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要再往前倒回一個月前。


    當時自封為齊王的郭圖照收到了女兒郭雲溪托人送來的信件。


    信上說明,當今那位皇帝不過是被人扶持上去的傀儡。所以那位皇帝急需他這位齊王的幫助。


    看完信,齊王郭圖照顯得半信半疑。


    已是活了兩百歲的他,越是活得年歲久,也便越謹慎。


    信上還說,要他進京去為那位皇帝出謀劃策。


    他看完信後,將身邊一眾部下召集了起來。他問一眾部下道:“你們說……我去還是不去?”


    隨後他將信給了眾人。


    眾人看過後道:


    “主上,我覺得該去。信上三小姐不是說了嗎?你可立大公子為王!萬一你在京城遭遇不測,也不至於讓我離州大亂。況且,你去了京城,萬一那位皇帝所說為真,你也可幫助他一二。”


    “嗯……主上的修為在玉司煉氣士行列了也算得上一等了。如果出了意外,主上可第一時間脫離京城。他們未必留得下你。”


    “主上!可去!”


    “主上!可去!”


    相當多的讓都建議郭圖照進京。


    但也有人對著郭圖照道:“主上。大公子做事還是少些穩重……這去京城,也不見得是好事。”


    這樣的聲音,畢竟隻有少數,且郭圖照仔細聽下來,覺得去京城似乎也沒什麽損失。


    所以,最終他還是覺得進京。


    ……


    時間回到現在,隨著這位齊王郭圖照進京。


    朝廷上倒是對他的到來顯得頗為重視,第一天就將他請到了皇宮內。並且在第二天,那位皇帝趙炳玄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郭圖照封為了齊王,然後將郭雲熙封為了貴妃。


    如此高調的行為,讓郭圖照起了疑心。


    當今的這位皇帝,不是他人的傀儡嗎?又怎麽敢如此高調的封他為齊王?


    而早在半個月他未進京之前,他已然申表朝廷封自己的大兒子為齊王。


    可現在朝廷又封他為齊王,這是要做什麽?


    京城一個齊王,離州又是一個齊王?


    他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出了朝堂之後,這便打算神不知鬼不覺溜回離州。


    可惜,就是他前腳剛剛走出皇宮。


    後腳,一群身穿玄服的人將他給攔了起來。他認得出,麵前的這些人都是神灼衛。


    但他也覺得,他目前和神灼衛之間還沒有到撕破臉皮的時候,便佯裝一切都無事發生對著帶頭的神灼衛行令司道:“這位大人,找本王有事嗎?”


    “嗬嗬,齊王遠道而來。我們掌司大人,想請齊王去總司小坐一會兒。齊王爺不必多想,就隻是簡單聊聊……畢竟聽今天朝堂上陛下的意思,您總是要在京城常住的。這聊聊也沒什麽。”


    帶頭的這位行令司不是別人,正就是黃奎。


    他的語氣平緩,沒有一點強迫的意思。


    似乎這位齊王要走,他也不會強留。


    郭圖照雖心存疑慮,但他又明白,要是直接拒絕對方,這反到會引起對方懷疑。


    而此時的他,腦袋裏也在快速思考著。


    他明白……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被他人設計好的局。


    可設置這個局的人,到底是這位年輕的皇帝和中書令段劍安,還是那位萬象老皇帝,又或是神灼衛那位總掌司?


    他仔細想想,覺得這些人都有可能。


    萬一設局的是那位萬象老皇帝,想要借助他離州的力量複辟,這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似乎也隻能跟著黃奎走上一趟了。他隻能希望,為他設這個局的會是那位萬象老皇帝,然後他和這位神灼衛總掌司簡單聊上幾句後,馬上便走。


    同時,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狠厲。


    說到底,他會來京城……還是因為自己三女兒的那封信。


    他自以為自己的這個三女兒識大體,有城府,大多時候對她比對自己的大多數兒子都滿意。可到頭來,卻是他最中意的這個女兒將她置於了險地。


    說起來,這位齊王郭圖照也是個精明人。


    隻是現在陷入險地的他,一切想法都下意識往好的方向去想了。


    可……真會如他所願嗎?


    他不知曉,隻能去賭上一把了。


    來到神灼衛總司後,在重新修建好的監天樓上,他見到了那位神灼衛總掌司。


    那位總掌司李月白就和傳聞中的一樣,果然是個絕世美人。隻是麵對她的時候,他卻又不能簡單的單以外表去揣摩她的心思。


    “不知掌司大人,找本王何事?”


    “沒什麽,隻是簡單聊聊民生。離州的民生。”


    李月白笑著對郭圖照說道。


    後者聞言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對方問的這個問題很平常。


    他思索少許撫著自己花白的胡須道:“離州嘛……其實大劫之後都一樣。離州也不得安生!一場大劫,離州也死了不少人!本王也是用來兩年多時間,才勉強讓百姓吃上飽飯!”


    他說是平常的說,但多少還有些誇耀的意思。


    畢竟哪怕是和京城對比,京城也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讓全部的百姓吃上飽飯。


    “是啊……一場大劫,死了不少人啊。離州百姓不易,京城百姓不易。便是離州旁邊的淼州百姓也不易啊。”


    “天下都不易啊。”


    郭圖照附和李月白說道。


    目前,他看不出來李月白到底要和他談論些什麽。


    “齊王喜歡喝酒嗎?”


    “以前喜歡,但現在不喜歡了……喝酒總是會誤事。”


    郭圖照對著李月白回道。


    “我還說要請齊王喝酒來著……”


    “嗬嗬,如果是掌司大人這麽說。那本王還是能喝上一些的。”


    郭圖照笑著對李月白說道。


    此後約莫小半個時辰的時候,李月白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郭圖照聊著些前後不搭邊的話題。


    這讓郭圖照實在猜不透李月白是什麽心思。哪怕中途李月白命人拿來一壺好酒,他喝得也頗為不是滋味。


    同時,他心中隱隱多了一種不安。


    “齊王,淼州和離州本是領裏關係。可離州的百姓吃飽了,為何離州便要發兵掠奪淼州呢?”


    忽而,李月白話鋒一轉問道。


    她笑嘚明媚燦爛。


    可郭圖照分明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質問。


    郭圖照的心一下沉到了穀底。他知道,他賭錯了。


    真正在京城為他設下局的人不是萬象帝,而是李月白。尤其是他現在已身在神灼衛當中,幾乎沒有脫身的可能了。


    他眼眸深邃,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道:“嗬嗬……李掌司好手段!老夫終就是栽倒在了你的局裏。隻是,老夫雖身在京城,但離州的事我已安排妥當。你想拿老夫去威脅離州,那不可能。”


    “是嗎?”


    見郭圖照醒悟過來,李月白也不再掩飾。


    頓了頓她又道:“那你想沒想過……明明朝廷已經封你兒子為王,為何京城這裏要再封你為王?”


    郭圖照思索少許後道:“嗬嗬,想以我的名義去離間離州嗎?你以為,我兒會那麽蠢!會相信什麽流言蜚語?”


    他顯得自信。


    他自己兒子是什麽樣,他還是清楚的。


    李月白卻接著又道:“嗯。你們父子情深,我沒辦法。可要是在離州放出這樣一條消息……就說你那位兒子其實早和朝廷有勾結,然後和朝廷串通一氣送你來了京城。你猜,你那些下屬會這麽想?”


    “尤其是你來到京城之後,又被朝廷封為了王。”


    聽到這裏,郭圖照看著麵前的女子瞪大了眼睛。


    是啊,他和自己兒子父子情深,互相不會懷疑,可下麵那些人他們會這麽想?


    李月白嘴角揚起一絲繼續說道:“若我所料不及,接下來離州必然會分為兩派,一派人想著救你回去,一派人會繼續奉你兒子為主。順帶一提,我早在兩年前的時候就在離州安排了我的人。”


    “好深的算計……李掌司好算計!”


    郭圖照幾乎是咬牙切齒將這句話說出來的。


    “這非我的想法。是當朝中書令段劍安所想。”李月白緩緩說道。


    “哈哈……是好算計!但是我要是死再這兒,你的一切算計不都會不攻自破嗎?我離州必然團結一心。”


    郭圖照說著,單掌就要拍向自己的天靈蓋。


    他知道在這個地方,和李月白拚殺,他隻會死路一條。倒不如直接讓自己死了。


    “我都請齊王你過來了,又怎麽會讓你死呢。接下來,你得好好活著。”


    李月白說著,左手燧火出現,燧火之中衍生出一條條的絲線,如觸手一般爬滿了郭圖照的身體,然後隱沒入他的體內。


    這些絲線直接將郭圖照的一身修為都給封住,也束縛了他的行動。


    這是李月白參照曾經在南蠻學得的封鎖毒師能力的封禁之法,參悟出來的封人修為和行動的“禁縛法”。


    郭圖照見此麵上雖然不能做出任何動作,單心中已是一片死灰。


    他知道,他們離州完了。


    接下來,離州必定大亂。


    果然,有過了兩個月的時間。


    離州突然發生了叛亂,那位才坐上齊王位置兩個月的齊王,或者說是郭圖照的兒子郭雲合的腦袋被人給送來了京城。


    其後不久,郭圖照也被砍下了腦袋。


    一代梟雄就此隕滅。


    至此,朝廷不費吹灰之力將離州給徹底收複。


    這些事情發生的突然,且都在同一天之內發生,還身在深宮之內的郭雲溪對這些卻渾然不知。


    她目下還沉浸在皇帝趙炳玄為她編織的謊言之中無法自拔,還想著該怎麽為這位心心念念的陛下奪回他的權力。


    也在同一天,趙炳玄來了一趟神灼衛拜訪了李月白。


    他來見李月白之問了一件事情,便是:“那個女子可留嗎?”


    李月白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哪個女子,自然就是郭雲溪。


    她思索少許後道:“看你吧。畢竟……她對朝廷已然構不成什麽威脅。”


    隻單單一個女子,在離州的影響力太小了。況且即便她將來生下皇子,她的兒子也絕對不會有機會被扶持為東宮。


    或者說大乾,有她李月白在,這個一個單薄弱小的女子翻不出什麽浪花。


    “我明白了,姑姑。”


    趙炳玄未叫李月白大人,還是叫了一聲“姑姑”。


    他知道麵前的李月白也是近人情味的,是盡可能在站在他的角度去為他考慮事情了。


    可他又如何麵對郭雲溪呢?


    尤其是將真相告訴給她的時候。


    他承認一開始麵對那個女子,其實更多就是貪圖她的美貌和身體。可漸漸的他發現,當這個女子用著她有限的城府去為他出謀劃策“奪回”他權力的時候,他知道……他是喜歡上她了。


    回去皇宮的路上,他整個人心思都是複雜的。


    而在那處寢殿當中。


    就像平常一樣,郭雲溪在宮門口等候著他 。


    這種被等候的感覺,趙炳玄承認,他是享受其中的。


    可這一次,他注意到郭雲溪的手中拿著一把匕首。那把匕首對準了她自己。


    她眼睛紅腫,帶著哀傷哭得梨花帶雨問他道:“你說的對!你果然隻會對我說謊!我爹死了!我兄長也死了!我離州也沒了!我……是不是隻能死了?”


    果然,她什麽都知道了。


    “朕可以讓你活!今天之後,你依舊是朕的郭貴妃!”趙炳玄看著麵前都女子說道。


    “你可真大方啊!陛下!爹……哥哥!隻怪雲溪太蠢!才害了你們!”她說完這一句,將匕首刺入了自己胸膛。


    “別!”


    趙炳玄大喝一聲,可已然遲了。


    他將她抱在懷裏,看著已然沒有生息的她緩似笑非笑道:“朕不怪你……隻怪你是郭圖照的女兒!隻怪……朕是皇帝!”


    ……


    遠處,李月白將一切盡收眼底。


    要說這一場策劃當中,唯一被害了的無辜人,應該就算得上郭雲溪。


    可是……


    她又算真的無辜嗎?


    假如她成功做了郭圖照的眼線,成功將趙炳玄蠱惑,一切又都是不一樣的結局吧。


    也許,這個問題的解法身在其中的趙炳玄看得最透徹。


    怪隻怪他是皇帝。而她郭雲溪……則是反賊郭圖照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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