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迦南垂著眸回:“謝謝沈先生提醒。”


    她說完將姚姚從地上扶了起來,連頭都沒抬一下走了出去。有人站起來關上了門,江坤一杯酒進肚,這才疑惑地問:“前兩天林楓那小子說你護一女人我還不信,就剛那個?”


    沈適一把推開身邊的女人,莫名的有些煩躁。


    “看著是不好追。”江坤一隻手搭在女人肩上,“多花些功夫騙到手就乖了。”


    沈適倪了一眼過去:“你爛攤子收拾的還少了?”


    “成年人不都這樣嗎三哥。”江坤喝了一口酒,“話題別往我身上扯啊這一出鬧得夠煩的了。”


    沈適挑眉:“你還會煩?”


    江坤似乎連喝酒的心思都沒了,讓房間裏的幾個女人都出去了,又倒了杯酒悶頭喝完,沉沉的吐了一口氣。


    “有這時間不如好好想想家裏頭怎麽交代。”沈適說,“你那個未婚妻可不好對付。”


    江坤這會兒頭都疼了:“真他媽沒勁。”


    沈適嗓子裏溢出一聲笑,抽起煙來。


    “你也別笑我。”江坤像找到組織似的歪歪嘴,“聽說祖奶奶最近一直在給你瞧著呢,誰知道是哪家閨秀。”


    沈適跟沒聽見似的,撣了撣煙灰。


    “你身邊的女人我哪一個不認識。”江坤話題一轉,“剛那個不會是哥你在b城那幾年……”


    沈適一個冷眼,話題到此為止。


    北京城的風吹起來比南方涼多了,沈適一根煙抽完從沙發幫上拿過外套走了。他坐上車沒讓老張著急走,閉著眼睛在車裏睡了會兒。


    怎麽會沒來由的惦記一個沒良心的小姑娘,明明當年是她闊步流星一去不回頭的。沈適半睜開眼從煙盒抖出一根煙,塞進嘴裏咬上。


    北京城的夜晚似乎永遠都是華麗的樣子,就連大學校園都一片燈火澄明。周然開車送她們到宿舍樓下,女生宿舍不讓外人進去何況是男性。


    陳迦南當時扶著姚姚,身上還披著剛才酒吧門口周然脫下來的外套,也沒顧得上和他道謝便進去了。過了一會兒接到周然的電話,他還在宿舍樓下。


    “擔心你著涼,買了點感冒藥。”


    周然穿著白色的襯衫,耳朵都凍紅了。陳迦南將手裏的外套還給他,他卻先把藥遞在她手裏。兩個同時發生的動作碰撞在一起,兩個人都偏頭笑了。


    “不知道怎麽謝你。”她說。


    周然笑:“簡單,下次吃飯別拒絕我。”


    陳迦南捋了捋耳邊的碎發輕輕抬眼,又笑了一下,抬腕看了眼時間說:“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早點回去吧。”


    “那行,有事給我打電話。”周然說,“隨叫隨到。”


    回去寢室姚姚已經洗了澡出來,把自己鑽進被窩裏隻露出了一個腦袋,目光盯著陳迦南一動也不動,不知道下一句會說什麽。


    陳迦南大大方方給她看:“難過的話回頭請你喝酒。”


    姚姚沒點頭也沒搖頭,嘴角還溢出了那麽一點笑:“死心了還難過什麽,就兩個月前我還是坐在他身邊看別人玩脫衣舞的女人。”


    陳迦南問:“後悔嗎?”


    姚姚沒有回答,隻是說:“我以為我玩得起。”


    房間異常的安靜,陳迦南以為姚姚都快要睡著了,卻聽見一句特別輕又帶了點小心翼翼的聲音,姚姚問她,你認識沈適?


    好像是意料之中,陳迦南笑了。


    “我在b大讀本科的時候在一個老師家裏練過鋼琴。”陳迦南簡單道,“他是老師的侄子,有過幾麵之緣。”


    姚姚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那你以為呢?”陳迦南笑問。


    “不說這個。”姚姚看著她,“今晚送我們回來的那個人是你男朋友?我怎麽都不知道你談了。”


    陳迦南淡笑:“以後慢慢跟你說,睡吧。”


    半夜裏聽到姚姚被窩裏傳來抽泣,陳迦南沒有開燈沒有安慰。她想起今天晚上那雙淡漠的眸子,隻是覺得心口悶悶的。


    第二天醒來去實驗室,在教學樓下碰見柏知遠。


    他問:“昨晚沒睡好?”


    “有這麽明顯嗎。”陳迦南說著打了個噴嚏,“可能是您給的書太好看了沒忍住熬了點夜。”


    “熬夜等於慢性自殺。”柏知遠歎氣,“生物都學哪去了。”


    陳迦南嘴上掛了點笑,和他一起進了樓。


    柏知遠一般很少待在實驗室,偶爾也會視察一下她有沒有偷懶。還沒有正式開學她卻已經進入了忙碌期,做柏知遠的弟子從來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永遠是一個課題接著一個課題。


    那天上午柏知遠罕見的跟著她一起進了實驗室,找了個地方坐下翻開書說:“你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陳迦南:“@@%#¥……%*&)*()……*%¥#”


    她找了一台電腦坐下,先看了一會兒最新的國家科技政策,再抬頭瞥了一眼柏知遠,他好像閉上眼睛……在睡覺嗎。


    正要挪開視線,柏知遠看了過來。


    “做學術要專心。”他還教訓起她來,“這才過了多久。”


    陳迦南沒忍住反駁:“我看您睡著了。”


    柏知遠說:“男人閉上眼睛不一定是在睡覺。”


    “那您在幹嗎?”陳迦南瞳孔一縮,“監督我?”


    柏知遠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扯了扯嘴角,從桌上拿過一本書給她扔到一邊,這才道:“不想做多看書,想太多。”


    柏知遠並沒坐多久,副院長一個電話把他叫走了。


    他一走陳迦南沒了約束長腿往桌子上一搭,舒舒服服的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電腦上網易雲在放歌,歌名餘香是一個女孩的名字。


    下午的時候周然發來微信:“忙完了嗎?”


    陳迦南趴在電腦桌上玩手機,回了個“嗯”字,看見他那邊是對方正在輸入,卻遲遲不見回複。過了一分鍾,周然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在實驗室嗎?”周然說,“我去接你。”


    當時剛下一樓還沒走幾步,便看見沈適從專用電梯走了過來。周然禮貌的叫了聲沈總,聽見電話那頭陳迦南說行啊那我等你電話。


    或許是距離太近,沈適停了下來。


    “你在市場部?”他問。


    周然受寵若驚:“是的。”


    “聽李秘書說你做事很認真。”沈適難得開個玩笑,“這個點急著見女朋友?”


    “讓您見笑了。”周然已經讓開到電梯一邊,笑笑道,“萍陽那天您見過她,正在努力。”


    沈適客氣的頷首,先走了出去。


    “沈先生。”剛坐上車,老張說,“老太太打電話了。”


    沈適“嗯”了一聲,掏出打火機點上。他半眯著眼沉吟了一會兒,手裏還在把玩著火機,一點都不著急走的樣子。


    半晌,他道:“去h大。”


    老張訝異了一下,發動引擎調轉車頭上了四環。車窗半開有風吹了進來,沈適咳嗽了兩聲,老張立刻將窗戶升上去上鎖。


    一支煙還沒抽完,沈適直接掐了。


    “算了。”他閉了閉眼,“回梨園。”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


    第7章


    周然到h大的時候,陳迦南還在實驗室。


    她走出教學樓就看見周然站在路邊的樹下,笑著看她特別安靜不著急的樣子。那一瞬間她有一種恍惚,忽覺時間的流逝。


    “怎麽這麽快?”她走近。


    “赴你的約怎麽能慢。”周然彎腰拎過她手裏的包,“想吃什麽?”


    陳迦南猶豫:“我這樣子怎麽跟你去呀。”


    她隻穿了簡單的白色羽絨服,牛仔褲下擺收進低腰的雪地靴裏。周然看著她像看一個小女孩,眼睛裏都是溫柔的光。


    “底子好怎麽穿都漂亮。”周然笑。


    陳迦南忍不住偏頭笑了,跟在周然後頭上了車。西郊的下午有點堵,他們在高速公路上多待了半個小時。


    周然問她學業:“本科學的就是生物嗎?”


    “高考瞎選的。”陳迦南說,“後來覺得蠻有意思隨便考個研墮落幾年再說。”


    周然笑了:“隨便考個研?”


    “現在是有點後悔。”陳迦南歪頭像在思索,“研究生的日子也不怎麽好。”


    “有多不好?”


    “你想象不到。”陳迦南募地笑了,“簡直就是活受罪。”


    周然這回是哈哈大笑,打著方向盤的手摸了摸鼻子又笑。路上談笑起來時間過得就挺快的,堵車成了聊天最好的理由。


    男女之間曖昧起來好像都要走一下正常流程,約飯看電影逛街之類總得過一遍。陳迦南也並不反感周然對她好,隻是至今沒有進一步的意思。


    周然似乎也不著急,這些話題也不會問她,是真正先從朋友做起那種,經常會在下午過來接她出去吃飯,看個最新上映的電影,一來二去竟已經過去一個多月有餘。


    那一年北京的春天來得早,大地回暖。


    柏知遠安排了新的課題給陳迦南,她一天忙的披頭散發人仰馬翻。每天都有任務要完成,還要按時發到柏知遠的郵箱。


    實驗總有出錯的時候,那天也是真倒黴。


    她在做遺傳學相關實驗的時候不小心弄錯了數據,當時也沒多檢查就發給了柏知遠。後來晚飯都沒吃成就被叫去了辦公室,看到的那張臉鐵青的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這是你做的?”柏知遠將電腦麵向她。


    難道是鬼?陳迦南心底翻白眼。


    “這樣的數據如果用在科研上,你知道會造成什麽後果嗎?”柏知遠嚴厲起來一點麵子都不給,“前程還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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