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遼王帶著一幫美女在東北開始說走就走的旅行的時候,宋晟和濮璵正在肅州嘉峪關調兵遣將,籌劃收複哈密。


    四月底,明軍前鋒進抵沙州,關西六衛紛紛請降,隻有哈密汗吳納失裏退守哈密老巢,仍在負隅頑抗。


    甘肅總兵官、都督僉事宋晟將陝西行都司行營設在肅州衛嘉峪關後,遲遲按兵不動。


    明軍連戰皆捷,士氣高昂,河西諸將紛紛主張乘勝追擊,直搗哈密。


    本應躊躇滿誌、風頭無二的金山伯濮璵卻沉默不語,顯示出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沉穩來。


    宋晟久鎮西北,深知貿然用兵西域,風險太大,但不給諸將一個明確的答複,也會有損士氣,此時左右為難。


    人老奸、馬老滑。宋晟久鎮西北,雖然沒有赫赫之功,但從無大的疏漏過失,這也是他的過人之處。


    一日,他私下問計於濮璵:“濮璵,本督已經老了,暮氣沉沉,不知道該不該收複哈密,該如何收複哈密?”


    濮璵謙虛地說道:“行前遼王有令,戰和進退大計,一切聽從都督將令。屬下隻供都督驅馳。”


    宋晟以為濮璵礙於輩份,故意謙虛,又求證於兒子宋瑛。


    宋瑛也說:“行軍前遼王特意交待,戰和進退大計聽父親安排。不過,倘若大計已定,具體作戰還是要聽金山伯的。遼王還給了金山伯一份經營西域的地圖,十分詳盡。”


    宋晟一聽,心裏也就大致有底了。


    五月十五日,宋晟就在嘉峪關召集諸將開會,定收複哈密之策。


    會議一開始,諸將紛紛請戰,一片鼓噪:


    “直取哈密。”


    “生擒吳納失裏這個反複小人。”


    “……”


    宋瑛知道父親不願意冒險立刻進軍哈密,隻好站出來說道:


    “各位將軍,我雖然來河西不久,但知道直取哈密有三不可。”


    “吳納失裏有鐵騎二萬,明軍步騎不過一萬,敵我懸殊,此一不可。”


    “千裏遠征,後勤不繼,此二不可……”。


    還沒等宋瑛說到三不可,馬上有將領反駁道:“少將軍此言差異。兵在精不在多。濮將軍既能以兩千五百鐵騎斬俘一萬多蒙古鐵騎,現加上河西諸軍,未必怕了那吳納失裏。”


    另一將領又說道:“兵貴神速,現吳納失裏驚魂未定,倘若再猶豫徘徊,反倒給了吳納失裏招降納叛,加強防禦的喘息之機。”


    第三名將領又說道:“兵法有雲,掠食於野,三軍足食。何必依仗那輜重!後勤保障根本不是問題”


    “……”


    中軍大帳內幾乎是一片速戰速決之聲,唬得年輕的宋瑛也不敢再言語。


    宋晟眼見鎮不住局麵,隻好開口道:“各位,本督戎馬多年,難免暮氣沉沉。但是,金山伯濮璵英氣勃發,年少有為。不如這樣,大家都聽一下他的意見。”


    濮璵本來是不想參與到這收複哈密的方略爭議之中的,可是坐在身邊的宋瑛對他連掐帶推,又見對麵的宋晟和周圍諸將也以期許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隻好拿出一張西域地圖,在案幾上緩緩推開。


    隻見他一手拿著小木棍對著地圖指指點點,一邊進行解說:“這裏是哈密及周邊衛城,離嘉峪關一千五百裏。吳納失裏雖有兩萬騎兵,也是各番雜處,各懷鬼胎,且吳納失裏之弟安克帖木兒向來與吳納失裏不和,早已向大明輸誠。一萬大明鐵騎遠程奔襲,五晝夜拿下哈密易如反掌。”


    眾將一聽,無不歡欣鼓舞,嘴上紛紛誇道:


    “金山伯少年英雄。”


    “濮將軍率領我等拿下哈密,可比肩冠軍侯。”


    “……”


    與此同時,他們心裏也在嫌棄:“宋都督寶刀已老。”


    濮璵不為眾將情緒所動,指著地圖繼續說道:


    “但是,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這裏是察合台汗國新都別失八裏城,是我大唐北庭都護府故地,在哈密西北千餘裏。察合台汗王吐黑汗死後,其子黑火汗盤踞於此。”


    “哈密是西域東部咽喉,就像河西甘州之張掖。我若攻取哈密,黑火汗必引兵來救,騎兵三晝夜即到,占盡天時地利。”


    一個將領又問道:“既然哈密離別失八裏隻有千餘裏,我軍何不順勢長驅直入,一舉拿下別失八裏?”


    濮璵答道:“我若想乘勝攻察合台汗國,別失八裏城池堅固,易守難攻。黑火汗有鐵騎十萬,大明如果沒有五萬鐵騎,也無把握拿下別失八裏。大明若要出動五萬鐵騎,又需要二十到三十萬步兵或者民夫轉運軍需。”


    聽著金山伯如此講解,作戰一環套一環,在座諸將終於冷靜了些。


    濮璵繼續指著地圖,講解道:


    “這裏是伊犁河穀的阿裏麻,是大唐安西都護府轄地,在別失八裏西三千裏,曾是察合台汗國冬都。現在被吐黑汗女婿帖木兒所占。”


    “帖木兒以撒馬爾罕為後援,有至少二十萬騎兵,坐騎皆為汗血寶馬或伊犁寶馬。山高路遠,大明即使有十萬鐵騎,勞師遠征伊犁,也難保不重蹈當年李廣利遠征大宛失敗覆轍。“


    “大明若以五萬鐵騎進攻別失八裏,帖木兒以唇亡齒寒之故,恐怕也會從阿裏麻派大軍救援別失八裏。”


    “這樣一來,大明將同時與察合台汗國和帖木兒汗國進行國戰,必須請朝廷明旨授意,並進行全國動員。”


    聽濮璵這般分析西域形勢,諸將情緒開始黯然起來。


    一個將軍還是不死心,問道:“難道我大明就不能重揚漢唐舊威?”


    濮璵笑了笑,說道:


    “不是不能,而是時候未到。古人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大明經營西域,也有三利。”


    “一是哈密城內吳納失裏雖與安克帖木兒是親兄弟,但貌合神離。此次哈密造反,安克帖木兒向我暗通款曲即是如此。”


    “二是吳納失裏和黑火汗雖同為成吉思汗後裔,但各懷鬼胎、彼此防備。”


    “三是黑火汗因帖木兒喧賓奪主,竊取察合台汗國大部分封地,兩家本來勢同水火。我若疾攻,對方則同仇敵愾。我若緩進,對方久則生變。”


    “舉個例子吧。這就像當年東漢末年的官渡之戰,一代梟雄曹操在擊敗北方的袁紹主力後,並不急於乘勝收複河北,而是足足等了六年,等待袁紹諸子相殘,又與遼東公孫康相殺後,這才派兵輕取河北。”


    “現在,我軍如果就地屯田練兵,養精蓄銳,一旦西域有變,我大明立馬以雷霆之擊,奔襲哈密,甚至可以相機直取別失八裏。這叫緩進疾攻!”


    聽完濮璵這引經據典的解答,不僅是在坐諸將紛紛歎服,就是宋晟也站起身來,對他一陣猛誇:


    “金山伯少年從軍,曾隨濮大都督遠征哈密,又隨遼王遠征捕魚兒海,屢立戰功。這次輾轉萬裏,又立下救援河西第一功。”


    “論千裏奔襲、排兵布陣,本督自愧不如金山伯。今日又聽金山伯詳解經營西域方略,胸中如有十萬雄兵。本督雖戎馬數十年,論韜略,還是不如金山伯。”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本督就依金山伯這緩進疾攻之策,立馬將金山伯經營西域方略詳細整理,進獻朝廷,為金山伯請功。”


    聽宋晟如此誇讚自己,濮璵小臉一紅,說道:“侄兒哪有如此見識?這地圖和方略都是遼王殿下行前交待卑職的。不過,遼王還交代卑職,沙場征戰還需靈機應變,進退戰和,全憑都督吩咐。”


    宋晟和諸將一聽,對傳說中的遼王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小遼王不僅造出神槍、寶刀、火箭等殺敵神器,甚至遠在遼東,卻熟知西域情勢。難道真是兵仙下凡不成?


    晚上,宋晟專門找來宋瑛,感慨道:“這遼王殿下真是兵仙下凡,知人善任,算無遺策,胸有雄兵,腹有乾坤。此次收複河西,與其說是濮璵拔得頭籌,不如說是遼王運籌帷幄之功。等朝廷援軍到後,你還是回遼東,好好跟遼王學習兵法,建功立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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