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便抬起頭來問:“你也知我武鬆的名字?”


    “有商人從清河縣來,隻說你酒醉一拳將本縣機密打昏了過去,當時隻道他死了,就此逃走。那人其實不曾死,被救得活了!”


    武鬆大驚:“當真如此麽?”


    “王某又何必欺騙二郎?況且我還聽說,你那嫡親兄長搬去了陽穀縣呢!”


    武鬆頓時垂淚:“想必是俺在清河縣酒醉惹事,給俺兄長添了許多麻煩,卻叫他流落在外!”


    他掙紮著站起身來:“不行,俺要去陽穀縣尋我兄長!”


    王倫連忙將他按下:“武鬆兄弟,你尚在病中,隻待病好時,再去尋你兄長不遲!”


    武鬆便順勢下跪,說:“蒙大官人告我這許多實情,叫我知曉了兄長去處,小人感激不甚!”


    王倫便問:“兄弟得了瘧疾,怎地不去尋個大夫,抓些藥來吃?”


    武鬆沉著一張臉:“小人性直氣剛,又好貪杯,吃醉了酒,看莊客顧管不到處,就要張拳,惹得這些莊客在柴大官人麵前告狀,雖不曾被趕走,也被待慢了,卻沒有甚麽錢去請大夫!”


    王倫便招招手,又掏出一片金葉子來,遞給那莊客,說:“且去請一位大夫來,給我這兄弟看病!”


    那莊客得了錢,歡喜地小跑去莊外請大夫,王倫又說:“兄弟,你這脾性,也該收斂一二了!我聽清河縣商人都說,你兄長為你受了許多累,吃了許多苦,這一次你若再回去相見時,難道還要這樣嗎?”


    武鬆隻是低頭不語,王倫又見他穿著粗布衣服,身上多有磨損,便笑著說:


    “兄弟且隨我來,與我那山寨的一眾好漢見上一見!我這一次帶了許多綢緞布帛,也請莊上善針工的,作幾身得體的衣服!”


    武鬆遲疑了片刻,當即說:


    “你是山寨之主,待我如此,小人卻不肯上山落草的!”


    王倫大笑了起來:“便是你現在肯,我還不允哩!你和兄長自去好好生活,又不曾吃官司、又不曾被官府相逼,能好好做些正當買賣,何必落草做這般勾當呢?”


    武鬆當即又拜:“蒙寨主看重,若用得小人時,水裏火裏去也願意!”


    王倫便扶著他,來客廳與眾頭領相見,柴老都管心道:若這個惹事精被王寨主帶走,莊上也清淨!便也陪著說話。


    眾人看到武鬆雖然帶著病,但高大魁梧,器宇軒昂,是一條好漢,都來與他相見。


    楊林也曾生病無人照看,一看武鬆如此,他是個心思機巧的,頓時猜到了七八分,感同身受之下,就來噓寒問暖。


    卞祥就出了門,不一會兒拿來一件棉衣和一條披風,給武鬆換上,笑著說:“我身軀高大,武鬆兄弟且先穿了,再請人作幾件合身得體的衣服來!”


    眾人便都笑了起來,武鬆身材魁梧,也就隻有卞祥的衣物最是合適。


    武鬆流落江湖以來,何曾被人如此關心過,不由得落淚,說:


    “蒙諸位哥哥愛護,小人何以為報呢?”


    先前王倫簡單介紹過一番,卞祥便寬慰地說:


    “兄弟,等你病好時,自去尋你兄長,做個安生買賣,若得力時,幫一幫受苦的百姓,就是報答了!”


    王倫等人都鼓掌說:“這話說得最好!”


    正說話間,那莊客引了個大夫前來。大夫把過脈,診看了一番,笑著說:


    “這客官身骨極好,不是瘧疾,隻是發寒,我給你留一貼藥方,抓了藥,發一身汗,也就好了!”


    他留了藥方,王倫又送了一片金葉子,柴老都管卻是個會做事的,慌忙攔住:


    “如何能教王先生出錢?大官人若是知曉,我等都是要挨罵的!”


    武鬆隻在一旁冷眼觀看,柴老都管將大夫送出門,便歡喜地回來說:


    “柴大官人回來了!”


    就見一位官人,騎一匹雪白卷毛馬,徑直奔到堂前跳將下來,大踏步朝客廳走了過來,笑著說:


    “若是知曉王寨主來時,我便不去出獵了!”


    來人正是滄州“小旋風”柴進,三十五六年紀,生得龍眉鳳目,皓齒朱唇,三牙掩口髭須,穿著極為富貴,邊說邊將攜帶的弓箭解下,遞給一旁的莊客。


    王倫便帶著眾人拜見,柴進見卞祥高大威武,楊林雄闊不俗,阮小五凶惡非凡,焦挺圓胖蠻橫,劉唐凶神惡煞,時遷身形矯健,杜遷卻是早就見過了的,頓時歡喜不已:


    “見到諸位好漢,柴某甚是歡喜,且擺酒宴,正要與諸位痛飲!”


    王倫笑著說:“武鬆兄弟病軀未愈,還請少歇,等兄弟病好了,再來吃酒!”


    武鬆也不推辭:“諸位哥哥,柴大官人,小人便回屋歇息了!”楊林便攙扶著他,說:“兄弟,我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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