大!一般人,兩個就夠你吃飽了!你要素包子,還是肉包子?”


    “各來一個吧。”


    “好嘞。”


    店家點了點頭,打開蒸籠,用筷子夾起兩個包子用桑紙包好,向對麵遞送而去。


    店家一直低著頭,這邊再抬頭時便看到一隻纖細好看的手伸了過來,白皙手掌中心躺著兩枚銅錢。


    店家這才注意到,麵前的是個戴著麵具的姑娘。


    雖看不到對方的容貌,但店家依稀覺得麵前的這位說話平和溫潤的白衣姑娘,麵具下的容貌應該不差。


    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麽,他對著李月白又道:“姑娘,看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若是無事的話,我們這裏你還是快走吧。”


    “為何?”


    李月白問道。


    “我們這兒……有個人祖上和京城的神灼衛總掌司李月白是舊識。那個人作威作福厲害的很!”


    店家苦笑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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