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北境,有季河將雍州和滄瀾分割開。


    每年梅雨季節,滾滾黃水便天山而來,一直奔流到海,孕育了一條鬱鬱蔥蔥的生命帶。七月開始這裏就成了一條黃燦燦的河床,它就像是被扯開豁口的肉絲襪,偉大而又性感。


    因為受季節影響有四時之變,故稱季河。


    季河以南是雍州,有村莊散落,他們以耕種為生,收成不好時也會進山打獵。


    打漁為生者甚少,因為季河的脾氣不好,幹枯幹突然,泥石流和洪水來的更突然。


    季河以北是滄瀾,他們以牧業為主,不善耕種。因為世代吃肉為主的緣故,所以身形更為的高大魁梧。


    有陰必有陽,有優點必然有相應的缺點對立。


    因為以肉為主所以人高馬大,孔武有力,相應而言他們的長相就會普遍粗糙一些。


    顯性特點是,不管男女他們的鼻子都大,毛發濃密。


    隱性特點是,不管男女都有濃烈的羊膻味,且有夜盲症。


    不是說沒有鼻梁高挺的少年少女,若有,你也可以查查他們的母親或者祖母是哪裏人。


    也不是說每個人都有羊膻味和夜盲症,但肯定很稀少。


    基於文化和生理特性,滄瀾人是很喜歡娶宋朝女子的。


    當然說娶是好聽的,是以宋強滄弱為基礎的。


    事實上,在他們的文化屬性裏,沒有娶不娶嫁不嫁這個概念,女人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活著的資產,白天做家務打理牧場,晚上就是操勞的工具。


    兄弟同用,父子同用,姑侄苟合,母子連心,繼承嫂子和弟媳,交換女兒進行家族聯姻,這些都是基本操作。


    尊重是不可能尊重的。


    在滄瀾男人而言,女人不是用來哄的,是用來鞭策的。


    季河村近日很惶恐。


    兩日前,上遊的安南村被馬匪屠戮一空。


    一時間肅殺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夜不敢寐。


    昨夜老村長和三位村老給大夥召開了一次會議,幾個老人抽著旱煙起了一個頭,討論討論大家往哪躲一躲?


    有人說雍州現在有個厲害的修真宗門,他們把田地租給老百姓,隻收一成的糧稅,你們覺得我們可以去不?


    有人就說了,租來的是我們的嗎?他說一成就真的是一成嗎?他隻說宗門收一成啊,鬼知道朝廷要不要收啊。


    有人附議,是這個道理,而且,租給別人的田地能有多好?肯定是開荒出來的唄,他們把沒有田力的地租給我們,然後我們把他們的地漚肥了,到了年限後,好田地就回到了他們手裏,而我們呢?就要重新搬家重新給他們漚新地。


    村老拍板道,腹地雖然安全,但不踏實,我們就不去了。畢竟進去了,哪怕有了田地,我們也不能住在一起守望相助啊?


    大家直呼是極是極。


    你聽著可能會感覺愚昧,可設身處地的想,這些言論何嚐不是實事求是的實在話?


    對不了解的事物保持戒備是智,隻憑一麵之詞就把不認識不熟悉的人看成是好人的,是幼稚。有過生活的人,有過人生經驗的人,都會惡意揣測人性。


    這是不可避免的成長。


    不管你曾經多相信愛情,你終會因為愛過的人而質疑愛情。不管你曾經多淳樸,都會因上過的當吃過的虧,變得不敢淳樸。


    最後回到主題。


    到底到哪躲躲呢?


    望著深黑的山脈。


    村老大腿一拍。


    躲進山裏。


    馬匪不是山匪,他們進不去。


    在吵吵鬧鬧中,大家各回各家,各收各碗。


    這不,一大早就已經有人吆喝著打算啟程了。


    東西是收好了,決心也下了,可看著生活了多年的房子…一時竟…


    他們不知道啥叫故土難離,就是…就是覺得一直不喜歡看不上的狗窩…其實挺舍不得的。


    隊伍稀稀拉拉的。


    年輕一些的,已經趕著羊牽著驢走在了前麵。


    年紀大的,還在老宅裏猶豫著要不要把先人的牌牌帶上,一番糾結後,還是包了起來,覺得不夠,於是把灶王爺的頭像和門像包在另一個袋子裏。


    山裏多精怪,總得帶些自己人才踏實嘛。若是山神爺爺們能保佑我們,那就給山神爺爺刻個石像嘛。


    沒有背之前,真想把家裝進去。


    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後,真覺得自己傻。


    眼看孩子們已經走遠。


    老人們又笑又氣。笑的是他們走的越遠越快就越安全,氣的是這些小王八蛋們隻顧自己走,真tmd不孝順。


    村老的腳步突然一頓。


    然後趴在地上用耳朵貼著聽了一會。


    村老麵色嚴峻。


    看了看身邊的老十幾個夥計們。


    “有馬蹄聲衝著我們這來了,聽上去應該有上百匹。”


    頭發花白的老頭一棍子敲在自己孫子身上。


    敲的莫名其妙,痛的他齜牙咧嘴。


    他帶著哭腔看著自己爺爺。


    “爺爺…”


    老頭用拐杖指了指兒子們馬上要消失的方向。


    “跑…追上去,要是不追上去,我看我怎麽抽你,追上去告訴前麵的人,快點跑,跑快點。”


    孫子雖然是孫子,但知道這是生死存亡之際,恐懼蓋過悲傷。


    撒開腳丫子就跑了起來。


    老輩們趕走小輩後。


    互相看了看,拿著掃把掃了掃腳印,然後朝另一個方向快步逃去。


    那方向有他們幾代人開荒出來的田地。


    馬匪呼嘯而來。


    圍著村子轉了兩圈。


    發現沒人。


    於是順著腳印追了過去。


    很快就追上了一群人。


    他們普遍都頭發花白,哪怕沒有兩鬢鬢白,又有些老態了。


    站在那裏戰戰兢兢。


    舉著柴刀顫顫巍巍。


    馬匪覺得很晦氣。


    沒有年輕好看的姑娘,隻有姑娘的媽媽甚至是奶奶。


    不好玩,也不好吃。


    一個馬匪嬉笑著衝鋒,直接捅進一個老頭的身體,拖出數十米後,一聲大吼挑起了老頭的屍體。


    其他馬匪鼓掌喝彩。


    好騎術,好力氣,好男兒。


    另一個馬匪不甘示弱,舉起長槍,來了一次連一連,串起兩個人之後,試著雙手挑起,無果後,長槍一甩,就把屍體甩飛了出去。


    村長攤開自己的包袱。


    馬匪好奇,戲謔的看著。


    隻見村長取出先人的牌牌,手指揮動,嘴裏念念有詞。


    若不細聽,哪裏聽得清。


    “這群狗娘養的畜生,生的兒子沒屁眼,死了之後沒墓地…老祖宗們給他們開個後門,把他們帶到那邊去,讓他們下輩子做羊,到時候把他們做成烤全羊…”


    對著牌子念完後,又拿出灶王像和門像,同樣的操作後,往馬匪們一丟。


    然後撒丫子就往田地跑。


    “老兄弟們,死在自己田裏叫落葉歸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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