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到了晚上,所有入睡的小孩同時都進入了夢魘之中。


    無邊無際的黑,也沒有一點聲響,唯有的隻有一雙赤紅如血的眼眸,緊緊的盯著你,仿佛深入到骨髓裏去的陰冷。


    可能那恐怖實在太過記憶猶新,秦宓真吞咽著口水道:


    “那條黑龍又出來了。他把我們每個人都生吞活剝,一口給吃了!”


    骨骼被咬碎,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在那一片漆黑之中,顯得如此的清晰與驚悚。


    這一次,那些小孩即使再努力掙紮也沒有辦法清醒過來。


    一時之間,十個小孩同時昏迷不醒,秦老宮主也察覺了情況不妙。


    但是,他乃是劍修。麵對明晃晃的邪祟,倒是有辦法一劍平之。可麵對這種詭異叵測之事,他沒有半點辦法。


    百般無奈之下,他去東海城外,請來了一位大師。


    林悅聽到這裏,也是心驚肉跳。


    夢魘……黑龍……


    她下意識把視線投向了房內,安靜昏睡的大師兄身上。


    秦宓真所說的往事,那些小孩身上中的夢魘,昏睡不醒,怎麽與大師兄此時的境況如此相似。


    而黑龍……


    林悅問道:“大師?你可知道是哪位大師嗎?”


    秦宓真用力揉了揉略顯蒼白的臉,朝著房內撇了撇嘴,道:“就是他——東海絕塵寺無緣大師。”


    居然是他?!


    秦宓真接著道,無緣大師乃是一代醫修大宗師。除了醫術驚人之外,在驅除邪祟方麵,也有極為高深的建樹。


    無緣大師進入了東海青璃宮,依次救醒了昏睡中的小孩。


    又問過了來龍去脈,將視線鎖定在了季星澤的身上。


    秦老宮主並不認為這一切乃是季星澤所為。


    畢竟,他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即使再天賦異稟,也無法有此法力,可以讓那麽多孩子同時進入夢魘之中。


    可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還是與無緣大師一同,將季星澤叫去,仔細盤問。


    結果,自然還是一無所獲。


    林悅問:“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秦宓真道:“此事至今還是個謎。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何人作祟。隻是,自那天起,那夢魘的情況倒是再沒有發生過……”


    當然,也有可能經過了那件事情,青璃宮的小孩都真心怕了季星澤,再沒有人敢隨意欺負他。


    那自然也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


    “不過……”秦宓真道,“在無緣大師離開之時,給青璃宮的幾名弟子都依次批了命格。這其中也有他。”


    秦宓真頓了頓,才一字一頓道:“季星澤的命格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盡天下人!”


    林悅:“呃……這……”


    秦宓真道:“一開始沒有人將這個當一回事。特別是我阿爹。他隻當是老和尚吃醉了酒,胡說八道。可誰曾想,後來發生了好些事情,不得不讓人引起重視……”


    林悅追問道:“什麽事情?!”


    秦宓真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表述才能清晰明白。


    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在東海的邊界處有一座巨大的雪山,常年積雪不化。你也知道東海乃是靠近海的魚米之鄉,有這樣子的一座雪山,屬實有些匪夷所思……”


    那時,月魄仙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幾乎可以說是病入膏肓。


    秦宓真不知從何處聽來了那雪山之上有雪蓮,包治百病,說不定就能救月魄仙子一命。


    秦宓真暗中讓人將此消息散播了出去,傳到了季星澤的耳中之時,他第一時間便決定上雪山尋找雪蓮,替他娘治病。


    林悅聽著,不由的心念一動。


    這一段……似乎就是她曾在大師兄的夢中所見。這也是秦宓真與大師兄之間,誤會更加加深的原因。


    不過,在雪山之中,不但是林悅得到了玉紅草與聚寶芙蕖,大師兄還從一隻大黑棺材中得到了那條冰冷透明的脊椎骨。


    也就是大師兄至今依然不太平的冰靈根所在。


    林悅後來從這場夢中醒來,就再也沒有夢見過相關的夢境,不知道雪崩之後,秦老宮主與季星澤隻見又發生了什麽?……


    那廂秦宓真果然還如林悅所料,對她好心指點季星澤,還陪同他尋找雪蓮,他卻丟下了她,而憤憤不平、耿耿於懷。


    林悅不由道:


    “可能事情並不如你所見的一樣。你不是說當時你被找到時,身上還布有一道防禦結界,替你阻擋住了風雪,讓你沒有受一絲傷嗎?”


    “還有啊……那隻引著大家找到你的紙鶴。那紙鶴總不會平白無故,自己飛出來的吧。也定是有人放飛的。那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大師兄啊!”


    “是嗎?……”秦宓真聞言,倒是陷入了沉思之中,“難道當年是我錯怪了他?”


    林悅忙不迭的點頭,又追問道:“那後來呢?雪崩之後呢?”


    秦宓真沒有立時回答,反而對林悅鄭重其事道:


    “林師弟,你一定要記住,保護好自己,遠離……季星澤。”


    林悅不以為然道:“為什麽?!難道就因為無緣大師批的命格?!”


    天煞孤星,開什麽玩笑呀?


    她跟大師兄日日在一起,也不見有什麽被他克到的地方。反而她有各種奇遇,修為一日千裏。


    說大師兄命格不好,這不是無稽之談嘛!


    秦宓真卻道:“那日,他的確拿回了雪蓮。但是,那座雪山卻是突然雪崩。所幸雪山地處東海邊界,總算是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是,整座雪山倒下,倒是令海水倒灌,導致那年漁民的收成大減……”


    非但如此,秦老宮主救徒心切,忽而在季星澤的身上見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息,遂朝著他拍了一掌。


    可就是那一掌下去,雪山轟然倒下。


    秦老宮主被壓在了最下麵,生生壓壞了一條腿。


    雖然後來,他得到了無緣大師的醫治,腿腳恢複了正常,但日常隻要刮風下雨,他還是會疼痛難當。甚至在行走之時,還會顯得有些跛足。


    林悅記起來了,那大概就是秦老宮主將她的魂魄,拍出了大師兄的體外的那一掌。


    卻沒想到,後麵居然還發生了那麽多事情。


    秦宓真又道:


    “這些還不算什麽,最最讓人害怕的,還是季星澤把采到的雪蓮,熬成了藥湯,送給了月魄仙子服用。非但沒有救活她,反而讓她一直吐血,三日後居然身亡了!”


    怎麽會這樣?!


    林悅聞言也是大吃一驚。


    那雪蓮是大師兄冒著生命危險,好不容易才取來的。


    肯定沒有任何問題。


    可怎麽會非但沒有救活人,反而加速了月魄仙子的死亡呢?!


    秦宓真深吸了一口氣,道:


    “剛服下雪蓮之時,月魄仙子似乎情況是好了許多。還能認出人來了,他們母子倆在多年之後,總算是能好好聊上了幾句。可誰知道,後來會那樣……林師弟,無緣大師所批的命格,真的不得不信啊。”


    雖然,至今還不知季星澤的父親,到底為何人,但這麽多年都未曾有其任何消息。那便可以推測,其可能在季星澤出生之時,便已經亡故。


    之後,季星澤被月魄仙子遺留在北荒鬼蜮之中,好不容易由秦老宮主將其帶回了東海青璃宮。


    本以為可以母子團聚,月魄仙子卻在見到他第一麵的時候,突然發瘋了。


    秦老宮主對季星澤算是盡心盡力、悉心教導,可卻為了救他,而被積雪壓壞了腿。


    月魄仙子更是服用了他采來的雪蓮,吐血而亡。


    這一樁樁、一件件,不都證明了無緣大師的批語——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盡天下人!


    林悅咬了咬下唇,卻依舊沒有死心:“那大師兄來到修心宗之後,與我們日日相對。我、我們不也都沒有事情嗎?”


    秦宓真壓低了聲線:“那是辛師叔的命格厲害,壓製住了他的……”


    月魄仙子死後,關於季星澤命格之事,不知被誰傳揚了出來。一時之間,甚囂塵上,弄得整個青璃宮人心惶惶。


    秦老宮主雖然力排眾議,但他自己還腿傷難愈,自顧不暇。


    後來,剛巧修心宗多年一次的選徒大會,開始招收新弟子。


    秦老宮主又得了無緣大師的指點,告知他獨秀峰辛峰主一條冰靈根,可以克製季星澤的命格。


    季星澤這才離開了東海青璃宮,成為了修心宗獨秀峰的大弟子……


    “又是無緣大師……”林悅皺了皺眉。


    此時,這位光頭大師,就坐在大師兄的床邊,正在悉心照料他。可林悅總是覺得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


    秦宓真則道:“林師弟,我言盡於此。你也別嫌我囉嗦,我……我隻是不想你步我阿爹的後塵而已。”


    說完這話,秦宓真臉頰一紅,隨即轉身便離開了。


    那速度之快,就好似後麵有十隻惡犬在攆著她一般。


    “誒!秦師姐!……”林悅叫也叫不住她。


    不再回頭想想,按照原文而言,大師兄的命格似乎最後還是克到了師尊、克到了獨秀峰眾人、還克到了整個修心宗……


    難道大師兄的命格真那麽毒?!


    林悅用力的搓了搓臉,她才不相信這些。


    若是一切命運都是事先寫就的,那她那麽努力的想要改變結局,又算什麽?!


    她直接同意了冉纖塵的提議就好了。


    修心宗會覆滅,那是在大師兄接手一切前,便已經人浮於事,勾心鬥角。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當時的修心宗不過是表麵光鮮,內裏實則早已是千瘡百孔。


    內憂外患之下,修心宗才會轟然倒下。從而累及了獨秀峰眾人。


    這一切與大師兄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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