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歸迷茫,尋親路還很漫長,黨彥龍顧不上歇息,沿著去往商山的官道,又一路向東麵追去。


    去商山的方向和來時的方向恰好相反,一東一西,隻是中間隔了一座大山,山勢雖高,足以隔斷千山萬水,但隔不住黨彥龍尋親的路。


    頂風冒雪,忍饑挨餓,一路風餐露宿來到燕川鎮,已經是臘月二十八號傍晚,黨彥龍饑腸轆轆,雙腿如同灌鉛一般,坐在街邊的台階上休息了一會兒,他顧不得吃上一口飯,喝上一口水,就打聽起了妻兒的消落。


    燕川鎮是通往商山的必經之路,黨彥龍站在三岔路口,逢人就問,可能問的人都問了,回答者卻異口同聲說:沒見過有馬戲班從這裏路過,也沒見過有一個外地來的婦女帶著兩個孩子的蹤影。


    自知上當卻無可奈何,黨彥龍欲哭無淚,不知道再往哪邊走,再說也實在走不動了。這時候,黨彥龍快一天沒沒吃沒喝了,可街道上的店鋪都早早關門打烊。


    他隻好進入背街的一條小巷,漫無邊際的向前走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亮著油燈的小鋪子,正要敲門時,裏麵卻有個老人走了出來,正要收拾屋外的東西。


    四目相望,兩個人相互都吃了一驚,但很快卻發現對方都沒有惡意。黨彥龍看到老人沒有趕他走的意思,這才一屁股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嚎啕大哭。


    老人趕忙過來將黨彥龍扶起,給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還鼓起腮幫子將他頭發上的雪片吹掉。


    “快過年了,別哭啦,趕緊回家去吧,哭壞了身子,不知家裏人有多熬煎!”老人一邊安慰他,一邊收拾東西。


    沒想到老人的話觸動了黨彥龍的傷痛。是啊!大過年的,應該和家人團聚,可是家人在哪裏?在哪裏啊?


    想到這裏,黨彥龍哭得更加傷心了,情到深處,竟有些失音,隻是身體在不斷抖動。


    “男子漢大丈夫,有話不能好好說,哭能解決問題嗎?”老人生氣的說完,就拿著東西轉身進屋了。


    黨彥龍還是嘶啞著聲音哭個不停,老人在屋裏聽得也難受,猜想來人一定是遇到了傷心的事情,或者什麽難處,否則,不會哭得悲痛欲絕、撕心裂肺。


    ……


    老人又出了房門,將黨彥龍安慰了半天,他這才止住哭泣。


    看著黨彥龍饑寒交迫的狼狽樣子,老人把他讓進屋子,讓他坐在熱炕上,盛了一碗洋芋糊湯遞給他吃。


    黨彥龍也是餓極了,就顧不了太多講究,就狼吞虎咽吃了起來,一會兒就吃完了,老人又把自己的一碗飯讓給他吃了。


    黨彥龍這才緩過神來,坐在炕前的火盆邊,一邊烤著濕衣服,一邊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聽完黨彥龍的不幸遭遇,老人也流下了同情的眼淚。這時候,黨彥龍不哭了,老人卻哭得稀裏嘩啦。


    同病相憐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這下又輪到黨彥龍來安慰老人了。


    老人一止住哭泣,就開始講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原來,老人和黨彥龍同一個屬相,年齡比黨彥龍大了一輪,隻是歲月的滄桑在他身上刻下了太多的痕跡,才顯得蒼老異常。


    當年老人也是帶著老婆孩子,為逃避戰亂,從關中經藍關逃難到商山一帶,剛在燕川落腳不久,劉鎮華的鎮嵩軍就來到這裏,燒殺搶掠,橫征暴斂,無惡不作,還推行所謂的“田賦預征”,竟然超前十年禍害百姓。


    在燕川生活不下去了,老人隻好帶著一家人再次逃亡,不想中途被鎮嵩軍衝散。老人費盡千辛萬苦尋遍了方圓百十裏的地區,卻一無所獲。


    於是,老人又回到燕川,在曾經落腳的地方住下,“守株待兔”般一等就是多年。


    “那後來呢?”黨彥龍急切問道。


    老人卻沒有作聲,隻是無奈地望了望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算是回答。


    “那你以後怎麽辦?”


    “等!”老人的回答隻有一個字,卻鏗鏘有力。


    也許是受到了啟發,黨彥龍這才安靜下來,在老人的蝸居裏將就了一夜……


    黨彥龍回到興隆鎮,已是大年三十傍晚,路上空無一人,零零星星的鞭炮聲已在街頭響起。


    他在興隆鎮沒有親人,隻有高先生這個朋友,便抱著僥幸心理,來到私塾門口,想去給高先生還錢,順便喝口水,歇歇腳。


    來到私塾門前,沒想到私塾大門虛掩著,門框兩邊貼著紅彤彤的對聯。


    “上聯 年年難過年年過,下聯 歲歲迎新歲歲新。橫批 冬去春來。”


    黨彥龍雖然沒念過多少書,但是這一幅對聯他還是認識的,不讀則罷,一讀竟然生出了許多感想,覺得這對聯就是寫給自己的。


    上聯寫盡了世間的滄桑和無奈,正是黨彥龍此時此刻心境的寫照,而下聯道出了人生的追求和意義,這也是黨彥龍下一步的目標和方向。橫批 言簡意賅,寓意深邃。


    黨彥龍推門進去,沒想到高先生竟然還在私塾,他坐在屋子裏一邊烤火一邊看書,好像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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