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早上六點。


    實驗室裏眾多白大褂來來去去,左邊紀天和團隊,右邊婁景輝團隊,兩隊人各忙各的,偶爾互相交流。


    實驗室門忽然打開,宋河進來,周圍響起一片“老大”的問好聲。


    “我來瞧瞧進度。”宋河道。


    白大褂們立刻緊張準備,實驗室裏一陣輕微的雞飛狗跳,準備迎接領導檢查。


    宋河走向實驗室左側,紀天和馬上迎過來,帶著老大到冰箱前,操作冰箱給老大看樣品,介紹進度。


    “目前找到了45種電活性微生物,比較重點的有這幾個!”紀天和說。


    “革蘭氏陰性菌細胞壁普遍更薄更軟,我們找到的品種絕大多數都是革蘭氏陰性菌,它們電子轉移更容易,此外也找到一些特殊古菌,比較反常,明明更厚更硬,但電子轉移更順暢,暫時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


    “電子轉移主要機製目前隻發現兩種,通過細胞色素和導電納米線。”


    “我們用電極插入菌液做測試,有些菌是用細胞色素接觸電極來傳電,有些則是產生類似菌毛的結構,用菌毛去摸電極傳電,古菌身上可能還有其他機製,我們還在找……”


    “古菌從蛋白入手。”宋河開口,兩手打開備注文件,敲打起來,“我寫七種蛋白,你們重點關注一下,金屬還原途徑和雙向電子轉移分不開,這些蛋白是慣犯。”


    宋河剛敲完,遠處忽然有人驚喜怪叫一聲,拿著一張數據紙匆匆忙忙跑過來。


    紀天和接過數據紙看了看,又看看屏幕,“神了!老大你寫的第二個蛋白剛剛驗證出來了!”


    宋河欣慰,“盡快把關鍵基因都找出來,你們組進度不錯,提前完工了加獎金,早一天每人加二十萬。”


    不少白大褂聽見老大的獎金方案,立刻給同事們擴散消息,原本大清早都有些萎靡不振,獎金消息一出集體打雞血,動作明顯迅速了幾分!


    宋河又走到實驗室另一側,婁景輝立刻迎上來,滔滔不絕介紹工作成果。


    “我們剛做完電活性菌加速含鐵金屬腐蝕的實驗,發現幾乎所有電活性菌都能從金屬中吃電子,而且吃的很凶猛……”


    宋河打斷他,“排除氫氣影響了嗎?含鐵金屬在厭氧水相中會自動冒氫氣,另外釋放到細胞外的一些氫化酶也會產氫氣。”


    “排除了,我們直接敲了樣本菌利用氫氣的基因,發現它還能加速鐵腐蝕,還用了特殊不鏽鋼做實驗,基本確定了。”婁景輝道,“目前已經驗證出幾種硫酸鹽還原菌,可以直接依賴吃電子進行生長。”


    “種間直接電子傳遞做了嗎?”宋河問。


    “不止做了,我們已經開始初步搭建菌電網了。”婁景輝朝著冰箱比了個手勢。


    “這麽快?”宋河驚訝,跟著他來到冰箱前。


    婁景輝迅速操作,屏幕上很快出現壯觀景象!


    菌山菌海,球菌杆菌螺旋菌,大量樣貌不同的菌類聚集在一起,伸出長長的細毛,和鄰近的菌彼此連接,複雜程度令人眼花繚亂。


    看起來像什麽外星生物的大腦,突觸縱橫交錯,腦細胞五花八門。


    宋河觀察許久,更加驚訝,“已經初步形成一體了啊!幾乎像多細胞生物了!”


    “我們做了一些實驗,調整營養成分的輸入,觀察各類菌的存活狀況。”婁景輝語氣興奮,“比如a菌和b菌連接成菌電網,二者吃的營養物質截然不同,我們就試試隻喂a菌能吃的食物。”


    “沒有菌電網的情況下,a菌肯定會活,b菌肯定餓死,但菌電網一出,情況有變?”宋河猜測。


    “對!我們發現a菌會在一定時間內持續用電流養著b菌,b菌可以多活很久,對照組滅絕時間是一小時,而菌電網裏的b菌能活四個小時之久!”婁景輝道,“這些菌出現了互幫互助!”


    “有點意思。”宋河點頭,“但不是所有菌都這麽和睦融洽對吧?”


    婁景輝從一旁拿過文件夾,打開後厚厚的數據紙。


    “我們正在列不同菌之間的關係,情況確實複雜,我逐頁給您說說重點。”


    “好!”


    “第一頁是最和睦的,這些菌會毫無條件地彼此供電,互幫互助,隻需把其中一種菌養好,另外的菌也都能活。”婁景輝道。


    “像一家人,家人菌。”宋河評價,“隻要家裏有個壯勞力能賺錢,全家就有飯吃,壯勞力也任勞任怨。”


    婁景輝翻頁,“第二頁稍有變化,這些菌如果發現自己一直在給其他菌輸電,等自己養料不足時,其他菌卻拒絕輸電幫助,那麽輸電連接就會切斷。”


    “平時借錢給朋友,危急時刻朋友卻不願意借錢,於是看清朋友真麵目了。”宋河點頭,“借錢菌。”


    “第三頁關係最奇特,主角隻有一種菌,是一種產甲烷菌,我們給它起的代號叫領袖菌。”婁景輝道,“它會在二十多種菌裏起領袖作用,誰和它接觸上了,它就有本事指揮誰。”


    宋河滿頭問號,“細說!”


    “這二十多種菌都臣服它,包括剛剛說的第二種借錢菌,借錢菌和領袖菌連接之後,會對領袖菌產生那種家人菌式的盲目輸電關係,不再斤斤計較領袖菌是否對其輸電。”


    “同時,領袖菌感應到有菌陷入虛弱後,還會指揮其他菌過去援助,其他菌也完全聽它的。”


    “所以和領袖菌連接的菌,好處是整體存活率會更高,互幫互助的頻率明顯提升,壞處是一些該被淘汰的菌,拖累整體的菌也會因此浪費大量電能,如果所有菌都用來造汽油的話,肯定會導致產量下跌。”


    “這麽神奇嗎?”宋河震驚。


    “我們暫時不知道領袖菌是如何做到的……”婁景輝語氣複雜。


    “信息傳遞!”宋河篤定道,“之前開會時我說過,這種菌類彼此輸電的機製,可能有些特殊功能。我懷疑這種輸電也是一種交流過程,就像人說話一樣,這一類菌會靠電流打交道,而且溝通會非常複雜。”


    “是不是有點太聰明了?”婁景輝問。


    “應該也就僅限於此了。”宋河沉吟片刻,“總不至於數量龐大之後形成類似大腦的東西,不會那麽邪乎,這些電活性菌的溝通能力應該也就比其他菌略強一點點,還沒發展到質變的程度。”


    婁景輝又翻一頁,“下一種是土匪菌,它會用電流殺死遇到的其他菌,再吃掉屍體的營養物質,這種菌占比還蠻高的,在目前找到的電活性菌裏占一半。”


    “不出所料。”宋河點頭,“電也是攻擊手段。”


    “說到土匪菌,還有個非常奇特的現象,我們隻觀察到一次,暫時不能確定是偶然還是普遍,今天打算做加強實驗。”婁景輝語氣忽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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