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有婚約在身,可別再這樣叫我。”


    “哪有什麽婚事?”鳳目裏隱隱幾分喜悅,佯裝成皺眉掩飾住。


    “當時本尊不過是懶得搭理,怎麽就成有婚約在身了。”


    “你這是耍無賴。”她指著他,指尖卻被含住。


    “對你,不算無奈。”


    若這世上有一樣東西,被他牢牢認定是屬於自己的,毫無疑問便是她。


    打從她十五歲上天殊峰,便算入了他的領地,中間雖然走了一段糊塗路,可他終歸是將人留在了身邊。


    今日太陽下山之前,還能讓她想起一點兒。


    又或者,記住新的自己。


    ——————————————————


    夙辰出現在漱月身邊的時候,她正蹲在一塊風化的岩石邊上啜泣,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


    回想記憶中唯一的那一次,慕衡對她好,卻是因為把她當做了別人。


    那時他涅槃失敗,從九重天上跌落至不周山,全身上下隻剩下一團微弱的火焰,仿佛她輕輕一吹就會徹底熄滅。


    因為心中那份執念,她照顧了他七天,這七天他高燒不退,一直抓住她的手不放。


    每天夜裏,都要拉著她的手才能入睡。


    這份依戀讓她更加心動,也就更加盡心竭力的去照顧他。


    每天夜裏,她躺在床塌另一側,翻身就能看見他清絕的側臉。


    有時他臉上會因為高燒泛起紅暈,雖然讓她格外心疼,可退去從前冰冷的樣子,更加像個活生生的人。


    到了第七天,他終於清醒過來。


    卻在看見自己的第一眼,目光就暗淡下來,甚至有些嫌惡的別過頭去。


    他隻說了一句,“怎麽是你。”


    是啊,怎麽是她。


    那日,她不該去平野的。


    她不去平野,就不會遇上沭蟒,更不會被他救下。


    後來她時刻反思,自己竟是從見他如修羅般殺伐果斷,持劍刺入沭蟒頭顱的那一刻,便不可避免的動心了。


    然後,又機緣巧合,親眼見他涅槃失敗跌了下去,上趕著做了一回活菩薩。


    一切都是天意,躲不過。


    她哭了一會兒,站起身感覺腿有些麻,整個人往旁邊歪了歪,便被一雙溫暖的手扶住。


    “公主,站穩扶好。”溫文爾雅的嗓音讓她本能卸下防備,抬頭對上一雙清潤的桃花眼,正關切的望著她。


    “你,你是那個,那個——”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完整,心裏有些恐懼情緒滋長。


    這個節骨眼,落在白錦辰手裏,哪會有好下場。


    “在下九尾狐族,白錦辰。”他麵上掛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朝後退了一步:“不知公主可有興趣,隨我去見一個人。”


    “見誰?”她滿心防備,卻控製不住的想到那個人,若是他在,定能護自己周全。


    當年自己在不周山救過他一次,分別時他雖看都不願看自己一眼,卻親口許下承諾,會還她這份人情。


    後來他再登九重天,自己亦從未開口向他求過什麽。


    隻因想要的太多,所以不敢開口。


    “公主可知,您的未婚夫玉衡神尊,此時正在玉山呢。”夙辰麵上始終保持著微笑,收攏在寬大袖袍之中的雙手,死死握成拳頭。


    琳琅,你放心,過了今晚,就再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我們了。


    第72章 前途茫茫他胸口一股涼意蔓延,適才明……


    玉山的秘境入口非常隱蔽,慕衡第一次尾隨琳琅過來時,便做了記號。


    今晚沒有月亮,夜黑透了,伸手不見五指,他帶了一隊精銳秘密潛入,很快尋到了神農女眷所在。


    秘境中感應不到夙辰的氣息,但他知道,知道對方必定已有所準備。


    安排其他人去將其他女眷打包帶走,他則由虞萱帶著,親自去接琳琅的母親。


    虞萱早已收到焦琊的密信,所以對慕衡言聽計從,兩人來到太夫人所住的房間,卻見床上空空如也。


    “怎麽會這樣,前一刻我還在跟夫人說話,就出來這一會兒——”她不由慌了神,若是太夫人出了什麽事,自己就是死了也難以抵償。


    慕衡仔細察看了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正欲追出去,隱約聞見一股甜香。


    撲通一聲,虞萱已經被迷暈倒了下去。


    慕衡對這種下作手段嗤之以鼻,循著香氣,往對方設計好的路線走去。


    穿過一扇垂花門,他徑直走進夙辰給他布下的陷阱,九轉滅殺陣。


    他站在陣眼中,麵色雲淡風輕,這種程度的法陣根本困不住他,須臾便可在他腳下灰飛煙滅。


    “阿衡,你都已經有公主了,為什麽還要和我爭。”夙辰隱匿在黑暗中,緩緩走出來。


    在他左右兩側分別站著兩個女人,一個年長些的,眉眼與琳琅有六分相似,不消說,便是神農太夫人無疑。


    而另一人,則是不久前才從他身邊離開的漱月。


    “慕衡,救救我。”漱月看見那張清俊的臉,心裏重又燃起了希望。


    即便他日常總是對自己冷冰冰的,可她知道,一旦自己真的遇到危險,他一定會救自己的。


    隻是她不知夙辰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何,把她和神農族的前任族長夫人放在一起,是要讓慕衡做選擇嗎。


    他自然是會救自己的,神農族和他又毫無半分關係。


    “放了太夫人。”慕衡神色冰冷,隻見在她們頸側貼著的相同的符咒。


    這是噬魂符,隻要夙辰心念一動,她們就會被吸去神魂。


    以他的速度,是可以瞬移過去救下一人,可與此同時,夙辰也會殺掉另一人。


    夙辰麵上似有些失望,目光哀傷的看向漱月:“看看,他毫不猶豫的就放棄你了呢。”


    漱月亦是沒想到,他會將神農族太夫人的命看得如此重要。


    難道,先前他挑唆自己背叛慕衡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慕衡真的與那個女人有所牽絆——


    “也是,若是琳琅知道,你傷害了太夫人,怕是永生永世都會怨你。”夙辰依舊溫潤有禮,隻眼底潛藏著幾分歇斯底裏的瘋狂。


    “你說的是誰?”漱月渾身都在發冷,那個名字如同咒語,讓她心裏不可抑製的生出惡念。


    曾經在瑤台宴上,慕衡摟著一個與其模樣相似女子的畫麵,也在她噩夢中反複出現了很多次。


    難道說,她真的回來了嗎。


    “琳琅——”漱月語調顫抖,心裏不可置信的看向遠處那人,問道:“難道,你幫神農氏,是為了她。”


    夙辰見他依舊無動於衷的模樣,心中冷笑,鳳族純血,的確是異常強大。


    可他依舊有著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自大。


    這時,九轉滅殺陣突然發出萬道金光,慕衡站在那金光中眯了眯眼睛,突然消失在金光裏。


    幾乎是同一時刻,他出現在夙辰麵前,鳳寂劍毫不猶豫插入他喉中。


    連一轉念的時間都不曾給他,自然也就無法催動符咒。


    可隨即慕衡便發現,自己殺死的並不是夙辰本尊,而隻是由他一條尾巴幻化出來的分身。


    太夫人和漱月身上的定身法解除,他一彈指,二人身上符咒便落了下來。


    “太夫人,您受驚了。”鳳羽軍和焦琊的軍隊都已經包圍山下,今夜定能攻下玉山。


    想著待會就能去接琳琅,他心裏又變柔了幾分。


    許是驚嚇過度,太夫人突然虛脫的往地上倒去,慕衡趕緊扶住她,徐徐給她體內注入真力。


    漱月一直被晾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心裏五味陳雜。


    更多的卻是酸澀。


    之前夙辰告訴她,慕衡真正喜歡的人是焦琳琅,她還不肯相信。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了當年在不周山,他是將自己當作了誰的替身。


    那個銷聲匿跡多年的女子,竟然陰魂不散,過去和自己爭奪名譽地位,如今更是搶走了自己的心上人。


    焦琳琅,你為什麽要回來。


    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悶哼。


    漱月不可置信的看過去,見慕衡突然麵色慘白,眉心緊緊蹙著,心裏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漸漸的,他後背溢出金色的血跡,一大片觸目驚心。


    同時貫穿出一截尖銳,翻著幽藍色光澤。


    是一柄淬了劇毒的冰魄刺。


    “你做什麽!”漱月撲過去阻止,見她從慕衡體內抽出短刺,猛然又朝自己攻來。


    她招式淩厲,像是練就了某種陰狠的奇功,與平日溫柔嫻淑的樣子判若兩人。


    漱月抵擋不住,馬上要被她刺中時,被慕衡衝過來護住。


    她心裏一喜,想他果然還是關心自己的,隨即又想起他身上的傷,心裏一緊。


    他隻是略用了些力,想將太夫人反彈回去,卻見她麵朝著自己噴出一口血,便往後軟軟的倒了下去。


    心裏襲上一股詭異的感覺,方才那一瞬間,太夫人的瞳孔裏發出輕微的綠光。


    “夫人——”他喊了聲,毒素在血液裏激素遊走,不禁重重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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