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關。


    到處是殘垣斷壁,城牆上的劍痕曆曆在目,那場問劍,好似昨日。


    敖坤立在城頭,負手北望,瞧見了起於白發城的劍光,也看見了憾山城外的問劍廝殺。


    敖坤身後站立兩道身影,一位是鳳族之主鳳清,一位是遠古天妖蠱雕。


    這位兩位妖族絕巔巨頭,都將一身恐怖氣息毫無保留的宣泄出,籠罩整座界關。


    許久之後,敖坤收回目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輕歎說道:“大好劍光啊!”


    蠱雕輕笑問道:“怎麽,手癢癢呢?”


    兩座天下的修士提起敖坤,隻道他是龍族之主,卻顯少有人說起,他是一位殺力極高的大劍仙。


    雲荒劍道最高者,桃妃?


    蠱雕搖搖頭,若是十年以前,此話做不得半點假,但現在嘛,或許可以另當別論。


    同為絕巔巨頭,同是大劍仙,隻以劍修手段捉對廝殺,桃妃不見得就一定能勝過今日的敖坤。


    真龍就是真龍,那怕敖坤僅是煉化了那一枚真龍逆鱗,也非同凡響。


    “與誰問劍,不是問劍,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敖坤笑了笑,悵然說道:“我隻是在想,敖坤此舉,到底算不算縱虎歸山?”


    “那位年輕帝王確實是一頭吃人的猛虎。”


    蠱雕點點頭,反問一句,“隻是事到如今,你敖坤還有後悔的餘地嗎?”


    “這倒也是!”


    敖坤苦笑說道。


    數日之前,雲荒妖族在南域有一番動作,憑此來應付大魏王朝的南下問劍。


    先是坐鎮界關城頭的兩位妖族絕巔巨頭,胡圖、黃獅,率領麾下妖族離開界關北上,去往憾山城助拳,而雲荒劍修雲集而來,越過界關,禦劍北上,擺開架勢,撂下狠話,要與大魏劍修一爭雌雄。此外,還有一位妖族絕巔巨頭悄然進入南域,坐鎮青秀、白圩兩山,防備三教祖庭渾水摸魚。


    然後龍族兩族修士就順理成章的接管了這座空無一人的界關,將南域與雲荒徹底隔絕開來。


    換句話說,此刻的南域妖族成了孤軍,問劍輸贏,各自本事,生死一事,聽天由命。


    蠱雕想了想,對敖坤說道:“六位妖族絕巔巨頭,數以萬計的雲荒劍修,千百萬雲荒妖族大軍,就是三教祖庭都不見得能輕易啃下這塊硬骨頭,就憑那一座小如彈丸的東荒?”


    “瞧不起那位年輕帝王?”


    敖坤搖頭說道:“風起於青萍之末,浪始於微瀾之間。講道理,兩座天下都覺得那位年輕帝王贏麵不大。說直覺,我瞧瞧覺得那位年輕帝王勝算極大。”


    “比起三教祖庭,那位年輕帝王光腳不怕穿鞋的,實在讓人頭疼。”


    蠱雕深以為然地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大道折損的黃禍,身死道消的九頭蟲,還有兩位死於非命的妖族絕巔巨頭。每每想起界關城頭的那場問劍,我就要發一身冷汗,心有餘悸,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還是你敖坤膽氣盛,敢與那位年輕帝王與虎謀皮!”


    敖坤輕歎說道:“原來你也覺得那位年輕帝王能贏啊!”


    蠱雕沉聲說道:“莫要忘了,東荒不僅有那位年輕帝王,還有一個殺力更高的大劍仙聞溪。”


    敖坤先是點頭,隨即搖頭,說道:“聞溪是不會出劍的,至少不會再南域遞劍。”


    蠱雕皺眉問道:“何以見得?”


    “因為大魏鐵騎還沒有底氣問劍整個雲荒妖族。”


    敖坤輕笑說道:“倘若聞溪在南域遞劍,那麽我與那位年輕帝王的約定就成了一張廢紙。到時候,我非但不會替那位年輕帝王守著界關,還要落井下石,將大魏鐵騎趕回東荒。身在雲荒,心在天下。我敖坤雖然比不上魏帝陸啓,勉勉強強的,也算是梟雄人物,所以我允許那位年輕帝王攪動風雲,讓我從旁得利,卻也不想那位年輕帝王真正崛起,逐鹿天下。”


    “原來如此!”


    蠱雕欣然點頭,隨即問道:“那位年輕帝王被你蒙在鼓裏?”


    “哪能啊!”


    敖坤笑著搖頭,然後模樣那位年輕帝王的神態、動作和語氣,惟妙惟肖。


    “我能相信的,隻有我自己!”


    敖坤神色又複自然,輕笑說道:“那位年輕帝王,疑心最重,怎麽會信我敖坤的片麵遭遇?”


    “龍族兩族與大魏,我與那位年輕帝王,看似合則兩利,分則兩弊,但事實上,各懷鬼胎,各自算計。”


    敖坤輕笑說道:“南域問劍,若是大魏鐵騎折戟沉沙也就罷了,倘若大魏鐵騎高歌猛進,踏平憾山城,我敖坤就要毀約,與那位年輕帝王撕破臉皮。”


    敖坤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未必要與那位年輕帝王來一場問劍,但可以將這座界關還給帝無,任由帝無率領雲荒妖族湧入南域,打得那位年輕帝王抱頭鼠竄。以防萬一,我還要去往伏帝關,牽製魏帝陸啓,讓那位年輕帝王再無援手。”


    蠱雕恍然大悟的說道:“難怪帝無要將這座界關拱手相讓,原來這座界關自始至終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蠱雕嘖嘖兩聲,唏噓說道:“辛苦問劍一場,鐵騎死傷無數,到來頭,竹籃打水一場空,不知那位年輕帝王作何感想?”


    “此刻就下定論,為時過早!”


    敖坤搖頭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位年輕帝王真會相信一個身在雲荒且心在天下的敖坤會死心塌地替他守著界關,由他肆意問劍?那位年輕帝王定然有所防備,但他究竟有怎樣的謀劃,我一時半會也猜不出來。”


    蠱雕試探問道:“那位年輕帝王與三年祖庭不是貌合,而是神合,有一場聯手問劍?”


    “若是如此,你我腳下的這座界關從何而來?”


    敖坤搖搖頭,隨即露出擔憂的神色,輕歎說道:“那位舉國之力,南下問劍,偏偏不見那位年輕帝王身影,教人坐臥不安呐!”


    不僅僅是敖坤,伏帝關的魏帝陸啓、雲荒的帝無、大散關的三教魁首,舉目看劍光,心裏卻在琢磨那位年輕帝王身在何處,有何謀劃與盤算,又將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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