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茵,正在準備在店裏推出新東西。


    進到五月,天氣開始熱起來,是時候鼓搗一些飲料開賣了!


    第48章


    首先是之前給老太爺做過的奶茶首先被重新做了出來。


    而之前做過的家庭版可樂, 則因為這個時代沒有小蘇打,顧茵之前用堿水——也就草木灰水澄清後的水代替,堿的味道太重, 口感並不算好, 所以被放棄了。


    然後是綠豆湯和酸梅湯。


    這兩樣東西在現代很常見,顧茵做起來駕輕就熟。


    首先是綠豆湯, 綠豆清洗幹淨後在開水裏浸泡一刻鍾,放涼後在冰上冷凍, 凍成冰塊後直接放入鍋內, 在砂鍋中熬上兩刻鍾, 等到綠豆出沙後再加一些白糖, 最後轉小火熬上一刻鍾。


    酸梅湯則是陳皮、山楂、桑葚、甘草、烏梅、陳皮按比例配好,先浸泡上一個時辰, 然後放入鍋中煮開,轉小火熬上半個時辰,最後放入冰糖調味, 過濾雜質。


    當然考慮到成本問題,對外售賣的飲料裏糖都放的不多, 主要還是食物本身的甜味。


    奶茶香濃, 綠豆湯又沙又糯, 酸梅湯聞著就酸的人直流口水, 三樣飲品做出來後, 都放冰上一會兒, 冒著絲絲涼氣, 看著就十分解渴。


    顧茵是忠實的奶茶黨,自己先盛了一碗奶茶小口喝起來。


    周掌櫃和王氏等人也都跟著喝起來。


    周掌櫃最喜歡酸梅湯,而王氏在內的女子則和顧茵一樣更喜歡奶茶。


    顧茵邊喝邊在心裏有些遺憾地想到, 四月才開的店,錯過了冬日存冰的時間。


    本來想著可以用硝石製冰,硝石還能蒸發再結晶,循環利用,無奈這東西是做炸藥的原材料——一硫二硝三木炭,就是這個硝石。民間對硝石的管控極為嚴格,好不容易買來一些也隻夠產一兩盆冰的。當然運河上也有船隻再做運冰賣冰的生意,隻是現在這個時節買冰,價格比冬天的時候翻了幾番。食為天做的是平價生意,利頭都不夠抵冰錢的。


    夏天這些飲料若是沒了冰,那樂趣可就少了一大半。


    尤其端午節鎮上要舉辦賽龍舟,到時候十裏八鄉和其他小鎮上的百姓都會過來看熱鬧。到時候他們未必會有功夫、有閑錢下館子吃一頓,但是買一杯清涼解渴的飲料卻是完全負擔得起的。


    若是沒有冰,飲料在外頭一放就會發熱,想也知道賣不出去,隻能在店裏小賣一下。


    顧茵這邊廂正發著愁,文老太爺過來用夕食了。


    文家離食為天隻有一刻鍾腳程。徐廚子走後,文二老爺請了旁的廚子,但因為他還是隻開五兩銀子的月錢,要求做一大家子的吃食,徐廚子這樣既手快又手藝不算差的廚子也是少,他新請的那個廚子據說手藝比徐廚子還差了個等級,連武安下學回來都忍不住說文家的飯食吃不下,午休時都回食為天來吃飯。


    所以現在老太爺三餐都在外頭吃。


    看到老太爺出了一頭的汗,顧茵端了一碗冰鎮好的酸梅湯送過去,“天一天比一天熱了,不然到了飯點我讓人給您送過去,或者讓武安吃完午飯去的時候給您也帶一份?”


    “也不用,入夏之後多出汗對身體好。”


    酸梅湯入口酸酸甜甜很是解渴,那涼氣兒順著食道到了胃裏,初夏的暑熱一下子就被降了下去。


    “入夏之後吃點涼的是舒坦。”老太爺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你這是又鼓搗上新東西賣了?”


    “是的,但估計也不會賣太多,店裏沒冰,”顧茵為難道,“硝石不好買啊。”


    “這有什麽難的?”老太爺斜眼看她,一副‘我有辦法’的表情。


    顧茵抿唇笑道:“哎,是您老有辦法買硝石嗎?”


    老太爺當然也有辦法買更多的硝石,但是他說的卻不是這個,“不就是冰,鎮上富戶家裏都會有,一般都是用不完的,我讓人去給你借一點。等冬天的時候你再還就是。”


    徐廚子到前頭幫忙,聞言小聲道:“哪兒要出去借呢?文家就有的。每年冬天都存滿滿一地窖。”


    老太爺奇怪道:“不會吧,我這幾日沒見家裏用上冰啊。”


    徐廚子就解釋道:“文家每年都要買一地窖的冰,但是像眼下這種時節,那是不會開地窖的。到了三伏天,幾個主子屋裏才可以用一些,其他下人還是根本碰不到的,包括熱的像炭爐的大廚房,我每年夏天都要中暑,都習慣了。”


    去年冬天買冰的那陣,老太爺已經回到寒山鎮了,但那會兒他氣不順,根本不過問府裏的大小事務。如今入了夏還沒見到冰,他就以為是文二老爺太過摳門,冬天的時候沒存,他皺眉問:“那他存那些冰幹什麽?”


    “賣錢啊,文鐵雞每年賣冰都能掙好多銀錢。”


    文老太爺問他:“文啥?”


    徐廚子一下子就慌了,看向顧茵求救,顧茵看他一眼,和老太爺解釋道:“您別和他置氣,他就粗人一個,胡亂禿嚕,回頭我扣他工錢。”


    文老太爺倒是沒生徐廚子的氣,畢竟他是知道二兒子放徐廚子出來的時候,還倒問他要了十兩銀子這件事,徐廚子心中有氣也是正常,但還是覺得二兒子不至於摳到這份上——冬天沒存冰固然是摳,但存了不給人用、轉頭去賣錢賺那幾十兩銀子的差價,那真的是摳上加摳,摳門到家了!


    吃完午飯,文老太爺回了文家,等到下午晌文二老爺回來,他把文二老爺喊到書房裏,和他說自己想開地窖用冰。


    “這天還不熱啊!”文二老爺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地窖一開,冰就要開始融。這融的哪裏是冰,都是銀子啊!


    看到老太爺麵色不虞,他隨後又描補道:“您前兒個才感染風寒,還是等入伏之後再用冰吧。”


    “我初春染得風寒,現在再過幾天就是端午,這叫前兒個?”文老太爺煩躁地揮手,“今天就把地窖開了,先把府裏做活兒的下人那都送了,留下一半自己用,另一半我要送人。”


    看到文二老爺哭喪個臉,老太爺最後補充道:“走公中的賬,算我和你買的成不?”


    文二老爺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影兒,還試探著問道:“那是按冬天……還是按夏天的冰價算呢?”


    文老太爺氣笑了,讓他滾出去。


    “文鐵雞,真沒叫錯!”老太爺忍不住嘀咕道。


    …………


    但是在老太爺的幫忙下,顧茵店裏還是有了冰用。


    文家的地窖大,分出來的半地窖冰,剛好塞滿了食為天店裏的一個地窖。


    一下子多了這麽多冰,光做冰飲料就浪費了,顧茵還想琢磨別的,可惜時間太緊,幹脆就暫時先不想。


    冰有了,接著就是定做容器。賽龍舟是在碼頭那裏舉行,距離食為天頗有一段距離,那邊的客人是很難引過來的,所以還是得把冷飲送到碼頭賣。


    因為這次時間跟緊,顧茵來不及畫圖紙,讓周掌櫃帶著她一起去找上次合作的木匠。


    周掌櫃帶著她去了木器店,那馮木匠正坐在店門口的小板凳上,對著天光做活兒。


    一看到他們來了,馮木匠一下子從板凳上跳起來就要往店裏跑。


    “老馮,你跑啥!”周掌櫃大步跟上,一下子把人喊住。


    馮木匠這才不得不站住腳,哭著臉道:“老周,你咋又來了?”


    周掌櫃笑道:“怎麽說話呢?我來肯定是照顧你生意啊。”


    馮木匠七八歲就給同村老木匠當學徒,手藝很不錯,就是家裏窮,孩子也特別多,一直沒攢的下錢開自己的鋪子,隻是在家裏接些散活兒幹。逢年過節的再做些小玩意兒,送到集市上賣。


    後來當時還在望月樓的周掌櫃發現了他的手藝,把望月樓的訂單交給他做。


    一合作好些年,有了穩定大單之後,馮木匠也總算攢到了銀錢開鋪子,生意日漸紅火。


    之前顧茵開店時定做的那些東西都是出自他手。


    雖然給的工錢算是優厚,但是架不住那些東西不僅是馮木匠沒做過的,無先例可循,還十分零碎。就像那一二百個木質餐盤、便當盒,全是他和家裏孩子手工一個個磨出來的。要不是周掌櫃出麵,這種折磨人的零碎活兒,馮木匠是真不想接。


    “馮師傅別躲嘛,您手藝是真的好,那些餐盤尺寸都一模一樣,若不是知道都是您手工打磨的,我還當是那些木頭本來就長那樣兒呢!”顧茵笑著誇起來,“還有那大櫃台、小桌子、隔板,真是一點兒毛刺都沒有,巧奪天工!”


    馮木匠被她誇得也笑起來,道:“難怪小娘子的生意那麽紅火,您這張嘴可真是伶俐。”


    “沒有沒有,是您的手藝真的好。”


    馮木匠生意雖多,卻很少遇到顧茵這樣平易近人的主顧,再想到大換血之後的望月樓管事對上自己那趾高氣昂的模樣,他直接問道:“小娘子這次又要定做什麽?早些說,我也好早些動手開做。”


    顧茵要的就是後世飲料店一次性杯子的樣式的竹杯,杯蓋中間帶一個孔,插竹吸管的,再就是存放飲料的、半人高的箱子,類似後世冰櫃那種樣式,板子能活動的,還要帶分層和儲冰位置的。


    她也知道這東西很麻煩,討好地笑道:“大箱子要兩個,小箱子十個,杯子和習慣這次要五百套,工期更短,端午前就要,所以工錢方麵您盡管說。”


    馮木匠苦著臉笑道:“大箱子兩個就一兩銀子,小箱子十個算三兩,竹杯子那就還是兩文錢一套,連杯子帶您說的那個什麽吸管。另外加五兩銀子的趕工費。”


    顧茵聽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說:“這合計才十兩銀子,不然您還是再加點。”


    馮木匠真是第一次聽主顧讓自己加銀錢的,他擺手道:“老周和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我不賺他的銀錢,就是工期確實短,我隻能盡量給你做,那杯子不一定能做夠五百個的數。”


    “沒事沒事,您盡量做。”


    商量好之後,馮木匠就進後院去吆喝自家十個孩子來開工。


    “交付銀錢的時候……”


    “東家放心,我省得的。”周掌櫃道,“他家媳婦愛吃我的菜,到時候我給他們一張十兩銀子的條,請他們在店裏好好吃幾頓。”


    兩人說著話就準備離開,迎麵正好遇上了一個穿著一身細布短打的年輕男人。


    顧茵瞧著這男人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那男人見了他們卻主動停下腳步,拱手笑道:“這不是食為天的東家和掌櫃嗎?”


    周掌櫃小聲提醒顧茵道:“之前來見工那個,東家可還有印象?”


    顧茵想起來了,那個嚷嚷著婦人不該拋頭露麵、搶男人的活計應聘者。


    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腳下並不停。


    那人卻上前一步擋住她,接著笑道:“小娘子可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


    在別人的鋪子裏,顧茵不想和他吵起來,隻平靜地道:“記得是記得,隻是我還記得當時送了你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不相為謀,路上見到其實也沒有打招呼的必要。”


    男人的臉上先是浮現出惱怒的神色,後來又自顧自笑道:“小娘子還不知道,我後頭是去望月樓見上了工,如今大小也算個小管事。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若不是你不收我,我怕是還沒這份機遇呢!”


    顧茵說不是的,“你主要還是靠自己……靠自己夠討人厭,不然你但凡正常一些,我也就把你收了。”


    “你!”那男人氣極,“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哼,不過我也知道,這些時日我們望月樓和含香樓平分秋色,把小娘子的食為天擠兌的隻能做普通百姓的生意,你心裏一定很不好受……”


    話還沒說完,顧茵根本不帶搭理他的,直接帶著周掌櫃繞過他走了。


    他氣地咬緊了後槽牙,拍著櫃台讓馮木匠出來。


    等到馮木匠從後頭出來了,他直接吩咐道:“一百份禮品盒,端午用的,還是上年用的那種,但是要雕一點花樣,更精致一點!”


    馮木匠看他一眼,道:“做不了,您還是另尋別家吧。”


    “怎麽就做不了了?你家不是一直和我們望月樓合作的嗎?往年都能做,今年就做不了了?”


    馮木匠解釋道:“往年都是提前一個月來定做的,現在都這個日子了,你家還要雕花,本來就不一定能趕上。而且您來的不巧,我端午已經接了別的單子。”


    別說他是真的接了食為天的活計,不然就衝眼前這人的態度,馮木匠也是不想接。


    “我看你是不想要我們酒樓的單了!”年輕男人威脅道。


    馮木匠眉毛都沒抬一下。


    以前周掌櫃還在的時候,望月樓這種大主顧他肯定是不願意失去的,但是自從望月樓大換血後,處事風格就完全變了。


    他是賣自己的手藝,又不是賣身給望月樓當奴才的,沒必要受這種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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