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宣把脖子上的羊絨圍脖取了下來,給路竹圍上,這讓路竹覺得好受了許多。


    看到小狗不再發抖,榮宣稍微放心了一點。前麵的車還毫無動靜,後麵卻又排起了長龍,看來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


    被暖暖的圍脖裹緊,路竹稍微有了一點精神,它鑽出腦袋向榮宣看去,卻發現這個男人正在做著小女孩才做的幼稚事情,他在對著玻璃哈氣,然後用手指在上麵寫字。


    幼稚!路竹狠狠的鄙視了榮宣,而他自己卻忍不住伸長腦袋去看上麵的字。


    通常人們在玻璃上寫字,寫的多數是某人的名字。


    路竹拉長脖子半天,也沒能看清上麵的字,下雪本就天色暗,角度又背光,榮宣還擋掉了大半,能看得到才怪。


    最終路竹隻能遺憾地縮回腦袋。


    榮宣不知疲倦地在玻璃上寫了半天字,一直到手指酸了,他才停下。而前方的車流依然沒有被疏通。


    榮宣看了一下路邊商店,發現有一家藥房,便決定下車去買點感冒藥,總不能路竹還沒好,他就也病倒了。


    見榮宣下了車,路竹趕緊探頭去看玻璃上的字,同一個地方一直不停地被寫畫,上麵的字早就混亂不堪,隻能看見模糊的一團,再加上熱氣散去,上麵的字很快就蒸發了。


    但路竹還是看清了,因為那兩個字他太熟悉了,他寫了二十年,那是他自己的名字,他怎麽會不認識。


    真無聊!路竹又聳拉起了腦袋,還以為會是榮宣喜歡的某人的名字,結果他隻是無聊的蛋疼在寫自己寵物的名字罷了。


    榮宣買好藥回來又等了一會,道路終於被疏通了。


    這次沒有再遇上什麽阻礙,一路順利到了家。


    到家沒多久,榮宣接到了電話,也不知對方說了什麽,榮宣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小區的監控有拍到人嗎?……不,應該不會,他那裏什麽也沒有,不是小偷。……我肯定他沒有值得偷的東西。”


    越說到後麵,榮宣的表情越陰森:“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的死,也許就沒那麽簡單了。……我馬上過來,你多安排些人留意下小區進出的人口……把房子出租的消息貼出去……查,每一個人都查。”


    路竹蹭到榮宣的褲腿邊,期望能聽到更多。不得了了,好像要出大事的樣子!腫麽辦,好興奮。


    掛斷電話後,榮宣蹲□摸了摸小狗的腦袋,說:“抱歉,我要出去一會,你乖乖在家裏別亂跑。”雖然在對路竹說話,但男人的心神顯然沒有放在這裏,那雙上挑的眼睛定格在地上的某一點,裏麵是滿滿的煞氣。


    他給路竹倒了一點狗糧,很快就出門了,留下路竹一個人各種猜想。


    也許是八卦之魂作祟,路竹覺得感冒也沒那麽難受了。


    聽榮宣話裏的意思,應該是他的某個朋友家遭小偷了,而且他還死了。所以,也許不是朋友,而是公司的下屬,大體劇情為:屬下死了,但家中遭遇小偷,也許是為了商業機密,比如食物的配方,甚至可能這位下屬的死就是因為對方搶配方不成而下的殺手。


    所以這是一張垃圾食品配方所引發的血案。


    好吧,路竹也知道這很扯,但他根本想不出其它的可能,因為他對榮宣了解太少了,除了他家是做食品生意的以外,這還是初中的時候榮宣自己說的,那時候榮宣總是帶一大堆零食來學校,但他自己又不吃,路竹一問才知道,是他家裏人硬塞給他的,路竹就說:“你家開食品店的吧?”榮宣說:“嗯。”於是路竹很義氣地把榮宣帶的東西全部解決掉了。


    現在一想,怎麽感覺自己被騙了?所以榮宣家到底是幹嘛的?


    說起來,這幾個月一次也沒有看到過榮宣的父母,也沒見榮宣給哪個親人打過電話……


    路竹覺得自己像是突然闖進了某部懸疑劇。


    等晚上榮宣回來後,路竹就更確信自己闖進懸疑劇了。


    也許陳醫生還是有點靠譜的,雖然他一直在坑榮宣,但他給路竹紮了一針後,路竹能感覺到自己狀態越來越好。


    所以見到榮宣回來,路竹撲到他身上,正要分享自己感冒痊愈的好消息時,榮宣抱起他,突然陰森森地說了一句:“別擔心,我一定會為你主人報仇的。”


    路竹瞬間就是石化了?然後就是一身冷汗,嗬嗬,這是什麽情況?


    不過榮宣卻沒有再說其它,他把路竹放下,然後就去浴室洗澡了。留下路竹在外麵抓狂。


    這不是他想的那樣吧?榮宣要替他——死去的自己報仇?可問題是他死的無冤無屈的,需要報哪門子的仇?


    還是榮宣突然神經錯亂了?


    路竹突然整個人都不好了。


    榮宣卻整個人都很好,他洗完澡就精神奕奕地翻看起剛才帶回來的一大踏資料,他甚至為此忽視了感冒的路竹,也忘記給路竹洗澡,鑽進資料堆後就什麽也不管了。


    就連氣場也變了,如果說之前他看上去像缺了魂一樣,做什麽事都懶洋洋的,那麽現在,套用一句文字的話就是:像是突然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意義。


    身上都要冒黑氣了。


    榮宣把那疊資料放在高高的書桌台上,路竹根本看不到也跳不上去。


    路竹都要急死了,榮宣到底是怎麽就突然冒出了一個為他報仇的奇葩理論?還讓不讓人好好過了?


    難道要他發個郵件給榮宣麽?


    ——路竹的死沒有蹊蹺,別為他報仇了。


    ——你是誰?


    ——我?我隻是一個亡靈。


    別搞笑了!


    所以榮宣你的奇葩複仇論是怎麽來的?這個世界哪來的那麽多陰謀論啊親!


    第十四章


    路竹想不明白,榮宣隻是出去幾個小時而已,就突然有了這樣奇葩的理論,難道是因為那通電話?


    是了,已經死去的人家裏遭遇小偷,這情況聽上去確實跟自己很像。


    隻是,如果是之前的出租房遭遇小偷,房東那邊為什麽通知的人會是榮宣?


    那個一直被路竹忽視的問題也冒出來了,他剛死的時候,榮宣去他家做什麽,他怎麽會有那裏的鑰匙?


    怎麽突然覺得謎團那麽多?路竹趴到榮宣腳邊,嚴肅的深思起來。


    如果真的有人去自己住過的地方找東西,那麽,也許自己的死其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以這具身體的原主那捉急的智商來說,弄死一個人,似乎難度很大啊,難道自己死亡的真相並沒有那麽簡單?


    路竹用爪子撓臉,完了,怎麽連自己都要被洗腦了!


    “怎麽了?”小狗抓臉的聲音驚動了榮宣,他放下手裏的照片,抱起路竹說:“抱歉,現在就幫你洗。”他以為路竹抓臉是因為沒有洗澡,身上不舒服。


    路竹今天凍了一天,確實想泡下溫水,也就沒有反抗,不過他趁著被榮宣抱起的空擋,探頭看了一眼桌上那一疊紙,放在最上麵的是張照片,那是一個頭發過肩,亂得像雜草,滿臉胡渣,上身是牛仔馬甲,□是牛仔褲,看上去非常窮困潦倒的男人,倒是一雙眼睛特別明亮,也許是角度問題反光,或是鏡頭不夠清晰,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發綠。


    這樣有特色的人,路竹確信自己不認識。比犀利哥還犀利啊,看過之後絕對過目不忘!


    榮宣雖然心裏有事,但給路竹洗澡還算耐心。洗完澡,他就又沉浸到那堆資料裏去了。


    路竹隻能帶著自己滿腦子的疑問入睡,他希望榮宣查,又怕榮宣查,要是最後查到自己身上,那就悲劇了,要怎麽跟人解釋他變成了一隻未知動物?


    之後的幾天榮宣一直早出晚歸,回來了也會在書房待到很晚,就算是路竹感冒痊愈這件事,也沒有讓他有多少高興的情緒,他的心思全被那件事占據了。


    路竹不明白,他跟榮宣關係算不上好,對方又為什麽要為他做這些。路竹總相信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他心中隱約有個猜想,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難道發生那些事後,榮宣還把他當朋友看嗎?


    這隻有榮宣本人才知道了。


    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幾天後榮宣回到家,突然什麽也不做了,他躺到沙發上,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路竹趕緊跳上沙發,拿腦袋去拱榮宣的肚子,催促他該去幹正事了。


    但榮宣沒有動,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就好像睡死過去了一樣。


    路竹知道他肯定沒有睡著,所以繼續拿腦袋拱他。


    也許是小狗太煩人了,又拱了幾下後,榮宣終於有了反應,他摸著小狗的腦袋輕聲說:“找不到。那個男人找不到了。我查了路竹小區這幾個月的監控,沒有一個可疑的人,也沒有人去過他家。”


    所以,他殺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而且,路竹是it宅男,整天在家不是做程序就是玩遊戲,十天半個月不出門是常事,這樣生活作息的人想去找麻煩,都有些困難。也許那個男人去路竹那隻是碰巧,一套房子幾個月沒人居住,難免會有人打些壞主意,那個男人看起來也確實像不法分子。


    但榮宣不甘心。


    路竹能夠感覺到榮宣的那種不甘心和失落,難道他就這麽想為自己報仇?好吧,玩電腦累死在電腦前,這個死法確實不讓人滿意,連個發泄怨氣的地方都沒有。


    榮宣近乎呢喃著說:“我隻是想做些跟他有關的事,不然我會瘋掉的。”


    恩?


    路竹眨眼,這是什麽意思?


    但榮宣已經起來了,他撥通了一個號碼,那邊過了許久才接通。


    “小舅,我是榮宣。”


    那邊說了些什麽,然後榮宣說:“我想讓你幫我找個人,他可能跟你們那邊有關。……恩,等會我把照片傳給你……沒有,他隻是偷了我名下一套房子,似乎要找些什麽。……我很好,不用擔心,我先掛了,你也注意安全。”


    看來他還是沒有放棄。路竹這次抓住了重點,“那邊”指的是哪邊?然後,榮宣名下的房子?路竹整個人都被雷擊了,他住的房子,房主是榮宣?


    是了,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扯蛋!這樣越來越解釋不通了才對。


    榮宣隱瞞身份把房子租給他,這種事情怎麽想,怎麽奇怪!難道榮宣暗戀他?


    這個猜想讓路竹忍不住惡寒地抖了兩下,榮宣暗戀他,世界都要末日了吧!


    榮宣掛了電話,就去了書房,他把照片掃描之後還拍了照,確定足夠清晰,才把這些照片發到了一個郵箱。


    然後他又出門了,留下路竹一個人在家裏被雷得不輕。


    這天晚上回來後,榮宣就一直不停的咳嗽,外麵一直在下雪,他在外麵進進出出好幾天,又沒有注意保暖,一冷一熱之下,終於病倒了。


    他咳了一整個晚上,咳的撕心裂肺,路竹就躲在床腳靜靜聽著,他什麽也不能做,什麽忙也幫不上。


    好在榮宣還沒有病糊塗,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給張姨打了電話。


    吃了藥,藥裏也許有安眠成分,這次榮宣很快就入睡了。


    張姨一邊給路竹準備吃的,一邊唉聲歎氣。


    路竹剛吃完早餐,就聽見張姨的手裏響了,張姨接了起來,她的手機質量不太好,所以路竹聽見了對麵的聲音。


    那是一個很溫和的男人聲音。


    “張姨,我是鍾臨沂。”


    “哦,是小鍾啊。”


    “你在榮宣那邊嗎?”


    張姨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榮宣,說:“在的,怎麽了?”


    “能讓他接下電話嗎?剛打他電話打不通。”那邊的人說話語速很慢,又輕又柔。


    張姨說:“可能手機沒電了。現在不行,他剛睡著。”沒等那邊問原因,張姨就把榮宣的情況全部吐了出來。


    那邊沉默一會,說:“麻煩你最近多看著他一點,他精神狀態有些不對。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張姨猶豫著說:“他有一個朋友前兩個月去世了,可能是因為這件事。”


    “恩,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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