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這手藝較三哥還要好上三成呢。”我喝著莫思細心燉煮了近兩個時辰的鴿子湯,笑意滿滿地讚許出聲。


    “確是,僅是聞著便食欲大振。”龍泉依舊喂著我,亦是含笑道。


    莫思微帶著羞赧,搓著手,“姑娘喜歡便好,隻是因胡軍醫命我將草藥添進去,我一直恐這味道不令姑娘滿意呢。”


    “什麽如此香美?”駱弈城大步邁進房中,笑著近前用力嗅了嗅。


    龍泉轉頭,“乃是四哥為鳴兒熬煮的鴿子湯,隻是不多,無法分出一些與師兄品嚐。”


    駱弈城滿含深意地望了莫思一眼,笑曰,“我便是再饞,與一個病患爭食恐屬不妥吧,哈哈。”言罷便是將手中握著的一卷書簡遞與我,“恐你閑悶無趣,黃老前輩留下的秘籍尚在我這裏,取來與你。”


    我單手接過,“師兄可覽了?所雲為何?”


    “並未。自接手便隨身帶著了,你這受了傷又中毒,再至回轉玉門關,哪有時間啊,便是方才憶起,便送來。”


    我推開了龍泉手中的湯盅,急急展開一觀。


    “便已是你的了,何來如此著急?這湯需得趁熱喝完。”龍泉重新將湯匙呈送至我唇邊,我便是側頭含下,雙眸卻未自書簡上移開。


    駱弈城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轉身示意莫思一同離開。


    莫思雖是有些不舍,卻亦是明了我本就無心於他,此刻更是全神於那書簡之上,便略帶著暢然出門。


    這秘籍乃是黃老前輩畢生所悟,涵蓋了兵法、戰術、內功、器刃等項,所羅甚為完備,較之私下與我的那幾方錦帕所言自是不同的,實實得用!我自是歡喜不已,便情不自禁癡讀起來,雖是自認很細了,卻亦是一目十行,不及兩盞茶便已盡覽無遺。


    龍泉僅是從旁一直喂食,將那整盅湯水盡數與我,便不聲不響靜靜盯著我。待我長出一口氣歇了手抬眸看他,方笑著開口,“可是看完了?如何?”


    我淺笑,“自是好的,”說著便將書簡遞與他,“你且看看,我如今不便動武,若是可以,定是要習一番的。你便可以,哼。”我微有些不滿。


    他笑著不語,揉了揉我的青絲,“若是你再精進,為夫恐是會被旁人笑了去的。”


    “你是誰的夫!”我頓時紅了臉,側著頭不看他。


    他將書簡慢慢卷好,“待你可自理了我再看。”手中微微一滯,“等等,這是什麽?”


    我順著他驚奇之處看去,便是見得那書簡反向卷起之處每隔幾片便是有字,且是刻上去的,“寫些什麽?”


    那刻字很小,非是仔細不得見,便是如我,粗粗觸摸之下誤以為竹痕。


    龍泉將書簡反向鋪開,細細地盯著看了又看,蹙著眉抬頭道,“上麵刻著‘但有危難,往尋陛下’。鳴兒,這黃老前輩是何意?陛下指的可是那樓蘭國主?”


    我亦是一愣,黃老前輩既是將此物贈與我,那定然是寫與我看的,可,我既已離去,便是再遇何難事亦是尋解便可,為何定是要往樓蘭?且那樓蘭國主豈會全力相助?即便可助,又豈是任何難事皆可解的?難不成乃是為其報仇之事?亦是不似,莫非……


    “可是有何不可明言方留此字?”龍泉甚是疑惑。


    “恐是前輩為得警醒我而留,”我抬頭蹙眉看著他,一轉頭,“速去請駱師兄及各位兄長過來。”我吩咐了丫頭一聲。


    “鳴兒,你可是想到什麽?”


    我確是似有些許痕跡盤繞於腦海中,卻如何也抓不住。


    很快,眾人便是聚於我房中。


    “師妹,何事?”


    “師兄你看。”他等皆湊上前來細細勘察,“嘶,這莫不是黃老前輩為你留下的線索?可,為何呢?”


    我亦是不得解,與眾人商討一番並未得所獲,便是皆分散離去。直至掌燈之後龍泉叮囑數聲亦是離去,我尚未得所知,卻是愁眉不展、冥思苦想,便更加難以入眠。


    臥於榻上,細細回顧此一趟樓蘭之行,無論國主、黃老前輩乃至蘇家眾人以及後來歸至的姬伯、蘭鮮,似是皆有隱秘,然黃老前輩為何獨獨看中於我?又為何國主與姬伯似是不睦亦是遮遮掩掩,卻又獨獨於我麵前似是露出破綻?那蘇吾啟之蒙家劍法又是如何而來?再者便是蘭鮮為何稱與我有血海之仇?他怎知雙親與結發皆已故去?難道那莊集之內有的不僅是樓蘭細作,還加之匈奴的?亦或是姬伯獲悉告知於他?那為何會輕易放我歸來?種種謎團如一張大網將我兜入其中不得出,這一夜我便是思慮過度,迷迷糊糊有些發體熱了,陷入昏睡,一切皆已不知……


    “鳴兒,怎會如此?”龍泉見我麵色潮紅額間高熱,滿麵沉凝。


    兩個丫頭早已不知所措跪伏於地,“將軍恕罪!昨夜我二人皆是服侍姑娘歇下方睡的,卻不知為何今晨便是見得姑娘似有不妥。”


    胡濟世被一大早折騰起身甚為不悅,急急被莫武拉了進來。“何事如此著急啊?”


    “胡軍醫,姑娘似是不妥。”


    “濟世兄,鳴兒發了高熱。”


    “啊?怎會?昨日不是服了驅寒之藥了嗎?”胡濟世被莫武與龍泉圍著,見我卻是因得體熱致使麵頰緋紅異常,已是顧不得埋怨,忙上手為我診脈,而同時程燃、呂先、駱弈城、莫達等全都擠了進來。


    “不妙!”胡濟世放下手,擰緊眉,“莫姑娘憂思過度,那寒氣亦是被重新勾起,且是毒亦有來勢洶洶之狀。”


    “如何是好?”


    胡濟世忙轉身至了案幾處,提筆便書寫起來,“先服了退熱之藥方可。隻是,恐如此便是會激起那毒性愈發強勁,該是退了熱便會驟然體寒。”


    龍泉此刻滿是憂心之態,“濟世兄隻管言明如何便好,鳴兒這箭傷未愈便又引發此症,可會令那毒性愈強難以壓製?”


    胡濟世微微頓了頓,望著他似有所思,片刻便又加了幾筆,方欲吹幹墨跡便已被莫思抄過去,“我且先去煎藥。”


    莫山亦是轉身,“我隨著為姑娘煮些吃食,不可空腹飲藥。”


    “怪我不該將這書簡取過來。”駱弈城則是滿麵愧色。


    程燃忙出聲,“眾位且聽我一言,我等皆是憂心莫姑娘,隻是現下人多易慌亂,不若留龍賢弟照料,莫家兄弟可輪值房外以待傳信,濟世兄先去盯緊藥湯火候此類諸事,其餘的便且各自散去,免得擾了莫姑娘靜養。”


    程燃不愧為統領,分派細致入微且有條不紊,頓時令得眾人微微安了些心,便亦是各自行事去了,一時便僅餘龍泉與兩個丫頭。


    “你們去取些冷水來為鳴兒敷額。”龍泉吩咐了丫頭,便握緊我雙手,“鳴兒,快些好過來!”


    門外。


    “二弟,你這腿傷不便,且先回去歇息,若是有事我便即刻相告。”莫達看著滿臉擔憂卻自責不已的莫良。


    “大哥,你知我定是不安心的,不若留於此。”


    莫達方要開口,駱弈城便是攔下他,“莫良,我知曉你因得師妹這傷乃是因救你而起,卻你可知她願為此舉?若是再因她此狀至你遲遲不得複原,便是會令得她更為焦急。不若你盡快康複便可照料她一二。”見莫良並未離去,繼而開口道,“師妹如今不得盡展功力,我等便是更需相護!”


    莫良擰著眉,望著閉著的房門,並未出聲,終是默了片刻用力點點頭,“大哥,我這便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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