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沒跑出去多遠,就見一群人朝這邊跑過來,其中就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她帶著他們找到了孟清如和夏院長。小夏遠遠地看見他們拿出一個尖尖的注射器,害怕地用雙手捂住了眼睛,透過指間的縫隙看到幾人將孟清和按住,將針頭刺進了她的身體,孟清如的身體就這麽漸漸虛軟下來,最終被人抬到病床上送回了病房。


    顧家的人對夏院長表示感謝,夏院長受了些輕傷,簡單的包紮後謝絕了他們以金錢方式表示的感謝,提出想看望一下孟清如,小夏跟著夏院長到了病房,看見了躺在病床上陷入了昏迷的孟清如。


    小夏問夏院長:“媽媽,阿姨生病了嗎?”


    夏院長說:“是呀小夏,阿姨生病了,很難受。”


    想起曾經明媚溫柔的女孩,善良的夏院長滿是疼惜。此後,她常常帶著小夏來看望昔日的好友,她們的到來讓孟清如的世界注入了一些陽光,清醒時她的笑容多了些。


    可她的眼裏依舊沒有光芒。


    起初,孟清如的眼中沒有小夏的身影,她討厭孩子,包括自己的孩子。小夏也隻是乖乖地坐著一旁,聽夏院長和孟清如聊天,鼓勵她早日康複。


    但誰都知道,這世界上最難治愈的是心病,沒有人對此抱有希望。顧家人對夏院長的來訪表示感謝,夏院長竭盡所能幫助孟清如,但收效甚微。


    沒有人能想到,最後是小小的小夏漸漸讓孟清如打開了心防,變成了孟清如心中最在乎的人。


    小夏天生愚笨,隻懂簡單的話,簡單的事情,她用最簡單的話祝福孟清如:“阿姨,你生病了要乖乖吃藥哦,你看我的病吃完藥就快好了,我等等你,這樣你就不孤單了,我們一起好起來。”


    幼稚的話語讓孟清如抬頭看向小夏,從小夏的眼睛裏她看到了世界上最清澈的光。


    一個人生病是孤單的。


    小夏小小的身軀孱弱而單薄,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拍拍孟清如的手,像一股暖暖的細流湧入她貧瘠灰暗的世界。


    孟清如突然就很想抱抱她,她彎下身抱住小夏哭了起來,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小夏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學著夏院長哄她:“阿姨不哭哦,吃完藥媽媽會給我們糖吃的。”


    她想起吃藥時的痛苦,安慰同樣生病的孟清如。


    也許是緣分,時至今日誰也解釋不清楚,茫茫人海中孟清如與小夏相遇,她們不是一見如故,卻慢慢走進了彼此的世界,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形成了羈絆。


    小夏每次看病都要去看孟清如,後來小夏的病先好了,不用再去醫院,換成孟清如到福利院去看她。在福利院孟清如遇到了很多和小夏一樣可愛的孩子,他們被父母拋棄,卻沒有拋棄希望。


    孟清如慢慢地不再討厭孩子,病漸漸好起來,發病的時間越來越短。


    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小夏,小夏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天使。美好純真的小夏成為了孟清如的寄托,破舊的教堂裏,小夏枕在孟清如的腿上睡了過去,夕陽灑在小夏的臉上,她對夏院長說:“夏夢,我想收養小夏。”


    她想小天使永遠陪在她身邊,守護著她長大,未來的路好像就變得不那麽孤單了。


    念頭一起,她迫不及待,夏院長卻望著門外站著的一道身影說:“清如,你有孩子。”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身形瘦長的少年,門裏的話傳過來,他冷淡的臉上並沒有出現其他表情。他隻是靜靜地離開,背影在夕陽下越來越遠。


    “顧行執,你才是凶手,她因為你而瘋,她不想生下你卻被逼著生了你。你是被顧榮柏那種人渣養大的,你恨她,所以你不願意讓她收養小夏,活生生逼死了她。你們明明知道她生病了,為什麽不能遂她的願?”


    不過是收養一個孩子而已,為什麽又要毀了她的希望。


    陳翠向孟清和敘述了那段被掩埋的過往,最後卻懇求他把這個秘密永遠放在心裏。年邁的老人言辭懇切:“清如最大的心願,是希望你們都平安,不要辜負了她的希望。”


    隻這一句話,讓孟清和如墜深淵,是孟清如的隱忍換來了孟家的平安順遂的生活。


    小夏一直縮在顧行執的身後,聽著孟清和與顧行執說話。她突然從他身後站了出來,生氣地瞪著孟清和,“你不能這麽說大哥哥,他才不是什麽凶手,孟醫生你快回家吧,你自己生氣不能隨隨便便怪到別人身上。”


    小夏說完不再理會孟清和,她拉著顧行執往家裏走,“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門裏,小夏抱住了顧行執,輕聲安慰:“大哥哥,你別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某種原因,這章刪減了很多,意會,意會哈~


    第26章


    小夏的門關得幹脆。


    可她的心實在糾結。她抱抱顧行執,覺得他應該好點兒了,望著他的眼睛柔柔說:“大哥哥,你不要生孟醫生的氣,我覺得他就是鬧脾氣了。”


    小夏也鬧過脾氣,人都會鬧脾氣。不管他是老人、孩子、男人還是女人,每個人都會有這種時候,沒來由的傷心難過,對世界感到絕望,陷入泥濘的沼澤無法自拔。


    可鬧脾氣的時候,去傷害別人是不對的,小夏懂得這個道理,對孟清和的行為感到不滿,但她又不能視而不見。


    門又開了,小夏探出一個腦袋,肅著一張小臉,語氣不複往日的溫和。


    她拿著一件外套走過來,遞給失去了生氣的孟清和,“給你。”


    疲憊的孟清和抬眼看著小夏,小夏見他不拿,隨隨便便把衣服丟到了他懷裏,轉身往回跑。跑到中途,她回過身對孟清和說:“大哥哥以前跟你說過的,真相不意味著解脫,孟醫生,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孟清和懷中一暖,才發覺,原來從陳奶奶家出來的時候,把外套忘在了那裏。他單薄的襯衣在寒風中早已涼透,他竟然絲毫不覺得冷,小夏很快跑回了家,門再也沒有打開過。


    憤怒過去,隻剩滿身的疲憊,他悵惘不知何處所歸,在陽光下落寞地離開。


    他解脫了嗎?沒有,一切恰如顧行執所言。


    離開的人不會再回來,犯了錯的人已經死去,仇恨無處安放,隻剩他們這些人在憎恨著別人和自己。


    孟清和將車停在路邊,給自己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他問她:“媽,你們為什麽不救她?”


    明知她嫁的男人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為什麽選擇了視而不見?


    孟母在那邊哭出聲來,一遍一遍地說:“清和,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你姐姐。”


    他想起了孟清如,又想起了小夏,最終無聲地掛了電話。


    孟清和離去後,顧行執製止了小夏的殷勤,說:“你別忙了,我沒有生氣。”


    小夏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乖乖地坐在了他身邊不再亂晃。時間沉澱下來,房子裏依然隻有他們兩個人。顧行執輕輕撫摸她的頭頂,她的頭發柔軟而又蓬鬆,像她這個人一樣讓人留戀不舍,他問道:“小夏,你聽懂孟清和的話了嗎?”


    孟清和說的話裏有一些是對的,譬如她不能跟他這樣的人待在一起。


    小夏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深意,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聽懂了一點點。”


    他問:“你聽懂了什麽?”


    小夏凝視著他的眼睛,說:“大哥哥,孟醫生說,孟阿姨沒有不要我,是真的嗎?”


    光影流轉,小夏又仿佛回到了幼時的福利院。孟清如彎下腰,親了親她的臉頰,眼睛裏滿是喜悅,笑著說:“小夏,以後我來做你的媽媽好不好?等過幾天辦完手續,我就來接你,那樣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變成一家人了。”


    小夏那時歡喜極了,可是她等啊等,一直沒有等來孟清如。她哭著跟夏院長說:“媽媽,是不是我太笨了,孟阿姨才不要我了。”


    夏院長說不是,可是她一直是這麽覺得的。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一直是她錯怪了孟阿姨呀。


    她為此難過了很長一段日子,讓夏院長擔心了很久。小夏後悔極了,“原來是我搞錯了。”


    顧行執說:“她沒有不要你,是我嫉妒她對你好,你該恨的人是我,小夏。”


    小夏愣了一下,很快笑了。


    “大哥哥,其實那時候我也嫉妒你。”她小聲說,“我們都一樣的。”


    小夏笑得明媚又可愛,掰著手指頭說:“我嫉妒你比我高,比我好看,年紀比我大……”她似乎不懂憂愁,聽不懂他的意思。


    數了半天,歪著腦袋問:“大哥哥,你是嫉妒我可愛嗎?”


    他笑了,嘴角扯開一個弧度。


    小夏第一次見他笑,驚訝得張大了嘴巴。片刻後,她捂著臉高興,似乎從他的笑容裏得到了答案。


    其實她心裏很不確定,想來想去似乎也隻能想到這裏,比起他冷漠的臉,她的確要可愛太多。


    得到答案,小夏心滿意足地笑了,那些過去的事情仿佛隨著笑容而消失。


    她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開始為午飯發愁:“大哥哥,我們中午吃什麽呀?”


    她不是很想吃酒店送來的飯菜,想吃顧行執親手煮的麵,又想吃餃子,還想吃湯圓。最想吃的還是零食,方管家過幾天就回來了,她回來了她就不能吃了。


    初五,方管家從家中回來,小夏笑嘻嘻地去迎接她,說:“方姨,我好想你呀,你說的話我都有聽哦,我沒有搗亂也沒有吃零食。”


    方管家看小夏討好的模樣,說:“以後不許吃那些垃圾食品。”


    小夏眼睛亂瞟,說:“我沒有吃呀。”


    抓小夏的毛病太沒有成就感,她總是自己交代得清清楚楚,念著她平日表現不錯,方管家沒有為難她。


    傭人陸續回來上班,顧宅又恢複了平日的寧靜有序。小夏偶爾會想起和顧行執獨處的這些時光,春節一過,他恢複了往日的忙碌,陪她的時間不再那麽多,每日早出晚歸,忙著工作。


    小夏不是貪心的人,這樣的生活她很滿足,想起夏院長時,總會默默地在心中說:媽媽,我現在過得真的很開心呢。


    簡單的思維讓小夏想不清楚很多事,她活著自己單純的世界裏,快快樂樂地生活著,仿佛不用長大。


    與小夏不同,白夕是個貪心的人,所以她的生活比小夏斑斕。


    午夜時分,白夕和朋友們在酒吧喝酒。


    朋友與她碰了一杯,問她:“你跟那個孟家的公子分手了?”


    白夕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笑得風情萬種,說:“分了,怪可惜的,他送禮物很大方的。”


    朋友笑笑,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半真半假的,帶著些同情。


    白夕忘記自己喝了多少酒,但她不會讓自己太醉,留著一絲清明被朋友送回了家。空蕩蕩的房間裏毫無人氣,她將自己摔倒在沙發上,想起夏院長,將眼淚丟棄在黑夜裏。


    她頭疼著醒來,望著滿室的狼藉,突然有點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就像一個背著背包滿世界遊走的人,突然忘記了要去哪裏。


    一連幾日,她隻能用酒精麻痹自己,別人都勸她,分手了還可以找下一個,但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空洞並不是來源於孟清和。


    小夏知道白夕和孟清和分手時已經很晚了,白夕因飲酒過度引發的胃病住了院,她昏迷時有朋友打通了小夏的電話,小夏急忙趕到醫院,見到了昏迷的白夕。


    她心疼壞了,詢問醫生她得了什麽病,還是白夕的朋友告訴她,白夕是失戀了喝多了酒沒有什麽大礙,在醫院住幾天慢慢就好了。


    她守在醫院,一直等到白夕醒來,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期間,小夏聽白夕的朋友說了很多最近的事,才知道她這段時間以來過得一直不好。


    “夕夕,你以後不要喝這麽多酒了,身體會壞掉的。”小夏滿臉擔憂,她忙前忙後照顧了白夕幾天。白夕漸漸好起來,可是臉上沒了生氣。看著小夏整日為她奔波,白夕心裏不是不感動,但她總是吝嗇表達自己的情感。


    白夕的朋友說,白夕是因為失戀了。


    她和孟清和分手了,從今以後變成了兩個陌生人,不會再在一起,就這麽分開了。


    小夏聽了難過極了。


    她曾經看到他們在一起是那麽恩愛,怎麽突然間就這麽分開了?小夏不能理解,相愛的人怎麽會分開。


    眼見白夕日漸憔悴,小夏想到了找孟清和,想跟他說一說,能不能不要和白夕分手,也許他們之間有了誤會,說開了就好了。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獨自找到孟清和。孟清和的狀態也不太好,見到小夏,他又問道:“小夏,你真的要留在他身邊嗎?你跟我走吧,我會幫我姐姐照顧你。”


    以孟清和的能力,照顧一個小夏再簡單不過,他也能保證小夏一生無憂,為她提供好的衣食住行。他給小夏打過幾次電話,希望她離開顧家,離開顧行執,都被小夏拒絕了。


    小夏說:“大哥哥對我很好,他很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我不會跟他分開的。”


    孟清和聽了隻覺得諷刺,顧行執怎麽可能會有喜歡的人。但他聽到小夏篤定的語氣,並沒有反駁她的話,隻問她:“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你了呢?”


    小夏說不會的,語氣再堅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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