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娘之所以會說出要綁許文茵的話,隻是想試探試探謝傾對她到底是何態度。


    果不其然,謝傾沒答應,他甚至沒出聲,隻是側眸,拿冰涼的眸光斜了她一眼。


    香娘本能地膽寒了下,鬆開了手。


    不過她不會輕易放棄,反應過來又幾步追上他道:“小侯爺別生氣嘛,香娘方才不過是說笑。雖不知道她是何人,但香娘是女子,總是比小侯爺更懂女人的。”


    謝傾輕嗤,“哦,那你說道說道?”顯然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香娘道:“女子嘛,最厭惡的便是欺騙。小侯爺騙沒騙過她香娘不知曉,但小侯爺一定什麽都不曾告訴過她罷?”


    謝傾眯眯眼,沒答話。


    香娘從他的神情中讀不出任何變化,隻得接著道:“人與人交心,最重要的莫過於坦誠。小侯爺不先坦誠,怎麽能想要他人先敞開心扉呢,是吧?”


    隻要謝傾願意把自己的秘密吐露給那個女人聽,香娘自有辦法再從她嘴裏套出來。


    她說完,抬起眼看謝傾,本以為自己的這番話定能讓他恍然大悟。誰知卻對上一雙含著嗤意的雙眸。


    謝傾在看她,含著笑意,冰冷的,居高臨下的。


    香娘莫名滯住,本能地想往後退。謝傾伸手輕輕將貼在她頰邊的一縷鬢發撥開,聲音卻不像動作那樣溫柔,“管好你自己。不要讓我說這句話,第二遍。”


    他放下手,轉身離去。


    香娘就這麽怔怔立在原地,頰邊尚還殘存著他指尖溫熱的觸感。風一吹,那塊地方就變得很冷,冷得她都有點寒顫。


    ……老天爺,嚇、嚇死人了!


    ------


    那場雷雨過後,太後似乎已經沒了在這行宮裏悠哉泡溫泉的興致。


    反倒是頻繁地遣人送信回宮,沈默猜,多半是叫人去查虎頭山山匪的事了。


    嚴太後算不上多麽老謀深算,頂多心夠狠,膽夠大,加上有幾分心眼罷了。但這些年悠哉度日,已經鬆懈得不成樣子。


    被謝傾這麽打了個措手不及,她方才如夢初醒,知道派人回去查這起事了。


    要說起因,不過是嚴六被山匪劫持,謝傾幾人衝上山把人救回來。這個說辭,嚴太後信了一半,她信了謝傾等人是碰巧端了山寨,但不信這是巧合。


    可怎麽也沒懷疑到謝傾頭上去。


    沈默隻能感慨謝傾此人太過厲害,他認認真真裝了十年的窩囊廢,原來就是為了今日,為了今日不管他背地裏幹出什麽事,太後都不會懷疑到他頭上去。


    沈默那日會跟去山寨,就是為了找一樣齊閣老囑托的東西——朝廷官印。不僅如此,他還尋到了一份官府與山匪互通的文書。


    嚴太後那頭自然不會留有證據,但山匪這頭卻不一樣。朝廷勢力到底比匪大,這群匪怕他們翻臉不認人,這才沒有一把火燒了憑證。


    也不知那些中立派能不能被張紙說動。


    沈默也不曾把這事和謝傾透底,他總覺得謝傾此人藏得太深,在不知他的底牌前,自己毫無保留並非好事。


    隻要一切順利,後日他們就能返京。


    但在這之前……沈默想起魏氏的那番話,猶豫半天,終是站起身,朝許文茵的宮室而去。


    她正坐在花苑裏的矮凳上與幾個宮婢閑聊,他進去時,澤蘭正好在分茶,許文茵便叫她也給沈默斟了一杯。


    沈默一言不發地接了。


    低垂的視線在看她如蓮葉般泛起漣漪的煙青裙裳,露出了一小截的白雀鞋麵,隻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或許不該招呼都不打一聲地突然來訪。


    可來都來了,也不能再退回去。


    沈默一捏茶蠱,幹脆將那日臨走前,魏氏問他願不願讓許文茵做沈家婦的事毫無隱瞞地說了。


    說完心髒直跳,沒敢看她的表情,又添上一句:“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舅母此舉是不願表妹入宮受苦。我……亦是如此。”


    說著說著,頭越垂越低,全然沒了平日裏那副沉著冷靜的模樣。


    “表妹若是不願,咱們可先假意將親事訂下,待宮中的皇後人選定了,再將親事悄然無息地退了便是。”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沈默的心髒莫名有點疼,掩在鬢發後的耳尖卻越來越紅。


    他想起那日謝傾說“……你覺得,這是不是喜歡?”


    沈默想,或許這的確是喜歡。


    他還從未害怕過會從別人那裏聽見拒絕的話語。


    麵前的女子顯然沉默了一陣。


    這陣沉默分明很短,卻又無比漫長。長到沈默眼底微光越來越暗。


    石桌上的茶蠱中冒著屢屢白氣,院中隻聞鳥雀遙遙的鳴叫。


    “那……表兄願意嗎?”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反問道。


    沈默頷首道:“若不願意,我就不會來同你說這些。”


    若不願意他肯定當場就回絕了魏氏。沈默意外的是個無比幹脆利落的人。


    若是和沈默訂親,的確,她就可以不再像夢裏那樣被召入宮中。在宮內自己處處受限,在宮外卻可以做很多原本不能做的事。


    許文茵抬起頭,瞥了眼沈默握緊成拳的手,似乎看破他的緊張,她微微彎了眉眼,“……表兄若是願意,我自然沒有不願。”


    沈默微訝地抬頭。


    她又道:“隻是……表兄若是為了我耽擱了自己的姻緣……”


    “沒事。”沈默下意識出聲打斷,看她目光挪過來,又如受驚小白兔似的一垂頭,聲音都低了低,“不、不耽擱。我答應過閣老,在春闈考取一番功名前,不會成家立業。”


    許文茵不再說話,點點頭表示知曉了。


    反正等皇後的人選定下來再退了這門親就是。這一點,沈默和自己已經提前說好,知根知底的總比和旁人訂親強。


    沈默告辭離去,走出屋子好遠一段距離,垂在兩側的手才總算鬆開。


    還沒舒出一口氣,肩膀被人猛地從旁一拍,“喲,沈大郎君,在這兒遇見你挺巧啊,哎,你笑什麽?”


    沈默麵色一沉,收了唇邊的笑,“沒什麽,小侯爺怎的在這兒?”


    謝傾一挑眉,心道我還想問你呢。


    他眼角餘光瞥眼身後的夾道,那後麵就是女眷住的宮室,沈默青天白日的怎麽從那兒出來?


    沈默方才不覺,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後麵可就是女眷的宮室了,謝傾沒事兒跑到這兒來幹嘛?


    二人都莫名將對方打量了兩眼,沉默蔓延了一瞬。


    沈默:“……小侯爺莫不是要去尋袁五娘子?”


    “啊……嗯,對,小爺找她有事兒。”謝傾點頭。


    沈默了然:“那我就不絆著小侯爺了。”正要走,一頓,又側頭道:“說起來,我還要多謝小侯爺。”


    “謝?謝什麽?”


    若非那日謝傾攔住自己說了那番話,恐怕沈默到了如今也提不起勇氣去向許文茵提訂親的事。


    他將這話簡單說了,沒說許文茵的名字,也沒提起自己方才去做了什麽。


    謝傾還以為是大不了的事呢,他那話又是專門為了沈默說的,極其敷衍地點點頭,“嗨,這有什麽好謝的,祝你一切順利。日後找著了機會,請小爺去喝你的喜酒。”


    不過在那之前,得要秦追能老老實實配合他演出戲才行。


    謝傾在心裏掐指一算,秦追配合他的可能性不高,所以到時候隻能靠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一拳把人揍暈才行了。


    沈默的話謝傾大多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齊閣老雖和謝家一樣都是中立派,不是敵人,但謝傾也根本沒把沈默當成是自己人。


    他懶得再跟沈默嘰嘰歪歪,敷衍兩句,擺擺手跟他告辭。


    大步邁上夾道,眼一抬,看見了許文茵的宮室房簷。


    雙眸便跟著眯了眯。


    說來方才沈默從這兒出來是去找誰了?這回跟來的女眷裏頭,應該沒有和他認識的人吧。


    ……算了,關自己屁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公雞根本沒有察覺到兩個情敵的存在,還覺得自己穩如老狗(等


    作者吐血更新(不是)不知道你們期末考完沒有,我這邊剛剛開始,忙得天靈蓋都要飛了。我盡量日更,日不了就隔日更!!反正這篇就是個小甜文,很短,稍微寫一寫就能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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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謝傾沒走正門, 輕輕一躍上了牆頭,落地時卻和旁邊給花澆水的澤蘭撞了個正著。


    二人對視一瞬,澤蘭張嘴要驚叫, 謝傾伸出食指豎在她眼前。


    “噓。”


    那根手指修長白皙, 澤蘭愣了愣才看清來人是誰, 急忙鬆了口氣,“原來是謝小侯爺……小侯爺怎麽來了?”跟個賊似的, 還翻牆。


    謝傾收回手,半點沒覺得自己像賊, “你家娘子在不在?”


    “應……應當是在屋裏。”澤蘭下意識回了一句,又想起之前自己拜托過謝傾去找許文茵, 忙跟著道了聲謝。


    雖她瞧不起新貴,可謝家是新貴中的新貴,分量大不一樣。


    謝傾點點頭,完全沒將她的道謝聽進去, 倒是一偏頭, 眼神一斜,往主殿那邊望過去。


    澤蘭在旁邊看著看著忽然回過了味。


    帝京無人不知謝小霸王的性子, 天生混不吝,脾氣還賊差, 翻起臉來就是六親不認的那種狠角色。


    可那日雷雨, 是謝傾渾身濕透著回來叫她帶人過去找到的娘子。


    宮婢們攙著許文茵讓她坐上步輦時, 澤蘭瞧見了她外邊罩的那件大氅,是謝傾的。


    許文茵事後什麽都沒說,隻吩咐她將那件大氅洗幹淨晾曬,莫要叫旁人知曉。但澤蘭又不是傻的,今日再這麽一見謝傾翻牆來尋她們娘子, 她就完全明白了。


    要不是自己聰明,恐怕沒人能看得出謝傾的心思。


    “守在屋裏的那些宮婢這會兒應該都被羅平公公招去了。小侯爺若要尋我們娘子,不若自己過去?”


    澤蘭抬頭問謝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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