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我招待不周!來人,給李姑娘上茶!”軲氏開口說道。


    李月白卻是笑了笑搖頭道:“不必了。我還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話罷,她徑直離開。易赫連天緊隨其後。


    留下軲氏一人站在原地發呆。身邊,丘譚開口道:“阿娘,現在我們又該如何?”


    看著這個隻是一個勁給她說好話,但實際聰明不到哪兒去的兒子,軲氏不知該說些什麽好。想了想她無奈道:“你備點禮物去見四祭司吧。”


    “這……阿娘!難道我們無路再可走了嗎?”


    “嗬嗬!路!我們還有什麽路可走?”


    軲氏看著兒子麵露絕望。


    ……


    李月白在走出悲河寨之後,正式和易赫連天離別。離別前,易赫連天算是挽留了一下李月白,意思是讓她去奎相那邊再待一段時間後再回中原。


    李月白拒絕了。前前後後她離開中原算是有近幾乎十年的時間。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到底她這趟南蠻之行,可以畫上一個句號了。


    在離開悲河寨之後,李月白來到了同屬虹離部外寨之一的黑風寨。


    走出黑風寨之後,再往前走一段距離便是藏天穀了。藏天穀再向北走一段距離,便是都夢關了,這算是進入中原的地界了。


    越往北走。


    李月白越能見到的中原人多了起來。且中原人中也不一定就是商人居多。有的是手藝人,比如做中原小吃的人也會挑著擔子來打南蠻這邊。


    南蠻這邊,一些南蠻人未見過中原人的食物,圖個稀奇也好,都會前來買。一些人,也就賺的比中原那邊還多。


    有的中原人索性就在這邊安了家。但其中大部分是賺夠了錢,準備回去中原的人。


    就如在出了黑風寨的地界後,在一個南蠻小寨子裏,李月白見到了許多混居在這邊的中原人。其中在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子上,李月白停下了腳步。


    看李月白盯著混沌看了許久,一旁的袁素梅開口道:“郡主……怎麽了?”


    她跟隨李月白在南蠻之地一路走來。大多時候都是在危險中度過。


    有時候未等她先反應過來,李月白就先已經發現了危險。所以這次她見李月白盯著這個攤子駐足許久,開口問道:“李姑娘,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突然才想起,我離開中原竟然已經有近十年的時間了。甚至於,連餛飩是什麽味都有些忘了。”


    李月白略覺好笑說道。


    “哈哈哈哈哈……倒是我虛驚一場了!以為有什麽危險靠近了!”袁素梅說道。


    李月白說著則是走到了小攤麵前,對著店家老板道:“餛飩怎麽賣?”


    “一碗十五文!”


    店家開口說道。


    一碗十五文的價格,真說起來倒是比京城賣的還要略貴一些。


    不過放在南蠻這個地界,賣這樣一個價格似乎又是合理的。


    李月白想著道:“先來三碗吧……”


    說著,便把之前換的碎銀扔過去了一些。


    這店家一方麵是驚歎李月白的闊綽,這才又抬頭看了李月白一眼,這才發現前來光顧他攤子的是一個中原姑娘。


    且鬥笠雖然遮蓋了她大半個麵容,但通過露出來的半個白皙精致下巴判斷,這姑娘大概率是一個標誌美人。


    店家又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幫著自己收拾攤子的女兒,不知又想到了什麽他最終笑著道:“姑娘是中原人?”


    李月白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店家繼續道:“想必姑娘也是來南蠻闖蕩的吧?大約幾年前的時候,渾南城放開了和南蠻的互通往來!大部分以為,南蠻是個賺錢的好地方……一開始的確如此……隻是……哎……”


    “算了,過去的事不說了!姑娘,這三碗餛飩我隻收能一碗的錢。”


    話罷,他拿那枚碎銀用隨身帶著小秤稱了一下,約莫有二兩多銀子。


    然後他從自己衣服裏摸出了一張皺皺巴巴二兩銀票,然後又拿出一些銅錢遞給了李月白。


    隨後他去招攬其他顧客了。


    “這店家,倒是個熱心人!”


    袁素梅看在眼裏如此說道。


    隨後她又看向李月白道:“郡主,兩個人,為何要三碗餛飩。”


    李月白笑了笑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實在是我有些太想中原這邊的食物了。”


    過去的幾年間,她要不是在喝南蠻獨有的烈酒,要不就是吃一些圍繞牛羊肉或者其他肉類的為主的肉食。


    至於中原的食物……


    她是真的沒有機會吃到。


    所以乃至於眼前,她看到餛飩多少有些出神。


    隨後她和袁素梅坐下吃起了餛飩。


    正吃著,就見小攤子這邊又來了一群中原打扮的人,為首的一個年輕男子,似是這幫人的老大,被一眾人各部簇擁在中間。


    見這年輕男子生著一張麻子圓臉,算是其貌不揚,不過他肩膀上掛著一個丁鐵煉氣士牌子倒是非常醒目。


    他走進小攤之後,一些南蠻人還未覺有什麽,但是一些中原人卻是如見瘟神一般趕緊起身離開了這裏。


    這一幕,看得李月白和袁素梅十分不解 。


    圓臉男子似乎和店家很熟悉一般,不等對方開口自己兀自走到下餛飩的鍋前,和一幫子人一人舀了一碗餛飩吃了起來。


    圓臉男子邊吃邊道:“我說老曹啊!在這兒的規矩都懂吧?”


    店家馬上賠笑道:“規矩嘛……我懂!”


    他說著拿出約莫五十文遞給了圓臉男子。


    後者收下後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離開,而是又道:“老曹啊……若是往常我收了這五十文立刻就走,這生意我照常替你照應!但現在嘛,情況多少有點變化了。”


    店家見他這麽說,稍微變了臉色,但還是試探性問道:“這……這是個什麽說法?”


    “現在我們這個寨子可是塊肥肉啊!商人要在此歇腳,還有你們這類人做小買賣生意。這其中牽扯的利益可就大了!這利益一大嘛,相應的,我們這些照應你們的,可不就得多要一些好處?”


    圓臉男子說話的同時,竟然已經一口氣將十幾個餛飩吞在肚中,並且又重新在碗中撈了滿滿一碗餛飩。


    隨後他繼續道:“這塊地方吧,現在利益一大,爭鬥也就大了!你不知道,現在就是我們收保護費的也難啊!幾年前,我們最多是賣賣力氣,可現在寨子裏裏拉幫結派立山頭的人多的很!就我們這十幾個人,如何能照顧的過來?所以嘛,這收取的費用相對得要高上一些。”


    店家聽到長篇大論說了許多,雖然不懂他具體說了什麽,但是思慮少許時間後道:“這個……那依您的意思是?”


    “以後,這裏每天有多少客人,我就得收多少錢。”


    “怎麽個說法?”


    “每有一個客人,我就得多收你十文錢!如果是十個,那就是得一百文文錢!”


    圓臉男子對店家說的一臉輕鬆。


    可店家在聽後卻是變了臉色!


    要知道,他這小店就算是生意火爆,一天不過也就寥寥了幾十個人左右。也雖說一碗餛飩賣十五文,這夥人從中抽掉十文,他還能落五文!


    可五文錢,卻還不夠一碗餛飩成本的……


    照這夥人這麽個要錢法,可不得將他們的錢給要光?


    “怎麽……你不開心?”


    “一碗餛飩你不還賣十五文呢?你不是還能落五文嗎?”


    “我們收你十文可不過分啊!要知道有的人,可是要收十二文的!你別不知好歹啊!”


    圓臉男子一眾人一拍桌子看向了店家。


    店家的女兒見狀則是連忙走到父親這邊,對著一眾男子支支吾吾比劃起了手勢。


    直到這時,李月白才看出來,這店家的女兒竟然是個天生失語之人,無法說話。從她的手勢不難看出,她是在替自己的爹求情。


    隻是她的求情卻惹來了圓臉男子一眾人的嘲弄:


    “嗬嗬!我說……你這女兒也算是長的標誌了!可惜了,偏偏是個不能說話的啞巴!我呢,最喜歡聲音大的女人了!要不然,以前高低我認你做我老丈人了!”


    “就是!就算你這賣餛飩的眼光高!看不上我們老大!可為什麽要你女兒嫁給一個南蠻泥腿子呢?”


    “現在可好,那南蠻泥腿子其實早有家室,去年不是偷了你賣餛飩的錢跑了嗎?”


    “要我說,你也是活該!我們這麽多中原漢子你看不上,非要找個南蠻泥腿子。”


    店家的女兒雖然不能言語,但是顯然是可以聽懂這些人的言語。


    這些人說起她的過去,無疑就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行了!我說……你今天這兒少說也來了有五十個人了!五百文,你給還是不給?”圓臉男子一臉凶惡看向店家。


    “要不就這麽著吧!你這啞巴女兒也算有點姿色,去跟著我們……我們引她個路子讓她一個晚上能賺個幾兩多!到時候也就不單能給我們這五百文保護費,還能替你多賺點養老錢!”


    圓臉男子又道。


    至於他說的路子,自然就不是什麽好路子。


    “嗬嗬……出門在外,都是不易之人。尤其是大家都是中原人,更該抱團取暖才是!倒是如你們這般,把一身的戾氣和蠻橫用在自己人身上……這……算什麽本事?”


    剛好吃完餛飩的李月白,這個時候站起身出言道。


    圓臉男子一眾人聞言,向她看了過來。


    這一眾人見李月白是個女子打扮,其中一人言語輕浮道:“吆?你們這是要多管閑事啊!收保護費這規矩,在哪兒都有!就是京城也不例外!怎麽著,不去家相夫教子,出來管什麽……”


    但不等他話說完,這人的一顆頭顱就從身體上分離直接滾落在了地上。


    這詭異的一幕,直接嚇跑了小攤上的所有人。圓臉男子一眾人更是呆愣在了原地。


    對圓臉男子來說,他根本沒看清李月白是如何出手的!可事實是,他身邊的人卻就是這麽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


    對方到底是中原的煉氣士,還是毒師?


    他一無所知,隻是覺得頭上和後背不停有冷汗冒出。


    李月白這時又道:“渾南城和南蠻開放也才沒幾年。如你們這般的人,卻已經能收保護費收到這裏,該說你們腦子好使?還是膽子夠大呢?”


    “不……不敢……”


    “滾回去,讓你們能說話的過來。”


    李月白對著圓臉男子罵道。


    後者帶著一眾人立馬離開。


    李月白相信,這圓臉男子不過丁鐵修為斷然是不敢在這裏收保護費的,且聽他的意思此地收保護費似乎不止他一人。


    另外一邊,店家卻是又苦著臉對李白月白走來道:“姑娘,你也要收保護費嗎?”


    李月白搖了搖頭隨後笑道:“店家,不必緊張,我不過是一個路過的旅人而已。隻是我比較好奇,這收保護費的規矩,此地是何時興起的?”


    想來中原和南蠻通商才多長時間,竟然便滋生出了如此風氣!


    “這……本來是沒有收保護費一說的!但是幾年前,渾南城在都夢關和南蠻黑風寨之間的這段路上,設了一個督查官,用來處理我們中原人和南蠻人的糾紛。”店家說道。


    設置這麽一個官職立意自然是好的。甚至明麵上說是處理中原和南蠻的糾紛,實際上不如說是渾南城為了保護中原人的利益,刻意設下這麽一個官職。


    可偏偏身在這個位置的人,在久離渾南城的節製管轄後,開始自己動起了心思,開始縱容一些有歪心思的人收保護費,並與之勾結 。


    到最後苦的不過是中原百姓。


    這時店家又道:“姑娘,剛才那夥人你不該放走他們!他們說白了就是一群街邊無賴,你讓他們去找他們的上家來和你說話,可他們的上家不就是督查府的人嗎?我看呢呐,他們是不敢惹姑娘你,也不敢惹督查府的人找不痛快,自然就溜之大吉了!”


    李月白聽店家說完,沉吟少許道:“如此說來……這到底還是督察府不作為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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