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鳴讓眼睛更加聚焦,孫謹眼中看到的,隻有擦著那高挺鼻梁,射穿枕頭和鐵床的彈孔。


    這是他第一次,真槍實彈。


    轟鳴過去,孫謹才聽到他的喘息聲有多大,更是無法控製肌肉的顫抖。


    他的搏擊、射擊,他會的所有,都是虞行翡手把手教的。


    現在也一一用到了,教會他這些的這個人身上。


    孫謹堅信著,絕對不會傷害他的人,想要殺了他。


    孫謹也從來沒想過去傷害虞行翡,他寧肯自己受傷,也不會去傷害這個人。


    可現在虞行翡身上的傷,都是他造成的。


    他還,用了槍…


    不應該是這樣。


    有液體滴落,孫謹無法分辨,是他的血液,還是汗水亦或是淚水。


    直到現在,被他壓製的人才停止了掙紮。


    孫謹真的是既傷心,又氣得不行,還在顫抖的手,更加拉緊了手中的鎖鏈,用冒著熱量的槍管拍了拍他的臉,語氣中的威脅滿滿,“再敢動,我真對你開槍。”


    這也是和以前一樣的死德行。


    放軟態度哄著寵著,就越來越囂張。


    每次非得讓他真發火了才肯老實。


    這次真挨了打,也不對,這次算互毆,不管怎麽樣,孫謹是真的滿心氣憤。


    “不想斷手斷腳就別動。”


    這還是虛弱狀態?


    那全盛狀態,是不是就沒有反抗的機會,靠近的那瞬間,虞行翡就能捏斷他喉嚨了吧。


    孫謹不是不清楚虞行翡的武力值,卻沒料到,這恐怖到變態的爆發力,除了在床上,還會以這種方式傷害到他身上。


    有了熱武器威脅,剛剛還發瘋想勒死他的男人真的安靜了不少。


    孫謹扯著他的手腕拉到一旁,槍聲響起,粗粗的鐵“手鐲”鐺地掉落在地。


    抹了把鼻血,吐出口中的鐵鏽紅,也不知道是被勒出來的,還是腦袋撞出來的。


    又是幾聲槍響,伴著啷當聲,孫謹跳下床,保持著一定距離,將手槍重新插回腰側的槍套中。


    見虞行翡坐起身,揉著手腕,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床下。


    那是束縛了他許多時日的鐐銬,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像被斬斷的巨蛇。


    “現在,能相信我是來救你了的嗎?”咳嗽幾聲,孫謹摸著脖子,疼得直皺眉。


    誰說虞行翡喜歡他這樣的類型了。


    真喜歡能下手這麽狠?


    以前虞行翡一直表現出來的,是恨不得把他整個人都吞下去的熱切,喜歡還是嫌惡,哪能做的了假。


    可今天,他這反應,這下孫謹都有些不確定了。


    既然他不是一眼就讓虞行翡能放下警惕的那個特殊。


    那從前,他到底是哪一點吸引到這個人的?


    也太讓人費解了。


    聽到腳掌踏上地麵的聲音,孫謹低著頭,在房間都沒有找到一雙鞋。


    …這也太過分了!


    孫謹還在這想著天涼露重,腰間一輕,渾身一涼,轉身的瞬間就被抵住了額頭。


    被麵前的黑影逼迫著不斷後退,直到靠在牆壁退無可退,胸口酸痛無比。


    剛剛裝乖,並不是被震懾,也不是相信他,而是對槍好奇了?


    如同慢動作,孫謹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的拇指,緩緩按下保險栓。


    那雙眼睛,冰涼涼的帶著好奇。


    他在好奇著什麽孫謹並不想懂,可答案自動出現在大腦裏。


    他在好奇著,剛剛貼著他的臉穿過去的東西,真打中腦袋,會是什麽效果。


    而這裏,隻有他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實驗對象。


    咽了咽口水,每一下都牽動著神經。


    怕死嗎?


    孫謹當然怕,他不想死。


    明明他們可以更加幸福快樂,他怎麽甘心去死。


    就算要死,他死在誰手裏都可以,唯獨,不能是虞行翡動手。


    “這裏麵,還有一顆子彈。”


    “子彈旋轉速度太快,穿過大腦時,會帶出部分腦組織…更有可能,我的頭骨會破碎迸裂。”


    麵前的人皺著眉,似乎覺得有些惡心,腳步在往後退,孫謹沒有逃,沒有回避,反而一把拉著他的手,貼在臉頰摩挲著,“如果換成威力更大的,我的腦袋,會像西瓜一樣,嘭地一聲炸開。”


    孫謹見過虞行翡和rk用槍,他們兩個人,風格各異,rk就喜歡把人頭當西瓜。


    四肢都炸碎。


    虞行翡就更為簡潔,並不喜歡這麽明顯的血腥。


    臉側的觸感冰涼,和額頭壓著的槍管一樣寒冷,不複溫暖,孫謹還在試圖給他一些熱量。


    “你不能殺了我,更不能再打我了。”


    明明輕易就能按動那個開關,身體卻被手掌的溫度吸引過去。


    這個觸感…有些奇怪。


    像這樣的人,他每天都會見到一兩個。


    一個比一個讓人惡心和厭惡。


    直到那些人的眼睛,再也無法出現讓他反感的目光,才能讓他放鬆。


    今天這個,雖然眼睛很奇怪,可還是讓他很難過。


    讓他不舒服的東西,都不應該存在。


    當然,這個也確實格外的難殺。


    剛剛也是,現在也是。


    砸在頭上的拳頭,是睜開眼睛,唯一一次,能讓他感受到的疼痛。


    可任何痛感,都比不上這些滴在手腕上的液體。


    責怪的話語,隨著水滴帶來的溫暖,和灼熱的痛楚從手臂攀爬到胸口。


    過往一切都是黑暗,站在漆黑一片的世界裏,抗拒著一切的男人,第一次開口發出了聲音,“…為什麽?”


    低沉有些嘶啞的疑問,居然這麽讓孫謹驚喜。


    有了好奇,肯開口交流,就有了希望。


    “因為,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我,沒了,就再也沒有了。”手掌蓋住臉龐上的那隻手,手指從白皙骨節分明的指縫中插入,緊緊握住,孫謹抬眼,微笑著凝視著那雙沒有漣漪的目光,“以後,你碰到再像的,那也不會是我。”


    手臂抬高,從因為緊握,緊繃的手臂摸到了堅硬,孫謹用手覆蓋住,緩慢又堅定地慢慢拉遠。


    這次,沒有反抗和反擊。


    重新將保險栓複原,放回槍袋,孫謹這才敢腿軟,緊緊握著彼此的手,再也不敢鬆手了。


    雖然沒有得到什麽回應,可是不是也代表,他獲得了許可。


    可以再次靠近,可以帶他離開。


    光裸著的雙腳和單薄的衣物,更是無時無刻刺痛著孫謹的雙眼。


    脫下鞋子襪子,蹲下身,“穿我的。”


    怕被嫌棄,還是補充了一句,“不臭。”


    鞋子並不合適,孫謹還是穿回自己腳上,脫下外套,替好似感覺不到寒冷的人穿上,牢牢拉好拉鏈。


    現在變得這麽乖,他到底在想什麽,孫謹無法探尋得到。


    不過他並不著急,滿意地摸了摸虞行翡的眼尾,孫謹重新拉著他的手握緊,“我帶你,去看一場,你會喜歡的篝火。”


    出了那扇門,也看到了門邊貼著牆壁站著的兩個人,“還好你們沒闖進來,不然我可能真要死了。”


    李佘靠在李迪安身上大喘氣,說不出話,差點被他們嚇出心髒病。


    已經聽到了卡車遠離的聲音,孫謹這才看向李迪安,“我要的東西,找齊了嗎?”


    飛快下樓,又跑回來的身影動作很快,孫謹接過來,鬆開手,笑著安撫低頭看手掌的人,“你沒穿鞋子,離遠一點,別踩到了。”


    “需要我們幫忙嗎?”瞥了眼站著根木頭樁子的老板,李佘心中巨石放下,一臉輕鬆地詢問著。


    “你幫我把油壺搬上來就行。”其他的,孫謹不想再借他人之手幫忙。


    他要親自動手。


    李佘聳聳肩,使喚著李迪安樓上樓下的跑。


    看著孫謹牽著人帶往沾不到汽油地方站好,又回轉潑灑,來來回回,一點也不嫌麻煩。


    如果不是孫謹頸上紫到發黑的烏黑掌印,李佘都要懷疑,剛剛發生的一切,是不是他產生幻覺了。


    看了一眼裝失憶的虞行翡,又瞟了一眼真失憶的李迪安。


    李佘也隻能在心中吐槽,裝得可真像。


    也夠敷衍的。


    病情和經曆都要一比一複刻。


    不怪孫謹一點都沒懷疑,連知道真相的他們都要被騙過去了。


    有這演技,當什麽老板。


    應該去演戲,妥妥的演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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