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殷芳看著紙上通俗易懂且多樣好看的畫,臉上難掩喜色。


    十幾張紙種類繁多,從頭到腳全都包含在了裏麵——帽子、圍巾、毛衣、毛褲、襪子和毛繩鞋。


    見過的沒見過的,上麵都有。


    她拿在手上,十分珍惜地摸著上麵的圖稿,“水水,你是從哪拿來的啊?這些可都是寶貝。”


    喬水水能怎麽說,她現在可是一個沒讀過書,稍微認點字的農村人。


    “上次去縣城,路上有人賣毛線團,當時天還暖沒什麽人買。”


    “我就多買了點,她感激我就給我看了一本自家的書,教了我一些織法。”


    “我這幾天閑著沒事,就試圖畫了出來,沒想到你女兒還挺有天賦的。”


    此話有理有據,還接地氣。


    她媽信了。


    殷芳打開喬水水腳邊的兩個大袋子,看到毛線和棉花,更開心了。


    “家裏還有上次剩下的布,剛好這段時間下雪在家也沒事做,趕巧能給你們都再添一身出來。”


    小勇從袋子裏抱出比他頭還大的一團紅毛線,想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殷芳從他手裏接過來,笑著捏了捏他小臉,“媽給小勇織個帽子好不好?”


    小勇歪著腦袋,可愛的應道::“好!”


    接連幾天,殷芳都拿著圖紙忙活,她本就有針織底子,看多了再練幾遍,基本就沒了問題。


    上次沈臻買了一些煙葉回去,喬元得就去弄他的煙去了,煙葉都是殷芳之前晾曬和發酵好了的。


    隻要再切絲,就能用了。


    他把旱煙絲存入老竹筒裏,再把多餘的放進鐵盒子裏,寶貝似的抽了一點出來放進煙鬥裏,用火點燃。


    坐在石頭上,在那吞雲吐霧。


    沈臻自從有了木匠全書後,那可是有的忙活了,山洞之內的木頭都被他挑選一番。


    沒被選中的隻有撲火犧牲的命。


    選中了的不是被削就是被砍,可謂慘不忍睹,給他練手去了。


    小勇心思細膩又敏感,很快意識到大家都在忙,於是也很快加入了進來,更加仔細認真的學起了字。


    並想把這份精神發揚光大,傳遞給隻知吃喝拉撒睡、還天天想歪遊戲的喬美美。


    喬美美嗤之以鼻,清晰的明白學習不適合她,隻當他放小屁。


    喬水水早上陪兩個不同心的小孩,下午陪她媽織毛線,晚上再和沈臻一起看書學習。


    直到二十六號,雪徹底堵住了山洞出口。


    所有人一致決定,先不清理,反正他們不出去,家裏的糧食也管夠。


    河洛村被雪覆蓋的險些看不見,山與地共一色。


    屋外的積雪都快蓋住窗戶了,風都透不穿雪裏來,但卻哪哪都寒。


    這是喬家美這輩子見過最大的一場雪。


    別說是她了,就連她奶奶曹豔也沒見過這麽大的。


    他們一家人全擠到了一間屋住,好在以前從殷芳手裏搶過來了幾床新棉被,還能堆一起一家保保暖。


    睡倒是解決了,但還得出去。


    喬山上次被女兒丟了一身衣服,本就少了衣服穿,現在還要挨凍出門鏟雪,不然連飯都吃不成。


    喬山看著被雪蓋住的東屋,這會還不忘想念大哥一會——山上隻會更冷,現在沒準一家都凍沒了。


    要是他們老老實實待在東屋,沒準他們也能跟著一起擠在西屋裏,勉強熬過這個冬天。


    杜春花聽了他的想法,嗤笑:“你在這關心個什麽勁?人家壓根不領情,凍死了也活該。”


    “誰讓分家分戶口的時候那麽絕情,他喬元得都要和我們斷絕關係不認咱媽是媽了,守著那點吃的當寶,生怕我們吃了去。”


    她手一甩,篤定那一家人在山裏凍成冰疙瘩了。


    “現在好了,有肉沒命吃,誰都不要埋怨誰!”


    喬家美暗中得意,喬水水漂亮又能怎麽樣,還不是逃不了一死。


    等過了年雪化了,她就嫁到縣城當闊太太了,出門有車坐,漂亮衣服隨便穿,還能揚眉吐氣一回。


    “夠了!”


    曹豔話一沉,“什麽都不做,嘴現在倒是閑了,春花你現在去燒開一鍋水喝。”


    不管如何喬元得都是她的兒子,下這麽大的雪,她能不擔心兒子的安危?


    曹豔知道自己以前做的確實過分了一點,她是個女人,不就是靠兒子靠孫子嗎?


    大兒子兩個男娃都沒了,現在整個喬家孫子輩就剩寶貴了,那不得緊著養?


    女兒都是潑出去的水,嫁出去就不是喬家人了,看看喬水水就知道了,吃點東西就那副嘴臉。


    她以後是別想喬水水的好,還是寶貴好,是喬家的根,永遠都不會走。


    元得怎麽就不能替她這個媽想想?這下倒好,出去了,連命都沒了。


    生這個兒子又有什麽滋味?!


    杜春花一肚子的火,要不是這個老太婆手裏還壓著好幾百塊錢,她早翻身當一家之主了。


    還用看這個老女人的臉色過日子?


    等她女兒嫁給紡織廠的副廠長了,看她還能嘚瑟多久!


    杜春花拿被子裹嚴實了瘦的臉上都是肉的寶貝兒子,“媽出去燒點水,你蓋好了可別凍著。”


    “媽,我想吃雞蛋羹。”喬寶貴饞的流哈喇子。


    “又說夢話了,媽上哪去給你找雞蛋。”


    杜春花疼愛地望著他那雙快要被肉縫藏起來的眼睛,哄他說:


    “等你姐嫁人了,就天天有雞蛋吃了,不僅是雞蛋啊,你想吃什麽就有什麽,以後我們都住進姐夫家裏。”


    “就像喬美美一樣嗎?”喬寶貴躁動了,掙脫被子要鑽出來。


    喬美美那可吃太好了!


    “你好端端提她幹什麽?晦氣。”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杜春花趕緊把他壓回去。


    她兩隻手攥緊了不保暖的棉衣,那架勢是恨不得再把棉衣裏頭的棉花拉出來再彈一件,縮著脖子出去鏟雪,丟進鍋裏燒水。


    屋裏,喬家美瞪了她弟一眼,本是蛇鼠一窩,她弟什麽德行她不知道?


    比她還好吃懶做,活生生的敗家子。


    現在是敗吃的,以後就是敗錢了,她隻說以後讓他們過好日子,可沒說把他們接過去住。


    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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