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妤捏緊衣角:“什麽都可以嗎?”


    崔泠:“隻要我能做到。”


    他的語氣十分篤定,哪怕身上還帶著病弱之氣,給人的感覺仍和以往一樣,像一座巍峨大山,沉穩,厚重,有安全感。


    蘇妤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她終於鼓起勇氣:“表哥,那我說了。”


    崔泠遠不似外表這般平靜穩重,心跳的極快,呼吸重了兩分:“嗯。”


    茶涼了,紫桐過來添茶。


    汩汩水流聲清脆悅耳,與此同時,蘇妤的聲音一字不差傳進崔泠耳中:“我希望表哥能幫我進大皇子府。”


    一瞬間,水流聲停,心跳聲也停。


    崔泠錯愕:“什麽?”


    “我希望表哥能幫我進大皇子府。”


    蘇妤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兀自紅著臉羞澀道:“我喜歡大皇子,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單憑我自己,很難進大皇子府,哪怕是做妾。所以,我希望表哥能幫幫我。”


    她動作很輕,揪住崔泠的衣袖晃了晃:“表哥,可以嗎?”


    崔泠牙都快咬碎了,一字,一字的擠出來。


    “……你說你喜歡大皇子?”


    ‘那我呢?’這句話在嘴邊打轉,最終還是沒問出口。


    崔泠臉色嚇人極了。


    蘇妤不好意思般點頭,聲音低落:“表哥也覺得我自不量力對吧。”


    不,不對,大錯特錯!


    崔泠喉嚨腥甜,用力閉上眼睛,睜開:“大皇子不是好人。”


    蘇妤沉默不語,許久,緩慢開口:“我知道表哥不喜歡他,但是我覺得他很好。”


    崔泠的表情難看極了。


    這一幕像極了叛逆女兒看上一個黃毛混混,把老父親氣得吐血,女兒還在為黃毛混混辯解。


    係統為男主掬一把同情淚。


    蘇妤還在繼續點火:“大皇子身份高貴,英俊瀟灑,一表人才,就算他有些地方比不上表哥,但是對我來說,他就是最好的,我隻有這一個要求,求表哥成全。”


    說完,她鬆開崔泠的衣袖,徑直跪在他麵前,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


    崔泠分不清心口的疼是因為傷勢沒好全還是被蘇妤氣出來的。


    最終,他閉眼問道:“你可知,那日桃林裏的刺客,是大皇子派來的。”


    蘇妤驚愕抬頭:“怎麽會?”


    她無措:“表哥,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她一點遲疑都沒有,理所當然的認為其中有隱情,替大皇子辯解。


    崔泠隻覺呼吸都是澀的,深吸一口氣:


    “你信我,還是信他?”


    蘇妤不知所措:“可是表哥和大皇子的關係不是很好嗎?”


    崔泠聲音微冷,仍是那句話:“你信我,還是信他?”


    “我……”


    蘇妤低頭沉默。


    崔泠不說話,紫桐更是縮在一旁瑟瑟發抖。


    空氣變得壓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好,很好,崔泠明白了。


    她的沉默就是回答。


    崔泠問她:“為什麽?”


    “什麽?”


    “為什麽喜歡他?”


    就像那日在桃林裏,他問林錦瑟為什麽喜歡自己一樣。


    他毫不留情的拒絕了林錦瑟。


    這一刻,在他終於意識到喜歡為何物時,也毫不留情的被人拒絕,甚至不算拒絕,他自作多情,最後卻連自己的心意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因果報應當是如此了。


    蘇妤在心裏說一聲對不起,然後紅著臉,聲音細弱:“喜歡就是喜歡,哪有什麽為什麽?從見到大皇子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他。”


    從女主口中聽到過同樣的話的係統沉默好久。


    ……真損啊。


    “大皇子身份高貴,一表人才,在外素有賢名,我還在家中時便仰慕他,沒想到親眼見到後,比我想象中更平易近人,體貼入微。”


    蘇妤每說一句話,就感覺頭頂的視線更強烈一分。


    似裹挾著萬鈞之力,她的頭越來越低。


    蘇妤眼眶不受控製的泛紅,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表哥,我知道自己這麽做不對,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可是這種事,我自己也沒法控製,求求表哥看在我幫你擋劍的份上,幫我這一回吧。”


    崔泠壓抑著喉嚨的腥甜,一字一頓:“我說過,他不是好人。”


    蘇妤伏下身子:“求表哥幫我這一回。”


    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崔泠站起來,盯著身前跪伏的女子,神色不明。


    最終,他甩袖離開:“除了這件事。”


    蘇妤驚慌抬頭:“表哥……”


    隻片刻的功夫,男人背影便消失在院中,蘇妤追出去,隻看見一片衣角。


    她扶著門框,身子顫了顫,眼淚無聲落下,砸在衣服上,暈出一片水漬。


    她咬著唇,從喉嚨溢出破碎的抽泣聲。


    紫桐此刻的震驚不亞於崔泠。


    她忍著滿腹疑惑,扶著蘇妤回來,一臉擔憂:“小姐。”


    忍了忍,她還是問出口:“小姐,您不是喜歡大公子嗎?”


    蘇妤哭聲微頓:“我何時說過喜歡表哥了?”


    紫桐睜圓眼睛:“可是您給大公子送了荷包。”


    蘇妤忽然氣弱:“我…我隻是怕大皇子不肯收,先送給表哥,然後就有理由勸大皇子收下了。”


    紫桐不可置信:“所以,您一開始想送的人隻有大皇子?”


    蘇妤也知道自己這麽做不仗義。


    “也不是……”蘇妤心情很亂,“我送荷包是為了感謝大皇子幫我帶路,表哥和他一起,我自然也應該給表哥準備。”


    隻不過崔泠是那個順帶的。


    紫桐現在的表情和柏山當時差不多。


    “那您後來為什麽還要經常去大公子院子裏找他?”


    蘇妤更加氣弱:“我聽聞表哥和殿下關係極好,便想著…想著過去碰碰運氣,沒準能遇上。”


    誰知道運氣那麽差,一次都沒遇上。


    紫桐默默在心裏補充完這句話,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那您還為大公子擋劍?”


    蘇妤抿了抿唇:“我那是一時情急,而且,我救了表哥,以後在崔府的處境會好很多,以後和殿下在一起,沒準還需要崔府幫忙,不然憑我自己,怎麽順利進大皇子府?”


    懂了,討好大公子隻是為了以後更順利的進入大皇子府。


    紫桐一時無言。


    蘇妤叮囑道:“紫桐,這話我隻和你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是我母親救了你,把你領回來讓你能平安長大,我更是視你如親生姐妹,你要幫我保守秘密。”


    紫桐一臉恍惚,有種世界觀被打破的茫然。


    “可是小姐,大公子知道這些事嗎?”


    蘇妤安撫她:“沒關係,隻要你不說,我也不說,表哥就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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