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家興在前帶路,楚昊宇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財政局的辦公大樓。兩人直接來到了,位於三樓的財政局局長陳樹林的辦公室外,單家興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一聲“進來!”。


    單家興伸手推開門,隨後側身讓開,準備讓楚昊宇先進去。楚昊宇揮揮手,“你先走,沒問題,進去吧!”


    財政局局長陳樹林剛上班不久,他正坐在辦公桌後的靠椅上,準備開始辦公。


    他抬頭便見單家興帶著一位年輕人,進了他的辦公室。頓時心裏就有點生氣,陳樹林沒見過楚昊宇,他還以為楚昊宇是單家興農業局的什麽人。


    此時,他臉色一沉,語氣就有些不耐煩,“哎!,我說單家興,你怎麽到現在還沒完沒了的,一上班就跑到我這兒來了,你不想上班,我還得處理公務呢!”


    單家興巴不得陳樹林生氣,倒是希望這事鬧得越大越好,陳樹林即使對他語氣不善,他也絲毫不介意。


    而是笑笑說道:“陳局長,你說我不來行嗎?,我們搞水利建設的資金,那是一個籮卜一個坑,早就計劃安排好的。你們倒好,不問詳情地上來就是一刀,把資金給截留了快一半,以至於我們無法啟動工程建設。錢是你們拿走的,你說我不來找你那該去找誰?”。


    陳樹林暼了單家興一眼,他感覺單家興像塊滾刀肉,完全是死纏亂打,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再次對單家興解釋道:“單家興,你又不是個愣頭青,不會連財政上的這點規矩也不懂吧!,這從上到下,你見過哪一級財政不是按慣例,對轉移支付的資金都要截留一部分的。你工程上的錢不夠,怪就怪你沒有向上麵多要點”。


    楚昊宇在單家興和陳樹林兩人對話時,他沒有上去插話,而是獨自走到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坐下,然後兩眼看向了陳樹林。


    陳樹林剛跟單家興解釋完,轉頭便看見跟在單家興後麵的那位年輕人,一副旁若無人的神態,大模大樣地坐到沙發上。那作派簡直把他陳樹林的辦公室,當成了自己的家裏。


    陳樹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正愁找不到借口發火,這年輕人就上杆子的,送肉上砧板找罵,自己再不借故指桑罵槐給單家興看看,那他今天又不得安生了。


    他兩眼一瞪,老起臉來就嗬斥楚昊宇,“哎·····!,我說你這個年輕人,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裏有你坐的位置嗎?,你趕快站起來,別把這沙發弄壞了,如果我不是看在你們單局長的麵子上,早就叫人把你趕出去了”。


    單家興見陳樹林對楚昊宇出言不遜,心裏早就樂開了花,但他還是要做做樣子,攔攔陳樹林的話頭。他趕忙對陳樹林說道;“陳局長,你知道他是誰嗎?”。


    陳樹林對楚昊宇我行我素的行為,非常生氣,此時正在氣頭上,哪裏還聽得進單家興的話,“我管他是誰,太沒素質了,你怎麽把這種人帶到我辦公室裏來了”。


    楚昊宇微微一笑,“噢······!,那來你陳局長的辦公室,該要具備什麽樣的素質?”。


    陳樹林怒極而笑,他指了指楚昊宇,說道:“什麽樣的素質,起碼不是你這種人隨隨便便能來的”。


    單家興見陳樹林越說越離譜,他趕緊對陳樹林介紹楚昊宇,“陳局長,你說得越來越不像話了,這位是新來的縣長助理楚昊宇同誌,你趕快向楚縣長賠禮道歉”。


    “什麽?,他就是新來的縣長助理,青山鎮的黨委書記楚昊宇同誌?”陳樹林頓時被單家興的介紹給驚著了,他反問了單家興一句。


    單家興見陳樹林驚愕的神情,心裏暗暗好笑。他樂意看到,這位一向鼻孔朝天,不把他們這些同僚放在眼裏的陳樹林,在楚縣長麵前吃癟。


    此時他看到陳樹林那追悔莫及的神態,心裏別提有多麽舒坦,他笑笑說道;“這難道還能弄虛作假,你還不快點上前去道歉”。


    陳樹林對剛才的行為後悔嗎?,當然是有點後悔的。這無形之中,他得罪了縣長助理,而且是一位連縣委書記都要給幾分薄麵的縣長助理,你說這惱不惱火。


    雖說縣長助理不是副處級幹部,但也是縣級領導,如果要是他嗬斥楚昊宇的事被傳出去,那他勢必會被別有用心,窺視他這財政局長位置的人利用上,說他狂妄是輕的,說不定還會扣上一頂不尊重上級領導的帽子,到那時,他就是渾身是嘴也難解釋得清,而且其他的縣級領導又會怎麽看他。


    他不等單家興的話音落下,趕緊起身走到楚昊宇麵前,哈著腰笑著說道;“楚縣長,我真不知道您就是新到任的縣長助理,要不然,您就是借我兩個膽子,也不敢在您麵前放肆,楚縣長,您是領導,大人有大量,請原諒我剛才的冒犯,我向您真誠地道歉!”。


    楚昊宇微微一笑,“道歉就不必了,我來你辦公室,就是想親耳聽聽,從省財政廳下來的那筆專項資金,你們截留的一部分拿哪裏去了?”。


    陳樹林心裏咯噔一下,上次郭書記就警告過他,這次怎麽又和楚縣長扯上關係了,如果不對楚縣長說出資金的去向,那他就徹底把楚縣長得罪死了。他若是說出來,那又怎麽跟許常務解釋呢?。


    要說這錢下來的時候,是他向許常務匯報的,正好過幾天是元旦,許常務知道了後,便大筆一揮,從中劃走了一百六十萬,讓人去購買節日物資發放給縣直機關各單位。


    陳樹林見楚昊宇一直在定眼瞧他,等他的答複。他心裏暗暗著急,身上也不禁燥熱起來,額頭似乎有細小的汗珠要穿透皮膚,漏出來了。


    陳樹林支支吾吾地,“楚縣長,那個,······,那個資金······”。


    楚昊宇笑了笑,他問陳樹林,“陳局長,這資金在你們財政局,你不至於不知道它在哪兒吧?”。


    陳樹林難堪地笑笑,“楚縣長,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


    楚昊宇聽陳樹林這麽一說,臉色頓時一沉,他說道;“我讓你為難,錢被你們拿走了到還讓你們為難了,我提醒你一句,你今天不說不要緊,以後你會說出來的”。


    楚昊宇不等陳樹林回話,起身便對單家興說道;“我們走”,他說完就與單家興向辦公室外走去。


    陳樹林一看楚昊宇的語氣不善,他趕忙跟在楚昊宇身後解釋道;“楚縣長,這真不關我的事”。


    楚昊宇轉過身,眼光淩厲地看著陳樹林,“陳局長,你這種鬼話留著去跟你該打交道的人去說吧!,說起來我還是很佩服你們,這專項資金你們也敢隨隨便便地截留”。


    陳樹林眼看著楚昊宇和單家興離開,他感覺到楚昊宇臨走時,所說的話中有話。頃刻間他又想起了郭書記的警告,他將楚昊宇的話和郭書記的警告,兩者一稍加聯係。心裏頓時不安起來。


    截留資金這事可大可小,如果沒人追究,屁事沒有。但是一旦有人認起真來向上麵反映,上麵下來一追查,那是一查一個準,他們不斷違反了財經紀律,同時也違反了專項資金的使用規定,這輕則是丟掉官職,重則是要被開除的。


    陳樹林身上冷汗直冒,他可不想丟了財政局局長的位置,這不僅僅是官位的問題,而是這個位置每年給他帶來不少的額外收入。全縣那麽多縣直機關和鄉鎮,隻要是找財政局要錢,又希望早點把錢要到手,那就必須得找他,哪個單位不給點額外的好處給他,不說紅包,就是連煙酒家裏也是多得放不下了。


    他趕忙關上辦公室的門,回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電話機的話筒,快速撥打常務副縣長許超的辦公室電話。


    許超剛好在辦公室,他拿起話筒接聽了電話,陳樹林的聲音迅速地傳過來;“許常務,剛才不僅是單家興來我辦公室了,而且就是楚助理也來了,他一再追問我們截留的資金在哪裏,他言語對我們非常不利,許常務,您趕快想想辦法,別讓他向上反映才行啊!,不然,我們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許超眉頭一蹙,怎麽哪兒都有楚昊宇的身影,這錢和他有什麽關係,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以為有人撐腰就到處耀武揚威的。


    他笑著說道;“你就這麽點膽量,不就是錢嗎?,我們又沒有裝進自己的荷包,怕什麽,這不都是為了工作嗎?,放心,天塌不下來。你安心上班,我這兒還有點事,不多說了”。


    許超掛了電話後,他陷入沉思,陳樹林跟他匯報過這筆資金來的渠道,縣府采購辦主任卞威找他批款購買節日物資時,財政局的資金不足,他就指使陳樹林將這筆錢的一部分,撥給了采購辦購買節日物資。采購辦主任卞威早已按照他的授意,在指定的位置購買物資,而且已經在往下發。


    他知道楚昊宇在縣裏有郭書記的支持,省裏也有關係,如果楚昊宇不追這筆錢還好,一旦為這事認真起來,那他還真是不好應付,專項資金確實是他指使陳樹林挪用的,這是明顯地違規了。


    他倒並不怕楚昊宇,怕就怕上麵來追查,這會給他的仕途帶來影響,背個處分是輕的,搞不好會降職,到那時就得不償失。


    他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後,心中很快有了決斷,沒人追查便罷,如果認真了,那隻好將陳樹林拋出去,自己來個死不承認。再說,他隻是負責簽字,資金安排是財政局的事,這在明麵上是說得過去的,他有什麽責任。


    許超有了對策,心裏也安定下來,他眯上眼睛,盤算著他在這次的采購物資中,他能拿回多少錢。


    ······


    楚昊宇開車回到縣府大院,他和單家興下車後,直接來到了縣長辦公室。


    縣長武中洲正在裏麵辦公,他看著敲門進來的楚昊宇和單家興問道;“怎麽?,水利灌溉工程的事情有眉目了?”。


    楚昊宇對身後的單家興說道;“單局長,你先向武縣長匯報一下吧?”。


    武中洲笑著指了指辦公桌前麵的椅子,對楚昊宇和單家興說道;“坐吧!,坐下說”。


    楚昊宇一屁股坐在左首是椅子上,單家興輕腳輕手地在右邊的椅子上坐下後,笑著對武中洲匯報道;“武縣長,我們打上的報告,省財政廳批了,而且專項資金已經到了縣財政局”。


    武中洲一聽,高興地將身體向椅子的靠背上一靠,“那好啊!,你們農業局那就盡快地啟動水利建設工程,爭取在明年春耕前完工,這樣農民再也不用為灌溉稻田用水發愁了”。


    單家興苦笑道;“武縣長,我們倒是想早點開工,可是這專項資金被財政局截留了”。


    “財政局截留了?”武中洲眉頭一皺,他相信單家興說的不是假話,這種截留資金的情況,以前也出現過。


    “截留了多少?”武中洲隨後問單家興。


    單家興說道;“一百六十萬”。


    “多少?”武中洲簡直有點不相信會有這麽多,他又追問了一句。


    單家興再次對武中洲說道;“武縣長,財政局截留了一百六十萬,而且楚助理和我一起去財政局,想問問陳局長這錢到哪兒去了,陳局長到目前為止,對我們沒有任何交代,武縣長,您看這事······?”。


    “這簡直是無法無天!”武中洲拍案而起,“一個財政局長,不僅截留了專項資金,而且連去向都不說,我要這樣的財政局長幹什麽,不行,我得叫他過來問問”。


    武中洲拿起話筒,將電話撥向了縣財政局陳樹林的局長辦公室。


    陳樹林正坐在辦公室裏發愁,許常務在電話裏叫他放心,他怎麽放心,這挪用專項資金的是如果追查下來,總得有人要出來承擔責任,是他還是許常務。千不該萬不該,隻怪他多嘴,他不該把有這筆資金的消息匯報給許常務。


    “鈴,鈴,鈴”的電話鈴聲驚得陳樹林一跳,他稍稍平複了一下後,拿起了話筒,“你是陳樹林同誌嗎?”武縣長那威嚴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到了陳樹林的耳朵裏。


    “來了,來了。”陳樹林一聽到武中洲的聲音,心裏頓時慌亂不已,他強打著精神回答武中洲的問話;“武·····縣長,我······我是·······陳樹林,請問您有什麽吩咐?”。


    武中洲在電話裏聽出陳樹林的聲音不在常態,他問道;“怎麽?,你出了什麽問題,說話結結巴巴的?”。


    陳樹林苦笑道;“武縣長,我是剛才在喝茶,急著接電話嗆著了,武縣長,您有什麽事要我做嗎?”。


    武中洲嚴肅地說道;“我沒什麽其它的事,而是要你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在辦公室裏等你”。


    武中洲說完後,“啪”的一聲,將話筒壓在了桌上的電話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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