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身邊圍著一群村民,她們一個個神情淒楚,惶惶不安。


    一個頭發發白的老太太聲音哽咽,“這世道,這是想要了我們的命啊!還不如跳河,一了百了,也好過在這世上受罪。”


    不少村民臉上都露出了讚同的神色。


    丈夫上了戰場,兒子上了戰場,就連孫子都被強召了去。


    獨留下她們這群女人在村裏,還不如死了算了。


    村長頭疼的揉了揉額頭,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苦澀,“好了,都不要說這些喪氣話,孩子若是回來了,肯定希望你們都好好的活著,守著這個家。”


    周圍人眼神黯淡,一片的愁雲慘淡,村長的話絲毫沒有提起她們的精神。


    自從打仗至今以來,能活著回來的男人屈指可數。


    村長站在村口恭敬的等候,遠遠的聽到馬蹄聲傳來,在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以往官兵過來,都是走路或者坐驢車,很少有能騎馬的。


    如今馬匹十分難得,這次過來的人能騎馬,顯然比之前的官員權利更大。


    遠遠的看到人,村民們就連忙低下頭,不敢直視。


    村長麵上帶著諂媚的笑容,趕緊的迎了上去。


    直到馬停到了他們麵前,謝大壯粗獷的聲音率先傳了出來,“村長,我們回來了。”


    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場的村民齊齊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向馬上的人望去。


    宋母和安氏也抬起頭,在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玄色長袍的男人,齊齊愣住了。


    宋珣翻身下馬,走到宋母和安氏的身邊,毫不遲疑的單膝跪在地上,“娘,不孝兒子回來了。”


    宋母愣愣的看著眼前和以往精氣神完全不同的兒子,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身姿氣質讓她都有些不敢認。


    這還是她那個頹廢陰鬱的兒子嗎?


    安氏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身體有些瑟縮。


    以往那些回憶再次湧上心頭,她的指尖忍不住的顫抖。


    宋母的聲音有些顫抖,不可置信開口,“阿阿珣,是阿珣嗎?”


    “娘,是我,不孝兒宋珣回來了。”


    宋珣的眼眶紅了眼眶,眼中一片濕潤,“是兒子不孝,為了出人口地,擅自離家,有愧於爹娘的養育之恩。”


    宋母再也忍不住,宋珣沒回來之前的滿腔怨懟變成了滿腔的喜悅。


    她上前,一把抱住跪在地上的宋珣,“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真的怕有生之年再也見不到你啊!”


    宋母聲音哽咽,一時之間,現場隻餘下她悲傷不能自已的哭聲。


    村民們見騎馬回來的居然是消失了好幾個月的宋珣和謝大壯,心中的恐懼散去了少許。


    “是宋秀才和大壯回來了,這些日子你們都去哪了?”


    村長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他們是在被這兩年的世道嚇怕了。


    就算是村裏人衣錦還鄉,他們也很害怕。


    貴人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階層了,若是惹了貴人不高興,他們隨時可能丟命,還狀告無門。


    宋珣和宋母團聚抱頭痛哭,謝大壯則和村裏人說起了這幾個月的經曆。


    重點是南安郡已經被大將軍攻下來了,以後強製征兵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那些被強征的兵會被大將軍放回來。


    等男人回來,她們很快就有安穩的日子過了。


    村民們不敢置信,他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麽好的命。


    宋珣扶起宋母,聲音哽咽,“娘,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宋母連忙擦了擦眼淚,想起了身邊的兒媳婦,宋母回頭看了一眼,見兒媳婦躲的遠遠的,離他們好幾米遠。


    宋母麵上的表情一僵,想到兒子曾經對安氏的所作所為,眼底閃過愧疚之色。


    宋母拉著宋珣,緊緊的扣著他的手腕,一字一頓道,“這幾個月多虧了安氏照顧我們,若不是安氏我和你爹根本就撐不下去,你回來了,要對安氏好一些,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了。”


    宋珣看了安氏一眼,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宋母麵上終於帶上些笑模樣,“還有一個好消息沒有告訴你,安氏她有身孕了,你走的半個月後查出來,現在都有四個月的身孕了。”


    宋珣看著安氏的肚子,麵上的神情更柔和了。


    安氏卻絲毫沒有接受到宋珣的善意,捂著肚子,下意識的又後退了好幾步。


    一家人之間的氛圍立馬又尷尬了幾分。


    宋珣鬆開宋母,“娘,我們先回家再說吧!你幫忙扶著些安氏。”


    宋母下意識的點頭,拉著安氏的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臂。


    安氏心情沉重的跟著宋母往家裏去,宋珣跟在他們的身後,一直擔憂的看著安氏的背影。


    村裏的老人們看到這一幕,羨慕的看著宋家幾口人,宋家這是徹底的熬出頭了,和他們不一樣了。


    宋珣回到家中,緩緩的推開了房門。


    聽到動靜的宋父早就偷偷的爬起來,貓著腰躲在門門口,看著外麵的動靜。


    房門被打開,宋母和安氏好端端的走進來,他這才鬆了口氣。


    正準備站起身,問她們外麵到底是什麽情況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身後關院門的宋珣。


    宋父的地站起身,顧不上自己正在裝病,迅速的竄出去,指著宋珣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你不是拋棄父母,拋妻棄子的跑了嗎?你還回來做什麽,你還有臉回來?”


    宋珣察覺到宋父的身體晃動,他麵色變了變,小跑上前扶住宋父,扶著他坐下。


    宋父甩開他的手,“不用你假好心,你若真有這麽孝順,就不會卷走家裏所有的錢財跑了,絲毫不顧忌父母妻子的日子日子艱難。”


    見兒子滿臉愧疚,眼眶通紅的模樣,宋母率先心軟了,“當家的,阿珣當初也是不得已,他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卻在南安郡永無出頭之日,想要離家放手一搏也是能理解的。”


    宋父冷哼一聲,“為了出頭拋棄父母,拋妻棄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宋母還要給宋珣辯解兩句,宋珣拉住了宋母的手,“娘,爹說的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是,這件事的確是我做錯了,您不用為我辯解。”


    宋珣認錯態度如此良好,倒是讓宋父無言了。


    他看到宋珣紅著的眼眶,盛滿了愧疚的臉,想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一家四口之間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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