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趙家負責人,我必須為趙氏負責,像這種牽扯到其他家族的事情,對我沒有好處。”


    “裴家與趙家沒什麽太多糾葛。”


    “要幫你,也不能以趙家的名義。”


    “替你找的人,都還算可靠。”


    感激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麵很明顯,已經沒有耐心聽回複,自行掛斷了電話。


    孫謹看向正目不轉睛,盯著裴家大門的李佘和李迪安,“裴雲海今天有沒有可能不回裴家?”


    “他的習慣我們都不清楚,隻能守株待兔了。”李佘麵上冷靜,心中焦急。


    再不來消息,孫謹可要綁架裴家的人交換人質了!


    付錢的是老大,李佘隻能降低專業能力,裝作什麽都查不到。


    “你在這裏繼續守著,李迪安和我去接應趙聞西的人。”


    李佘怎麽放心讓孫謹離開眼前,當即提出反對意見,“盯梢這種事李迪安做就行。”


    頂著兩道奇怪的目光,拇指食指伸直,其他手指彎曲著,“我們還要回老板的別墅,拿點武器。”


    立刻心領神會,孫謹也不太確定,“家裏會有那個?”


    “沒有嗎?不可能。”露出不相信的模樣,有沒有並不重要,李佘隻是想拖延時間。


    孫謹想起了,那還沒他手指長的,世界上最小的槍支,可是在他眼前拚裝完成的。


    這麽多年,孫謹就沒發現過任何危險物品,所以,別墅裏肯定是藏有武器的零件。


    “還有,綁了人,從哪離開?”


    “怎麽甩開搜查?”


    “這次,你可是綁匪。”


    “…”隻當過肉票的孫謹還真不知道要考慮這麽多,也不得不承認,李佘說的對,過於急切隻會功虧一簣。


    “李迪安在這裏盯著,裴雲海出現就跟上他。”


    接過李佘扔過來的車鑰匙,李迪安爬上一棵樹,躲藏在高處,能看得更清楚。


    車要留給李迪安追蹤,別墅的車用不了,孫謹也沒朋友可以借,隻能再次看向李佘,“你還有車嗎?”


    “我哪有那麽多錢買車,你不知道這裏房價多貴嗎?”提起這個李佘就壓力山大。


    雖然什麽記憶都沒有了,李迪安對家,有很深的執念。


    那是深埋在心底,無法消失的渴盼。


    李佘也知道,就是孫謹在海上救了李迪安,生命垂危之際,唯一的善意,讓李迪安也隻記得他,也隻肯聽從孫謹的命令。


    因為孫謹在這裏,李迪安就執意在這裏安家,根本不考慮房價的問題。


    就是要買,倔得很。


    孫謹拍了拍隨身帶著的包,“我們去取錢。”


    雖然知道得不太具體,這兩人的工資那不可能會低,就算這樣,買房也夠嗆。


    王傳家每個月的租金對孫謹來說,就已經貴到離譜。


    以他以前的工資,別說買房了,租房都租不起。


    感歎幾句,托胡管家的福,讓孫謹知道,要想徹底躲避視線,就不能留下痕跡。


    使用現金,更為安全。


    天色已晚,銀行已經下班,孫謹取光了所有自動存款機的現金,扔給李佘一個行李包,頗有些財大氣粗的意味,“報銷,再買一輛。”


    至於大晚上的,李佘上哪去弄了台車孫謹也懶得過問。


    “回別墅。”


    聽著指揮,李佘並不覺得輕鬆,這是拖得了一時,還能拖延多久?


    孫謹幫手也找了,錢也準備好了,武器都要拿到手了。


    事情真要搞大了!


    再次翻牆進入花園別墅,接過胡管家遞過來行李袋,沉甸甸的重量讓孫謹隻能沉默。


    好家夥,感情整個別墅,還真的就他一個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是嗎?


    他隻想要一把,這是給一袋。


    單位弄錯了…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不知不覺,天方既白,又是新的一天。


    之前對於一切一無所知,孫謹再如何心急如焚都沒處發力。


    冤有頭債有主,既然能肯定和裴家有關,有了目標就好辦了。


    “他一夜沒回?”一晚沒合眼,孫謹難得沒覺得疲累,精神抖擻的很。


    李迪安點頭,很肯定。


    “指不定他上哪個情婦家去了。”李佘眯著眼睛靠在粗壯樹枝的主幹上,一臉不忿。


    他們這拚死拚活的買不起一套房,這些人到處都是房產和情人,人比人可真是氣死人。


    “…那就綁裴家的老太爺!”年紀大了的人不會到處留宿,孫謹能肯定,虞行翡的外公,應該是在的。


    “老胳膊老腿的,可別一口氣過去了。”李佘突然冷笑一聲,“指不定裴雲海會趁機弄死老東西,然後栽贓到你頭上。”


    “…”孫謹深覺有道理,那這條路也走不通了。


    天色越來越亮,正一籌莫展間,身體感受到震動。


    第一反應是拿出手機掛斷,直到看到來電,跳下樹,躲遠了些。


    幾乎是在他掛斷都下一刻,又再次打來,一刻不停的顯示著對麵的焦急。


    他在虞氏工作過,和裴向挽當然有聯絡方式。


    經過了江寧遠的欺騙,按道理來說,孫謹是應該懷疑的。


    裴向挽的消息,也過於匪夷所思。


    可看到她發來地址,孫謹沒有半點疑慮。


    因為,她在雲城。


    甚至,離他的家很近。


    在那裏有什麽?


    那裏,有一家,曾經關著虞行翡的“醫院”。


    牙齒咬緊到,讓孫謹嚐到了血腥味,用力握緊手機,“你躲起來,我現在就出發過去。”


    虞正初!裴雲清!


    你們居然再一次,把他的寶石關在了“監獄”!


    “帶上人,我們去雲城。”


    接了個電話,孫謹身上的怒氣黑沉沉的仿若實質。


    李佘和李迪安對視一眼,暗暗心驚。


    還真沒見過他這麽生氣的模樣。


    油門踩到底,可以離開這裏,李佘終於能放鬆了。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了。


    把麻煩交接出去,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手中擺弄著手機上掛著的鑰匙,細細撫摸著上麵的刻痕,孫謹偏過頭,看著星海市越來越遠。


    他確實想回雲城一趟。


    想在他的家鄉徹底消失之前,和虞行翡重溫多年前的溫馨時光。


    可沒想過是以這樣的情況,重聚雲城。


    那裏對他來說,是回憶,是家。


    對虞行翡來說,是痛苦,是折磨。


    孫謹想讓虞行翡往後餘生都是快樂的回憶,卻又有那麽多人,致力於將他愛的人拉進泥沼。


    黑夜很快來臨,孫謹隻覺得時間太慢。


    也是再一次體會到,兩個城市之間的距離是多麽遙遠。


    就如同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


    萬幸,他在努力靠近,對麵的那個人,也在不斷清掃著道路中間的障礙,隻為了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隻為了能緊緊靠近在一起。


    “停車。”


    停下的座駕車門被打開,又再次關上。


    坐到車上的年輕女人渾身顫抖著,臉色白到不正常,明顯是受到了極大驚嚇。


    中午早市的攤位上還有些攤販和顧客。


    透過車窗,孫謹還能看見許多熟悉又陌生的臉孔。


    野貓野狗也不是從前的那一群。


    不過髒亂的道路和狹小黑暗的樓道依然破舊。


    裴向挽不知道這裏是哪裏,身後跟著兩個人,前麵帶路的高大身影很讓人安心,恐懼煎熬的內心隨著身前沉穩的腳步聲慢慢平靜。


    就像在虞氏,她也是多次依靠著這腳步聲去麵對心中的恐懼。


    直到爬了三層樓,裴向挽已經能控製不讓自己繼續發抖了。


    孫謹率先進門,雖然一年多沒人居住,房間裏並不會太髒。


    布局還是那麽熟悉,和他離開的時候差不多。


    能看得出來,王海洋很愛惜這裏,家裏打理得很幹淨整潔。


    裴向挽跟著走進隻有一張床的臥室,身後的李佘和李迪安就隻能留在廚房和浴室間的過道裏。


    房間太小,他們進去就顯得擁擠了。


    “這裏,是我家。”


    看著裴向挽難掩驚訝的神情,孫謹心情沉重壓抑,隻能捏緊拳頭忍耐,“是不是離那裏很近?”


    是啊,也太巧合了。


    裴向挽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就是為什麽,我和他身份懸殊又能生活在一起的起因。”孫謹撫摸著牆壁,帶著懷念和痛苦,“他不是第一次被關在這裏了。”


    “…”七年前的事,裴向挽印象深刻,至今無法忘懷。


    虞行翡被趕出星海市原因她一清二楚。


    原來是被關在這裏?


    囚禁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裴向挽再一次體會到,這些人的無情和可怕。


    尤其是,作為親生父母的那兩個人。


    這裏一眼就能看清的布局,狹小到多一個人就無法隨意活動的擁擠。


    能看得出來,孫謹的家庭並不富裕。


    因為這,才讓他會有機會接觸到了虞家的人。


    因為在黑暗裏見到了光,所以孫謹才成為了那唯一的特殊。


    “你暫時先住在這裏。”孫謹將鑰匙取下來,放到窗邊的桌子上。


    逃出來以後,裴向挽才發現這座城市的荒涼。


    即將被開發的地方並不太平。


    黑夜裏,躲在草堆裏,每時每刻,都是心驚膽顫的,不敢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即使時間緊迫,她從不會低估人性之惡。


    直到天亮,裴向挽才敢隨著人群出現,買了新的手機,這才聯係上孫謹。


    這裏是孫謹的家,離那個地方太近,他們還不算安全。


    回星海市當然更不安全,裴向挽也隻能強忍著恐懼,將鑰匙死死抓在手心裏。


    “裏麵有守衛,還有很多被抓來的無辜人。”


    “裴家抓那麽多人做什麽?”孫謹皺著眉,還以為這裏隻有虞行翡,那麽多人都要救出去,難度係數太大了。


    “…和我,以前的作用是一樣的。”想了想裴向挽還是決定得讓孫謹有心理準備,“有很多人和你很像。”


    裴向挽從未打算暴露出孫謹的存在,可裴雲海還是以海利斯?謹為範本,找了許多替身。


    “…”孫謹隻能僵著臉,該誇裴家貼心嗎?


    考慮得還挺周到,知道投其所好了。


    “還有件事,你要有心理準備,虞行翡…認不出我是誰。”想起那陌生帶著殺意的眼神,讓裴向挽渾身顫栗著不敢再回想。


    “認不出你…”


    見孫謹好像身體踉蹌了一下,裴向挽下意識上前扶了一把。


    他這應該是知道什麽意思了,幾年感情積累一朝清零,難怪會大受打擊。


    扶著窗框,站穩身體,傷心、憤怒到極點…也於事無補,孫謹隻能安慰自己,還好好的活著,就足夠了。


    “他,傷得重嗎?”


    雖然第一時間被按回了海中,孫謹還是記得熱浪中的灼熱,他被牢牢護住了,可替他擋下所有的那個人呢?


    從海利斯重傷昏迷回國。


    好不容易他們相聚,又在海底遭遇溺水,還昏迷了那麽久…


    孫謹心口疼痛得無法形容,一個人的心,要得多疼才是極限?


    裴向挽點了點額頭,“除了這裏,並沒有看出其他外傷。”


    “那就好,那就好。”孫謹想露出微笑,可實在是無法牽動麵部神經,隻能麵無表情的看向窗外。


    爆炸…重物撞擊…


    不記得了也沒關係,他們,重新開始就可以了。


    眼中是孫謹握緊的手掌,裴向挽拿出那個不屬於她的錢包,找出保存著的戒指遞過去,“他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不喜人近身這一點依舊沒有變。”


    “這麽多天,沒有一個人能靠近他。”


    接過戒指藏進手心貼在胸口,孫謹確實鬆了口氣。


    起碼這麽長時間,丟失了記憶的人被代替品包圍著,沒有被迷惑住。


    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


    裴向挽隻覺他高興得太早了,心中依舊無限擔憂,“他現在比以前更加危險。”


    “孫謹,死亡真的太可怕了,不管生活多麽艱難,沒有人想死。”眼前浮現著虞行翡的所作所為,他的腳下,堆積的屍體數量不少。


    曾經,是因為孫謹,讓她有機會躲進庇佑圈。


    也有了反擊的能力,和重新生活的機會。


    這一次,是不是也可以。


    “裴家像我這樣的人很多,這裏的療養院毀了,全國各地,還有各種各樣的地下會所、醫院、監獄!”


    “沒有人敢和這些世家作對,權與利太可怕,幾年前和吳家作對的警察,全家包括親朋好友,沒有一個能逃脫得了,都受到了牽連。”


    裴向挽那雙好看的眼睛,瞪得很大,孫謹都能看清,裏麵恐懼的紅色在蔓延。


    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即使有看不慣這些行為的,又有多少人會出頭?


    哪怕是趙家,不也是不願直接開罪另一個世家嗎?


    “他們得到了想要的,是不會讓虞行翡活著離開的。”驚懼之餘,逃出生天,見到了孫謹,裴向挽心底湧現的,是巨大的希冀和狂喜。


    “隻要虞行翡想起一切,回到虞家,裴家就完了。”


    “隻有他可以,救所有人!”


    被那雙迫切、充斥著巨大情感的雙眼緊盯著,孫謹有些難以喘息。


    腦海裏如同被催眠了一般不斷回響著這句話。


    孫謹也想救更多的人,可是虞行翡好不容易,願意放棄一切和他離開。


    他們的目標是廣闊的星辰大海、山川河流。


    “他是失憶,不是其他位置受傷,可以明確知道恢複的時間。我認識的那個人,到如今還沒恢複記憶。”裴向挽給的壓力有些大,孫謹無法替虞行翡做出決定。


    李迪安也是在海上遭遇爆炸失憶,這都五年多了,一點恢複的跡象都沒有。


    說句不好聽的,甚至還有些呆。


    沒事的時候他就盯著某一個地方發呆,一坐能是一整天。


    “你是唯一一個,有機會讓他想起過去的人了。”裴向挽跟在虞行翡身後這麽多年,從沒見過他靠近過誰。


    隻有孫謹是例外。


    “你說你們是真心相愛著的。”


    “如果你都不行,那還有誰可以?”


    “隻有你可以。”


    “你一定可以!”


    孫謹伸出手,捂住裴向挽情緒有些過於激動,越瞪越大的雙眼,“向挽,我們慢慢來。”


    “這事,急不得。”


    “我們先把這裏的人都救出去,以後的事,從長計議,好嗎?”


    擋住她視線的掌心幹燥、溫熱、厚實有力,裴向挽深呼吸著,控製著情緒。


    狹窄的房間裏,隻有顫抖著的,從胸腔用力呼吸的聲音。


    直到呼吸聲越來越平穩,孫謹才一點一點,慢慢放開雙手,“冷靜點了嗎?”


    眼前恢複了光明,裴向挽後退幾步,靠在牆壁點了點頭。


    見她冷靜了下來,孫謹走到隔斷廚房和衛生間的伸縮門邊,伸出手。


    李佘愣了愣,從腰間抽出手槍放上去。


    “你先拿著防身,我們救出人再來接你。”


    裴向挽手中還有把鑰匙,可還是把遞到眼前,能讓她有安全感的武器緊緊握住。


    比起任何承諾和依靠,果然自己有能力反擊更讓人安心。


    這兩人…不是李佘小看他們,一個剛剛腿軟,一個渾身發軟的,真的能開的動搶?


    撇撇嘴嘖嘖兩聲,“這可不是好玩的,你們會用嗎?可別傷到自己。”


    話音剛落,哢地兩聲,拉開了保險栓,黑黝黝的槍口同時對準了他。


    尤其是孫謹,失去了溫和笑意,垂著眸俯瞰過來的眼神,威懾力十足。


    李佘舉起手,訕笑著後退一步。


    兩隻小白兔這是突變大怪獸了啊。


    果然大怪物身邊的人,也不可能是簡單的。


    這拔槍速度要說沒練過,李佘打死都不信。


    離開了生活了多年的老舊樓房,坐上車前往那個會經過泥塘的,曾經廢棄過的“醫院”。


    “虞行翡被鐵鏈鎖著手腳,裴家應該對他用過藥,他很多天沒有進食,很虛弱。”


    “他會偽裝,哄騙人進入他的攻擊範圍,即便是你,也不能輕易靠近他。”


    “除了我,沒有人能從那間房活著出來。”


    “關著他的大門是密碼鎖…”


    “裏麵的工作人員,不全是壞人…”


    車廂內氣氛沉悶壓抑,孫謹腦海裏,隻有撿到虞行翡那天的情形。


    一個完美的、帶著淩虐美的男人。


    他身上是清新的香味和淤泥腐爛的臭味。


    淤泥池塘,十分肮髒,無時無刻散發著腥味和類似屍體腐爛的惡臭。


    他的寶石,淌著泥濘來到了他的身旁。


    他的愛人,怎麽能沾染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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