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一明回憶了下,客觀道:“很冷淡。沒什麽特別的。並且他好像有女朋友,是他師妹。”


    “哦?”吳瑜亮表情莫測,“明哥,我們打個賭吧。”


    “賭什麽?”


    “賭馮總什麽時候如願。”


    “我不看好。”


    “我賭一個月。”


    “那你可真是個大膽賭徒。”


    謝一明見識過馮暢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勁,但一個月還是有點草率了。吳瑜亮這個人就是冒進。他不大樂觀地說:“那我就賭這個項目結束。賭注是什麽?”


    “我贏了你家裏東西隨我拿一樣,你贏了我家裏東西隨你拿一樣。”


    謝一明雖然不認為自己會輸,但還是戒備性地多問了一句:“你看上我家什麽了?”


    “真沒。”吳瑜亮無辜道,“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就說行不行吧?”


    “行。”


    “那就這麽說定了。”


    吳瑜亮吹著口哨走了。


    謝一明留在原地,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


    周二下午,江原和周沐沐去康昇參加例會的路上,下起了蒙蒙細雨。


    雁城入了十月,雨便一場涼過一場。


    周沐沐望著車窗外,又看了一眼正開車的江原,忽然計上心來。


    她摸了摸胳膊,“師兄,我好冷。”


    “馬上到了。”江原打開暖氣。


    “康昇裏麵開的肯定是冷氣,師兄,你能不能借外套給我穿?”


    江原沒有說話。


    周沐沐可憐道:“真的很冷。”


    停好車後,江原將外套脫給了周沐沐。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分鍾,謝一明將他們請到會議室,讓他們稍等。


    江原坐在桌前,打開筆記本。


    玻璃幕牆外,馮暢和李岱錚並肩走了過來。


    “好了。”馮暢停在門口,“你先去辦公室等我,我這邊結束了就來。”


    “我旁聽行不行?”


    “不行。”馮暢推李岱錚的肩,“趕緊走。”


    “別讓我等太久哦。”


    周沐沐好奇地看了看兩人,又看了看師兄。


    江原早已合上筆記本,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手中的資料。


    “小周,你很冷嗎?”


    麵對馮暢關切的目光,周沐沐硬撐著不顯心虛,她說:“啊,有點。”


    謝一明已經在調溫度,周沐沐又立馬道:“不用麻煩了,謝秘書,我現在這樣剛剛好。”她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會議結束,馮暢一秒未多停留,快步走了出去。


    周沐沐乖巧地跟在江原身後,出了康昇才和他告別。


    “師兄,我去附近找一個朋友,晚點再回學校。”


    “附近哪裏?我送你過去。”


    “不用不用,很近的。我先走了,拜拜。”


    江原沒有回實驗室,他開著車在雁城轉了一圈,駛向了城外。


    車輪軋過柏油馬路,上了一座不起眼的荒山。


    山並不高,頂部有一片砂石鋪出的平台。


    江原靜靜地坐在車裏。


    雨早已經停了,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周邊的樹與灌木慢慢模糊成了高低起伏的陰影。又融入了黑夜。


    很多事在天與地的沉默中,有了決斷和方向。


    周五的會議,照舊是謝一明主持,他看見周沐沐和來人,愣了一愣。


    周沐沐主動介紹:“謝秘書,這是我師兄王朗。江原師兄最近有別的事要忙,以後就不過來了。”


    “哦,好的。”謝一明掛上了標準化的笑容,“幸會。”


    淩晨時分,藍湖小區的大小道路都已沉寂,隻有高高矗立的路燈在和月色輝映。


    江原沿著草坪一路走至單元樓下。


    轉角處的鑄鋁長椅上坐了人。


    是不知等了多久的馮暢。


    “這麽不想見我。連會都不來開了。”


    她用話攔住他的步伐。


    江原站在原地站了會,走到她身旁坐下。


    “搬走吧,馮暢。”


    “為什麽?”


    “別再浪費時間做無意義的事。”


    “你又知道我要做什麽。”


    江原語調平靜:“你如果真的無聊,去換別的人消遣。我沒工夫奉陪。”


    “換誰?”


    “與我無關。”


    “我也想換別的人,可惜沒有找到。江原,你幫我找一個,我就不纏著你了。你當你的冷臉很好看,我倒追不辛苦麽。”


    馮暢接著說:“要長得好看,要唱歌好聽,要打得過我,還要不準別人隨隨便便摸他頭發那種。怎麽樣,要求不高吧。”


    “馮暢,你到底要幹什麽?五年前說分手就分手的人是你,說絕不糾纏的人也是你,你現在又在幹什麽?”


    “就當這五年是按了暫停鍵,現在又重新開始,不可以嗎。”


    這樣輕飄飄地將五年一語帶過。


    江原的臉色沉了下去。


    “我很想你。”


    江原閉了閉眼,警告似的加重語氣:“你不要再對我說這種話。”


    “真心話為什麽不能說。”


    “真心話?”江原聲音森然:“‘想你’‘喜歡你’,這類話你脫口而出過千百次,你有幾分真心?你的窮追不舍是為了我還是你的好勝心?現在又來,怎麽,五年過去,新鮮感又回來了,你這麽容易膩,這次打算持續多久?”


    馮暢一笑,“記得這麽清楚啊。”


    “不敢忘。”


    “好。你說的沒錯。我不是真心的。整整兩年,全都不是真心的。江原,你不覺得不甘心嗎。不想回本嗎?”


    江原當然不甘心。


    剛分手那幾天,他好巧不巧生著病,做什麽都沒心思,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從來不知道感冒可以讓人難受成那個樣子。


    金琅來找他,說了一堆荒唐的話,他雖然生氣,心中卻奇異地好過不少。甚至開始反複設想馮暢結束她無厘頭的豪門戲劇後,他要怎樣懲罰她的口無遮攔。


    可事實是,他壓根不該輕信金琅的話。


    江原在日複一日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等待中心灰意冷。


    酒是捷徑,是忘憂草,是能將想起某人時泛濫的傷心壓入無盡黑暗的靈丹妙藥。酒後爆裂似的頭疼就更妙了,能讓他比任何時候都理智清醒。


    然而有次他喝過了,他為什麽喝過了,那天有人在台上唱英文歌。熟悉的旋律讓江原一下子就回到了嶺溪,回到那個有雨的夏夜,馮暢在他的懷裏,親他,纏著他唱歌。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已經好久,好久好久見不到她。江原抱著腦袋,捂緊耳朵,心碎成一片一片。


    一場戀愛談到那樣的程度,他以為她和他是一樣的。結果原來她沒有。明明才在車上和他說愛,轉眼就能狠心說分手。明明在一起的時候甜言蜜語說了那麽多,好像多離不了他,到頭來全是哄他。最後分手那一下,一通電話就打發了,第二天就有了新的未婚夫。


    馮暢冷酷起來是什麽樣子,江原算結結實實領教了。


    “不覺得。”江原眼中陰雲環繞,“人要知道長記性。”


    馮暢想幫他撫平眉間。


    江原避開了她的手。


    “沒意思。”江原說,“就這樣吧,馮暢。我沒興趣再陪你玩十八九歲的遊戲。”


    “如果是你。”馮暢反問他,“你將我放在所有人的首位,所有事的首位嗎?”


    江原知道她在說什麽,他索性把話說明白:“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給了你時間。你是怎麽做的?你毫不猶豫就放棄了。馮暢,我現在問你,你問問你自己,五年前,是不是非要那麽做不可?”


    “你為了你所謂的大局,不花一點心思就先將我拋開。”什麽隱情,什麽苦衷,統統都是借口,她那樣對他,隻是因為在她心裏他沒那麽重要。“你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再回頭。”


    “話說得這麽絕,怎麽不見你向前看。”


    “你指什麽?哦。我現在是單身。但和你沒有半點關係。馮暢,快兩千個日夜,再深的感覺也消失了。我現在看你,和路邊的花草沒有區別。”


    “是嗎?”


    馮暢吻了上來。


    江原紋絲不動,她微涼的唇貼住了他的,久違的氣息縈繞在唇畔,江原冷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馮暢。


    馮暢無意深入,碰了碰便與他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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