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眼中帶著驚詫。


    閑庭信步走進屋內的青年,給他一種很特殊的感覺。


    以至於他心頭竟沒有幾分勃然大怒的情緒。


    反而是沉默著看向郭興民。


    瑟縮在地,額頭帶血的郭興民恨不得自己就是個屁,蹦出來就無影無蹤。


    他仰起頭用餘光在來人的臉上轉了好幾圈,心底隱有猜測,


    可腦袋卻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示意他和這些人毫無關係。


    朱老輕咳一聲,壓下問詢郭興民的念頭。


    抬眼看向江燃露出個和善的笑容。


    “你是哪家的小娃娃?”


    朱老在探究他的來路和背景。


    清江省內能在他麵前逞一時威風的人的確有,可絕對不會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


    倘若對方來自雲京,以他的年紀倒也談不上畏懼,


    真把對方劈頭蓋臉的罵出去,大抵也無人會跟他計較。


    可他還得替後輩考慮。


    香火情不是用在這些毫無所謂的事情上的。


    “小娃娃?”江燃垂眸看了老人一眼,似笑非笑。


    “用不著冥思苦想,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來見你也不過是為了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朱老瞧見他眼神中的淡漠,竟似乎看出了一絲譏諷。


    諸如謝恒、蔣守成這樣的一方大員,在他麵前也得恭恭敬敬的低頭問好。


    哪怕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同他講話也是客客氣氣平輩論交。


    獨獨立於身前的青年,言語之中竟將他視作一個普通老人。


    試問身居高位已久,所見盡是低眉順目之人的朱老,怎會覺得若無其事?


    嘴上說著自己就是個退了休的老人,可朱老心中真就能把自個兒當做個普通人?


    他就算能做到,郭興民或是蔣守成這些人,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朱老眼中的和善淡了幾分。


    調整著自己的坐姿,端出那股子把郭興民駭到雙腿發軟的姿態。


    目蘊雷霆,口綻威嚴:“休說什麽大事小事,你知不知道擅闖他人屋內,是犯法的事!”


    朱老的聲音中氣十足,回蕩在客廳中。


    郭興民嚇得渾身一個激靈,悄悄觀察幾人的動作也微微一滯。


    白菲菲同樣有些緊張,她總覺得這老人身份地位都不簡單,


    不免擔心過會兒收不了場。


    夏婉婉以前跟著趙五爺也見識過不少大人物,可絕大多數人離了旁人的恭維和抬舉,


    看上去也就比普通人多了些底氣。


    唯獨當日見到江燃的第一眼,她才明白什麽叫做氣場。


    那是由內而外散發的一種底氣,不被任何外在事物所影響。


    此時正襟危坐的朱老,居然也給她一種這樣的感覺。


    她眼底隱含擔憂。


    “犯法?”江燃莞爾失笑,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他順勢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在客廳正中央,玩味的上下打量著朱老。


    “倘若說犯法的話,我倒是有個疑問,不知道你能否解惑?”


    朱老心中已生出了幾分猶疑。


    江燃著實太過鎮定了些。


    若非屋內其餘人的反應尚算正常,他真就有些威嚴掃地的感覺。


    朱老心知江燃這一句話他不能去應聲,否則就徹頭徹尾的落入了下風。


    於是隻用一種不苟言笑的眼神看著他。


    實際上江燃壓根就沒什麽言語或氣勢占據上風下風的想法,


    他見朱老不答話也不以為意,接著說了下去。


    “倘若隨手殺幾個惡貫滿盈之輩,或是在我麵前不知輕重的狂徒。”


    “是犯法,還是不犯法?”江燃目光灼灼,並無疑惑,嘴角卻是不經意的揚起。


    屋內立時落針可聞。


    莫說郭興民,便是氣勢逼人的朱老,也被那目光灼的挪開視線。


    他沒有去分辨江燃話語的真假,便第一時間選擇避讓對方的鋒芒。


    這是很容易想明白道理的一件事。


    假如對方說的都是假話,他暫時也隻會當做沒聽到。


    等江燃離開這裏,他有一百種辦法把假的變成真的。


    若真是手握多條人命的凶徒,他更不會用自己的性命去賭。


    “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朱老調整好情緒,避開江燃的問題不答,直接岔開了話題。


    江燃好似未曾察覺到他服軟的態度,輕聲歎息道。


    “看樣子朱老心中已有答案。”


    “於你來說犯不犯法壓根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會不會致你於險地,對也不對?”


    江燃略帶嘲弄的語氣,讓朱老的呼吸聲都變重了不少。嗎


    可老人還真就忍住了不去開口,以免觸怒這個看上去精神有些問題,


    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傷人的青年。


    “罷了。”江燃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算你識相。”


    他實際挺想見識這退休前位高權重的老人,盛怒之下能給他找些什麽麻煩。


    不聊這廝年紀不小,行事作風也跟個老烏龜一樣,縮著頭就是忍。


    他也做不出見人就殺的事來。


    “把你手中的孩子交給我,這事兒就算了了。”


    江燃目光落在朱老懷中女孩身上。


    說來也怪,囡囡間歇不停地啜泣聲,竟在此時雨散雲收。


    朱老下意識往懷中看了一眼,蒼老的手不由握緊。


    緊接著用一種無比震怒的眼神瞪著郭興民,毫無風度的大罵出聲。


    “郭興民,你踏馬的到底隱瞞了多少事情?!”


    “這孩子到底怎麽一回事?還有他們四個人,你敢說自己不認識?”


    朱老的怒火眼看著要將郭興民點燃。


    癱軟在地額頭血跡斑斑的郭興民不勝惶恐,正準備開脫時突然福至心靈,


    轉頭看向江燃身側,長相溫婉的旗袍女子。


    “朱老,穿旗袍的這個女人我有印象!”


    他扯著嗓子驚呼出聲。


    江燃和朱老的對峙他管不著。


    他隻知道無論哪個,都有輕鬆讓他全家去死的能力。


    江燃的來曆和背景都是未知數,可朱老的能力和手段,他卻再清楚不過。


    故而剛想起來,就把夏婉婉給揭了個底朝天。


    “她跟著雲上仙宮的趙老五辦事,暗地裏都是謝家二爺謝遠的人。”


    江燃默不作聲的聽完這番話,神情毫無波動。


    他既然答應了要把囡囡安安穩穩帶回去,那這個決定就容不得任何人動搖。


    朱老的臉色卻發生變化。


    他不經意的調整了一下坐姿,變得從容許多。


    “這麽說來,你和謝家關係匪淺?”


    朱老的語氣有些莫名。


    如果隻是謝家的話……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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