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鸞閣中,


    “誒呦,這幾日正襟危坐的,真是累得慌,”盧憶蓀和月嬌兩人在說話。


    “看姐姐你料理起後宮的事兒來,還挺得心應手、如魚得水的,半點都看不出疲憊的樣子。”月嬌說。


    “你哪裏知道我的難處?也隻是外頭人看著威風,到底累不累隻有自己知道。”盧憶蓀說。


    “姐姐累也就累這一時了,你這般訓誡榮妃、料理了盧貴人,想必她們今後對姐姐也頗有畏懼,不敢再蓄意生事了。”


    “話雖是這樣說,”盧憶蓀說,“不知為何,如今坐在執掌六宮的位子上,我倒真有些能明白崔皇後了。”


    “姐姐您說什麽?崔皇後一直想置你於死地,你怎麽還會明白她呢?”


    “我隻是明白她的處境,但永遠不原諒她的所作所為,”盧憶蓀說,


    “我是想,這個執掌後宮大權的位子,的確是集六宮眾人的生死大權於一身,而六宮之人也會將所有的矛頭都對準她一人,崔皇後為了讓六宮眾人心悅誠服,選擇以鐵腕治之,欲將所有嬪妃踩在她的腳下,隻是嬪妃們也未必真的臣服於她,一旦找到了反擊的機會,第一個要對準的便是她。”


    “我聽不懂。”月嬌說。


    “這後宮之所以苦鬥不斷,也許正是因為總有人輕而易舉地握住了決定他人生死的大權,皇後可殺嬪妃,嬪妃也可殺宮女,宮女又欺負宮婢,一層壓一層,上位者無不是緊緊將別人的生死握在了自己手中,那別人為了活得有人的尊嚴,當然要與上位者苦鬥,這不過是人求生的本能罷了。譬如穆妃之死,我懷疑也是有人瞅準了皇後的性子,用了一招栽贓嫁禍、暗箭傷人的毒計,為的也是除掉上位者的皇後。”


    “是了,”月嬌說,“姐姐讓我去查穆妃的死因,我訪查了這幾日,看玉衡宮內倒是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湯藥也是在太醫院方子抓藥熬煮的,經手之人我也一一查驗過,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隻不過……”月嬌說。


    “不過什麽?”


    “姐姐你看,”月嬌將她撿拾到的東西交到盧憶蓀的手中。


    “這個小圓蓋子是什麽?”盧憶蓀看著那小東西打量著。


    “這是我在穆妃寢殿外麵的窗戶底下撿到的,”月嬌說,“那寢殿後麵的窗戶上,還被人捅了一個窟窿,那窟窿的形狀,正巧與這圓蓋的一致。”


    “嗯~”盧憶蓀輕微嗅了嗅這圓蓋上殘留的氣味,“這是什麽味道,甚是古怪,”


    “我亦不知,”月嬌說,“我去太醫院找褚太醫驗過,他也不嗅不出這味道究竟是什麽?”


    “民間有許多害人的土方子,是連宮裏的太醫也驗不出來的,”盧憶蓀說,“月嬌,你在咱們宮裏找一個穩妥的太監,讓他瞧瞧出宮,去尋訪民間的大夫,查清楚這圓蓋上的氣味到底是什麽。”


    “甘繆倒是個機警的人,從前是在皇帝陛下身邊當差的,雖然是太監,拳腳功夫也是不差的,”月嬌說,“我這就讓他出宮去。”


    “一切小心,”盧憶蓀說,“讓甘繆帶上幾個侍衛一同去,互相也有個照應。”


    “這是自然的。”


    晚膳時間,盧憶蓀今日沒有留皇帝元淮在鳴鸞閣,而是讓元淮去了裕妃的宮裏,去探望三公主和五皇子。


    月嬌和盧憶蓀在鳴鸞閣的裏間一同用晚膳,月嬌看盧憶蓀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你怎麽了?”月嬌問。


    “沒什麽,沒什麽。”盧憶蓀突然恍過神來。


    月嬌想起那一日盧憶蓀看元淮的神情,臉色微微泛紅,


    “哦?我知道了。”月嬌得意地說。


    “知道什麽?”


    “我知道啊,今天皇帝去了裕妃的宮裏,所以姐姐的魂兒啊,也跟著皇帝一同飄到裕妃宮裏了。”


    “你這死丫頭,你再敢胡說,我就揍扁了你,”盧憶蓀對月嬌比劃著拳腳。


    “別打別打,”月嬌連忙告饒,“我隻是看著那一日姐姐看那皇帝的神情,一半的臉都羞紅了,那般的羞怯,還以為姐姐是對大黎皇帝動了真情了呢。”


    “怎麽可能?”盧憶蓀,如今的大黎皇帝,不過是被我蠱蟲控製的玩物,一個玩物而已,又怎麽會對他動情呢?”


    “玩物又如何?”月嬌說,“即便是玩物,也是世家少有的風流玩物,對他有情,也沒什麽丟人的。”


    “你這小丫頭,一點也不知羞,別胡說。”盧憶蓀說。


    “本來就是嘛,對他動情又有什麽見不得人,你看他後宮的這許多女人,哪一個不是對他那般癡情,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學什麽淫詞豔曲,就盼著他去臨幸呢。”月嬌說。


    “那樣的事,我可做不來。”盧憶蓀說,


    “再者說……”


    “說什麽?”


    “這大黎皇帝雖然年長了一些,可是細看之下,相貌端正,想必他年輕之時,也一定是英俊得很,哪怕是習武之人,倒也鐵漢柔情,眉目間透著一股儒雅與斯文,還有他看姐姐時的眼神啊,滿是憐惜與傾慕……”


    “你這丫頭,聽你這樣說,不會是對他傾心了吧,”盧憶蓀說。


    “姐姐說什麽呢?我不過是說他與姐姐罷了。”


    “他眼中的憐惜與傾慕,也是禦心蠱的作用而已。”盧憶蓀說,“這禦心蠱隻可控製他九九八十一天,還僅僅剩下七十多天,不過短短兩個多月而已,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如今還隻是囚禁了皇後,還有一條大魚沒有下手呢。”


    “姐姐放心,我已經派人盯著他的府上了,京城之中,也布了不少的暗哨,總會有除掉他的那一日。”月嬌說。


    “一定。”盧憶蓀恨恨地說,“隻是嬌兒,這宮中實在凶險,要不你先回去,等我事情辦完了,也會回家鄉找你。”


    “姐姐你這是怎麽了?”月嬌突然問盧憶蓀。


    “我?”盧憶蓀說,“我怎麽了?”


    “姐姐是從前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如今怎麽變得這般畏首畏尾起來?”雖說是玩笑,月嬌口氣中也帶著一種責怪的語氣。


    “我有什麽可怕的,”盧憶蓀說,“我這手上也是沾染了不少鮮血的,當年殺賊千百,都未曾手軟過,如今又能怕什麽?!我不過是擔心你罷了。”


    “既然姐姐不怕,那我也沒什麽可怕的。”月嬌說,“再者說,咱們的家裏如今又有什麽好的?被一群虞朝委派的狗官魚肉鄉裏,就算回去,也不會舒心的。”


    “這倒也是,”盧憶蓀說,“那你還是留在大黎的皇宮裏吧,你我姐妹,互相也有個臂膀依靠。”


    “嗯嗯,好,”月嬌微笑著點點頭。


    突然間,月嬌看到盧憶蓀身後的窗子外麵,有一個黑影。


    “姐姐小心!”月嬌拉著盧憶蓀一同倒在桌子底下。


    那窗外的刺客朝著鳴鸞閣中射出幾支短箭,朝著盧憶蓀和月嬌姐妹二人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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