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麵對一個自己中意的人,突然發現自己不是一廂情願,也是件足以讓人心動過速的驚喜事。程鈺現在滿腦子都是這些,至於自己迫在眉睫的“死劫”,他反而不甚在意。一方麵,他和太多的亡魂交流過,對死亡這件事已經沒了新鮮感。有人認為,人類對死亡天生的畏懼感是源於對陌生事物的警覺,在不知道結果究竟會是什麽的時候,本能的不願經曆這些。而程鈺相對地,這對於這種方麵的恐懼已經沒有了,自然不會對自己的死亡有著像常人一樣的畏懼感。另一方麵,他也相信自己的“小保鏢”會竭盡全力使他從這次死劫當中活下來。畢竟,雖然他不怕死,但他怕於牧會傷心。而且,在之前他們兩人的對話中,在程鈺詢問於牧對自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感覺,於牧的回答是這趟行程徹底結束之後再給他答複。雖然現在他基本上已經猜到了答案,但還是想聽於牧親口告訴他。隻要十天過去,他們就會有一輩子的時間。況且,如果一切和他想得一樣,這死劫很可能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麽損害。“哎,兩個人都挺好的,怎麽一湊在一起就總是傻了吧唧的。”江連歎了口氣,抓起自己的茶杯將幾乎已經沒了味道的茶水灌進喉嚨。……辭別了秦未,和門口正在和池塘裏的遊魚玩耍的小童打了招呼,三個人又重新坐上了那輛小車。“多出來的時間雖然不夠我們度假,倒是不用像之前那麽趕了。”這次上路是江連開的車。程鈺卻顯得有些若有所思,沒像往常一樣,誰說話都要接一句。倒引起了於牧的注意。“沒事吧?”他看上去猶豫了很久。還是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但似乎不是很習慣這種情況,糾結半天,也隻吐出三個字。程鈺聽到他的話,從思緒中回過神,看著一臉擔心的於牧,搖了搖頭。見他還是皺著眉頭,便笑著拍了拍他:“沒事啦!你看我像是會因為這種事杞人憂天的類型嗎?何況還有你在。”在駕駛位上的江連發出的“我不算人嗎”的抗議聲中,程鈺繼續說道:“我本來想著,盡人事聽天命就成了。但現在我可不能辜負你們的付出不是?所以我就覺得我也應該準備準備,不能光等著你們努力呀。”於牧本來聽到他前邊的話還有些擔心,聽完後便問道:“需要什麽樣的準備?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程鈺聳聳肩:“當然是準備帶死人回來要用的東西。其實如果隻是想見麵說說話,比如問問保險箱密碼什麽的,那就不用特別準備,我在那裏就行了。但如果想要個擁抱啊,或者咳咳,你懂的,那就需要特別準備了。畢竟,已亡人是沒有實體的。就像我們隻能看到卻沒辦法觸碰到增幅器具像化出的動物部分一樣,我弄回來的是靈魂,哪怕能看見,沒有實體也不可能能被觸碰到。這次折騰了這麽久,我覺得吧,那個王晟老頭肯定不止想見見他某個去世的親戚,所以提前準備一下。”於牧點頭:“需要什麽?我們還有點時間,消息沒那麽快傳到那邊。”秦未家是絕不可能有什麽竊聽裝置的。所以哪怕有人利用獸化能力,在兩個經驗豐富的保鏢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跟蹤他們到了o城,看見他們去找秦未,也不會那麽快得知秦未跟他們說了什麽。為了保險起見,那個犯罪團夥也會更加傾向於將重心放在程鈺他們前往x直轄區的必經之路,即現在已經布好網的s港上,而不是隨著他們真真假假的消息來回奔波。反正無論如何,因為不能乘坐飛機,程鈺他們一定會前往s港坐船。這就是於牧說的,還有點時間的原因。時間越久,兩方在s港的布控就越密越嚴,到時候鬧起來就會越混亂,他們能夠趁亂乘船離開的可能性更大。倒是也更符合秦未之前給出的預言了。不過,程鈺還是有點擔心:“秦未先生不會有什麽危險吧?”畢竟林妙妙的心理醫生就遭到了這夥犯罪分子的侵害,還讓林妙妙和哈蒂亞陷入了極度危險的境地。“哎呀,擔心他?沒必要的。秦伯可不止和我們做生意。除了我們,有的是人不想讓他出事。”江連插話。“而且,別忘了秦伯的動物形態可是龜類。從某種角度來講,這整棟房子都是他的“殼”,估計大炮轟都轟不掉啊。”烏龜的殼堅硬,也是深入人心的常識之一。隻要襲擊者不是個文盲,就一定會被擋在外邊,動不了秦未一根毫毛。更不用說他的那些神秘的客戶提供的隱秘保護。“那我就放心了。”程鈺雙手交叉靠在腦後。“所以我們可以去采購了嗎?我需要的東西還不少呢。”“也不知道你這準備能管什麽用,行程結束前又用不上。不過無所謂,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行了。”江連倒也沒興趣在這方麵刨根問底。“是啊,能有什麽用呢?不過閑著也是閑著嘛,不如幫我拎拎東西。”程鈺笑道。“那你請我吃晚飯,為了你們我都餓了兩天了。”“不可能的,別以為我不知道蛇類一頓吃的能管一個月!我可付不起。”“江連,現在不能吃,會嗜睡。”連於牧也搭腔。“哎呀,你們一唱一和的,在我麵前唱戲呢?不對啊,唱戲的怎麽這麽會拆台呢?”打打鬧鬧,三人在午後的陽光下向著未知飛馳。第三十七章“哎!這裏也停一下。”程鈺扔掉手裏的銅絲,一抬眼正好看到路邊的一個五金店。“我就不明白了,你說你弄這一堆破銅爛鐵幹什麽?要造變形金剛啊?”江連無奈地點了刹車,車子呼地停在了路邊,把一個騎自行車經過的人別了一下,那人回頭生氣地衝這邊揮了揮拳頭。“去吧,我看著車。”江連倒是對此情形熟視無睹。“不要太引人注意。”於牧知道江連這種性格,也不奢求他改了,隻如此說道。江連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表示他心裏有數。“高強度鋼管……就是這東西!剛才那家大點的店沒有,在這裏倒找到了。”程鈺看了眼門口掛著的缺了個角的木牌子,顯得興致勃勃。於牧點了下頭。雖然現在他們還勉強算是比較安全,而且還有江連在外圍盯著,但他還是對周圍環境保持著慣有的警戒心。程鈺倒完全不在乎這些,信步邁進店門,催著櫃台後邊閑得打瞌睡的老板給他拿貨,在一堆樣品當中挑挑揀揀,最後挑了一盒軸承和五根手臂長的鋼管,讓老板算錢。店老板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某個建築公司采購來的,來了單大買賣,在確認程鈺隻買手裏這幾個的時候,臉上難免掛上不了情願。但小單畢竟也是單,做生意的倒不至於不賣,就是態度和剛才比起來就顯得沒那麽好了,把付款碼往前推了推,努了努嘴,說了個數字,之後就又轉頭去看放在一邊的電視了。程鈺付了錢,剛準備拿他買的東西,於牧已經先他一步拎在了自己手裏。“沉,我拿吧。”於牧解釋道。老板聞聲向他們這邊瞟了一眼。之前拎行李箱時的情形重現,程鈺覺得自己的男子漢氣概被狠狠打壓了。在揮揮手讓老板不要多管閑事之後,他最後還是兩手空空地跟在於牧身後回到了車裏。程鈺坐在後座上,聽著於牧把東西一件件地往後備箱裏裝。比起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自己還是更願意做一個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人。程鈺最後這樣寬慰自己,有意忽略掉這二者其實並不是互斥事件的事實。不過四肢不行可以通過鍛煉“發達”起來,頭腦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再怎麽訓練也不可能把一個智商低下的人訓練成天才。不過於牧可不屬於頭腦簡單那一卦的。除了在尋常客戶麵前的例行公事,在熟悉的人麵前,他不是很愛說話,更喜歡用行動證明自己。相應的,他自己的想法就會不容易被人察覺。隻有等到他作出什麽驚人的舉動時,身邊的人才有機會深入地了解到他內心積壓的波濤洶湧。敏銳如程鈺,也是在不久前才察覺到於牧對他的感情,還為此丟臉地害羞得不能自已。雖然於牧從來沒有直白地表達過自己對他的感情,但程鈺相信,於牧承諾的,在任務完成之後給他的答複,一定會是他滿意的一個。……“幫個忙,把那個……扳手給我。”程鈺滿頭大汗。賓館的經理在收到了足夠的金額之後,便清空了程鈺他們上下左右房間的客人,給了他們需要的“安靜空間”。當然,喜歡安靜是借口,不讓別的客人因為噪音找上門來才是這個行動的目的。“給。”於牧敏銳地從一堆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零件中找出了程鈺要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