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東醒在此上任縣令後,隨後的三天三夜開啟了不休眠的狀態,接連為此地百姓處理各種案子。


    李月白看得出來,這個吳東醒是真有才幹的。很多問題他處理時,往往都是一針見血,直取要害。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過去受朝廷重視,以他的才能進入六部之中,現在說不定早做成了做任意一處的二把手。


    而靜寧縣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之後。


    李月白就準備回京城了。


    隻是回去前,老學究吳東醒卻叫住她道:“有件事情我想求木大人幫忙。”


    說著的同時,他將兩壇本地百姓釀造的清酒送上李月白道:“其中一壇是本地百姓感念木大人撥糧的恩德送的,還有一壇是我自己湊錢買的。”


    他似乎是真的有求於李月白。但奈何他身上真的湊不出幾個銅板,所以哪怕求李月白幫忙,他也隻能拮據的簡單買一壇酒。


    李月白柳眉微皺道:“何事?”


    吳東醒猶豫片刻又道:“其實是……我在京城還有幾個學生,想請木大人幫忙幫襯一二。”


    隨後他講明了緣由。


    其實他說是幾個學生,但其實又差不多都是和他同病相憐的幾個年輕人。幾個年輕後生雖都有功名在身,也有一些才能,但就因為沒有背景,沒有門路,有的在京城至今還沒有個差事在身。


    大多時候,吳東醒都會自掏腰包接濟他們一下。


    但其實吳東醒原來的俸祿,一個月也沒幾兩銀子,稍微接濟一下這幾個人後,他自己腰包裏也剩不下多少。


    頓了頓,吳東醒又道:“木大人,我推薦的這幾個人你看著能用就用。”


    說著,他將一份名單遞給了李月白,態度顯得十分謙卑。


    李月白本來以為,吳東醒所求是為自己的事情,卻不曾想他確實為別人所求。


    想了想李月白接過名單看了一眼後道:“這幾個人我回去會留意的。”


    也如果這些名單上的人真的都可用的話。那對神灼衛……對莫問清來說,那就是一件好事!這樣一來,莫問清辦事就可以把手腳再放開一些,大膽肅清朝廷上一些士族大家。


    把他們肅清後,名單上的這些人就可以快速頂上去。


    見李月白答應下,吳東醒大喜,連忙就要跪下。


    李月白掌中聚起一股清風將他托起道:“行了,吳大人。你這別動不動跪我了。舉手之勞而已。”


    ……


    回到京城之後,李月白就把吳東醒給的這份名單遞給了魏無名。


    現在莫問清忙於朝廷上的政事,這件事情李月白隻能暫時先和魏無名商量。


    魏無名看過名單後,點頭道:“一共十一人。如果這份名單上的人真的都可用的話。那倒是能減輕莫老的不少壓力。隻是這些人,到底可用不可用,還請木姑娘斟酌一番。”


    “行。這些人我會一一去看的。”


    李月琴點頭答應下來。


    和莫問清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半個月,而這剩下的十來天,她都會閑散。倒是有時間可以去一一看這些人。


    李月白先注意到了名單上一個叫單信的人,這個人正就住西城。


    在回到行墨軒後,李月白就去了單信這個人所住的地方去了。這人所住的地方是隔了富貴街十幾條街的一條街。


    那條街遠比富貴街要亂的多。


    那裏所住最多的,差不多就是京城最底層的人。


    單信所住的是一間隻能容納兩三人的小屋子,外在看著雖破舊,但至少不走風漏雨。


    而李月白一個白衣的貌美姑娘,突然來到這裏自是受到了諸多人的注意。


    尤其是當眾人看到李月白走到單信的家門前時,身這附近的街坊鄰居都議論了起來:


    “嘿!你們說這姓單的走的什麽好運?怎麽還有這麽漂亮的姑娘來看他?”


    “誰知道呢?不過這家夥老說自己是舉人,真的還是假的?”


    “我看是假的。要是他真是舉人,不至於在京城連份像樣的差事都找不出來吧!我看啊,他這個舉人身份八成是編的!”


    李月白將這些言語聽在耳中,但麵上沒有多言。


    她輕叩幾下門後,不一會兒門開了,從裏麵出來一個、穿著青衫、渾身布丁的胡子拉碴的頹廢青年書生。


    “單信?”


    “是。”


    “姑娘你是?”


    對於麵前這位秀美的姑娘到底是何人,單信一時半會腦袋裏沒有印象。


    李月白緩緩道:“我是吳東醒先生的學生。”


    用這麽個說辭,為的其實就是掩蓋她神灼衛的身份。因為要是真的以神灼衛的身份過來,那些人見她位高權重,又和吳東醒還認識,指不定會裝模作樣的偽裝自己。


    而以吳東醒學生的身份來見他們,或許就能看到他們最真實的模樣。


    “吳先生的學生?”


    單信一愣。


    吳東醒收女學生?他怎麽不知道?還是說……


    但隨即他又覺得沒什麽奇怪的,畢竟那位吳東醒先生,真的是一個很古板又刻板的人,他對於女子從來都不是很上心。倒是很有可能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他故友之後,他或許不忍故友之後生活艱辛,這才將她收做了學生,以方便照顧。


    他隨後在李月白詢問後。


    李月白給出的回答,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頓了頓,單信又對著李月白道:“你是來替吳先生給我們送例行的月錢的?”


    “月錢?什麽意思?”


    李月白有些不解。


    “不是說朝廷看我們這些舉人什麽的沒有差事,無法生計,便下發一些錢給我過生活嗎?這錢每次都是吳東醒發的啊。”


    單信說道。


    她這麽一說,李月白算是明白了。恐怕單信所說的月錢,恐怕是吳東醒自掏腰包的錢。


    大概他是看單信這群人心氣都高的很,直接給他們錢恐怕不肯接受,所以才又編造了這樣一個理由。想了想,李月白對單信道:“那其實都是吳先生自己的錢。”


    “什麽……他的錢?”


    單信思索半天,覺得這倒是很有可能。


    可隨即,他麵上卻道:“不對。這不可能是他的錢!這就是吳東醒把我的月錢錢給吞了!”


    “你的月錢?”


    “對!就是我的!”


    單信看著李月白瞪大眼睛說道。


    李月白則沒有多言語,而是轉身走了出去。門外,早已在此處等待她多時的一位吏部官員看向她道:“木大人,此人可用嗎?”


    她緩緩拿出名單,用朱筆抹去單信的名字道:“此人,終生不錄用。”


    話罷,他們便離去了。


    而遲遲走出來的單信嘴裏念叨著:“嘿嘿……吳東醒,你自己的錢是吧?你要做好人發月錢,你就繼續發唄!我就故意裝糊塗。”


    其實早在更久之前他就已經察覺,吳東醒是自掏腰包給他們錢。


    他一開始還覺得受之有愧。


    可後來漸漸的,他就心安理得了。


    這會,也就在他思索之際,他忽而看到了遠處已經離去的李月白和吏部官員的背影。又見吏部的那位官員,對李月白客客氣氣的。


    “那個姑娘……是個大人物啊!”他這才露出一抹苦笑,作出一副如夢初醒的姿態道:“完了!完了,我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做官了!”


    說著,他跪倒在地上哭了起來。


    哭的比當初,他死了爹娘還有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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