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僻靜院落裏,青蕪將景淼、梅韻兩位侍女攔在門外,獨自一人在廚房裏忙活。


    院落中央的茶樹旁邊,躋身十境的女子大劍仙青詩靜座飲茶,眼眸轉動,時不時望向庭院外麵。


    從前,陛下將帝後娘娘放在心頭,怕她磕著,也怕她碰著,更怕帝後娘娘受到點滴委屈。


    那現在呢?


    陛下做了魔修,心性大不如從前,對所有人都不假顏色,那這位帝後娘娘是否還是陛下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就在今日,虞王顏沉魚找到帝後娘娘,說了幾句啞迷,約莫是讓帝後娘娘心裏有所準備,也不知道帝後聽懂沒有。


    看著滿心歡喜、在廚房裏忙得腳不沾地的帝後青蕪,青詩微不可查的搖頭。


    唉,要是陛下真成了絕情絕義的孤家寡人,帝後娘娘的一顆心怕是碎成渣了。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匆匆而來,青蕪聽見動靜,提著裙角跑出廚房,瞧見來人麵容,笑容淡了一分。


    “吆,什麽風把咱們國舅爺都吹來了?”


    青詩還記得陛下曾經說過,拳頭大,道理就大,等那一天,某座山上宗門的拳頭強過大魏王朝的馬蹄,這座大魏王朝可以由這座山上宗門說了算。


    放著榮華富貴的國舅不當,偏偏要做山上神仙,青原的野心展露無遺,大魏朝野多有議論言語。總而言之,大魏廟堂官員、大魏鐵騎軍卒、隨軍修士都不怎麽待見這位國舅爺,要不是礙著帝後娘娘的顏麵,那些脾氣火爆的大魏將軍遇到青原,少不得一口唾沫到臉上。


    明著罵,青詩是不敢的,但這並不妨礙她說些風涼話。


    眾所周知,陛下要殺人,誰都攔不住,除非是帝後娘娘,所以,自陛下入魔以後,總有人提著五花八門的禮物跑到帝後娘娘麵前混臉熟。


    青原皺了皺眉頭,很快就舒展開來,平靜說道:“青詩宮正說笑了。”


    這世上從來沒有那條道理明明白白的寫著他青原隻能做個混吃等死的國舅爺,更沒寫著他青原不能做個山上修士。


    人各有誌,不足相互道也。


    退一萬步來說,既便他不該去做山上修士,可陛下都沒說什麽,其他人還有什麽資格來置喙他?


    “在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先焚香沐浴洗出一身問劍痕跡,再換了一身幹淨素服的陸玄樓從院外走了進來。


    “臣等參見陛下!”


    青原、青詩,青蕪的近侍景淼、梅韻,聞聲而跪。


    瞧見這一幕,青蕪心裏不是滋味,陛下向來溫柔,在她這裏從來不講究什麽禮數,便是她身邊人都和大魏一字王侯一樣有著見帝不跪的特權。


    可自從陛下做了魔修,好似一切都變了。


    滿朝重臣、天下修士都不敢在陛下跟前鬆懈半分。


    不管這個一國天下的無敗帝王過去如何,魔修就是魔修,薄情寡義,有怒無喜,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利劍,落下來,就是血流成河的人間煉獄。


    盡管沒有這麽說,但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我的夫君還是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郎。”


    青蕪這樣想著,立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陸玄樓,笑靨如花,滿濃情深。


    陸玄樓嗯了一聲,就越過青原等人,來到青蕪身前,伸手拭去青蕪臉頰上的碳灰,再將她鬢角的亂發收拾整齊,這才笑道:“阿蕪,我回來了!”


    “平安就好!”


    青蕪笑著點頭,問了一句,“聽說你成了魔修?”


    “嗯!”


    陸玄樓笑道:“還是天底下最凶、最狠的那種。”


    青蕪脫口而出,“那你也是我夫君!”


    “是,永遠都是!”


    陸玄樓大笑不已,一把將青蕪攬在懷裏,原地打圈,像是兩隻翩翩同飛的蝴蝶。


    陸玄樓放下青蕪,正要說些動人情話,卻嗅到了空氣中淡淡的焦味,“是不是有什麽東西燒焦了?”


    青蕪猛得想起,飯菜還在鍋裏。


    “都怪你!”


    青蕪嗔怪一聲,拔腿就往廚房走,臨進門時,卻停了下來,指了指還跪在地上的青原等人。


    陸玄樓輕笑說道:“既然要跪,那就多跪一陣吧!”


    青蕪瞧見了陸玄樓眼裏的狡黠,掩嘴一笑,進了廚房。


    陸玄樓跟了進去,擼起袖子幫忙,“我來打下手。”


    不大一會兒功夫,茶樹底下的桌案上就擺滿了菜肴。


    青蕪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就見青原等人依舊跪在原地,而陸玄樓則視作罔聞,坐在茶樹底下,靜靜的喝著飯前茶。


    “都起身吧!”


    青蕪瞪了眼陸玄樓,似是責備他威風得沒邊沒譜。


    五人起身。


    跪,是陛下讓跪的,沒他的允許,怎麽敢起身?


    “怎麽,還要帝後請爾等起身不成?”


    陸玄樓戲謔的聲音響起,青原等人忙不迭起身,拱手見禮,“謝帝後娘娘。”


    “我這裏沒那麽多規矩,以後都隨意些。”


    青蕪再瞪了陸玄樓一眼,“還有你,別把你們那套君臣禮數搬到我的院裏,煩人不說,還傷情分。”


    陸玄樓頻頻點頭,“阿蕪說的有理,我記下了。”


    瞧見這一幕,青原、青詩都驚得目瞪口呆,這還是那位逼著三教祖庭跪地磕頭的昭武皇帝嗎?


    “那臣就不打擾陛下和帝後用膳,先行告退!”


    看見陸玄樓待青蕪一如從前,青原懸在心裏的石頭總算落地。


    青蕪欲言又止。


    她雖然不問大魏國事,卻也不是瞎子聾子。


    很早時候,她生命中重要的兩個人就已經離心,漸行漸遠。


    “這些年,長年廝殺在外,都不曾陪你姐姐好好吃頓飯。”


    陸玄樓不願青蕪失望,“今日就留下來,吃頓飯,再陪你姐姐好好說說話。”


    …………


    因為答應過大魏鐵騎軍卒要一醉方休,所以,陸玄樓飯後直接去了大魏鐵騎軍帳,留下青原陪青蕪說話。


    才出院落,陸玄樓就瞧見柳下觀湖的魏帝陸啓,走了過去,“等了很久?”


    “並沒有!”


    “有事?”


    魏帝陸啓忍不住問道:“那個女子真有那麽好?”


    陸玄樓揚了揚眉頭,得意說道:“人間成一事,恩愛兩千秋,兒女情長最值得。”


    魏帝陸啓若有所失的點點頭,隨即將一份請柬丟給陸玄樓,“過兩天,有一場陸氏家宴,你得來。”


    “難為你還是我陸氏族人?”


    陸玄樓撇嘴說道,伏帝關的那場開誠布公,兩人各自明路。


    “沒人敢拒絕一國的天下的帝王成為自家人!”


    魏帝陸啓頓了頓,“況且,你本來就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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