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機會躲起來。”於牧絲毫沒有因此放鬆警惕,已經轉化為藍色的瞳孔緊緊盯著對麵的人,嚴密提防著他,防止他突然發難。程鈺應了一聲,卻對眼前的局勢有著不一樣的看法。雖然這家夥一露麵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用設計好的計策直接讓林妙妙從窗戶掉了出去,重挫了自己這一方的戰力和士氣,但也許是因為他的打扮確實太過好笑,程鈺並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像第一次見到林妙妙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出自本能的警覺和恐懼。恐懼並不是一種不好的情緒,它是動物在自然界保命的最基本保障之一。有了它的人和動物不會輕舉妄動或者冒進,從而有更大的可能性能夠從危機中存活下來。但讓別人陷在這種恐懼情緒中,有時卻是一種計策。就像貓在生氣或恐懼時會炸開全身的毛,讓自己顯得更高大,更強壯,更加不好招惹,試圖讓對方知難而退。但毛豎得再高,那也是毛,對於實際戰鬥力沒有一點幫助,真打起來看的還是牙齒和爪子。林妙妙是被他算計的,暫且不提。那些被他殺的人都是公司的員工,根本就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甚至有可能先被他的那些外國隊員控製住了,連掙紮都沒有。而且,如果他真的能夠輕易殺掉他們,殺掉林妙妙,為什麽還要讓這一地的“隊友”送死呢?伯勞,伯勞……“屠夫鳥”,它們最著名的,就是那個變態的,在樹枝上懸掛獵物的習性和那強有力的喙。普通人對這種生物的了解可不多。不過,他是知道他自己有夜盲症的,隻要找到這層的電源總閘,就可以在一瞬間讓他變成睜眼瞎……雖然自己也會變成那樣就是了。對此,程鈺倒不擔心。他還可以憑借在燈還亮著的時候對地形的記憶自由活動一陣,伯勞可沒有烏鴉那麽好的記憶力。他打定主意,快速巡視了一遍大廳,卻失望地發現,那人剛才走出來的那個房間,就是配電室。他知道的弱點,對方當然也考慮周全。這樣的話,那就先把分布在大廳四周的電燈開關關上,或者直接破壞電燈……不,不行,來不及。“怎麽樣,我沒說錯吧。”麵具背後,那個男人終於說了第一句話。這聲音低沉而充滿了危險,絕對就是之前打給他們電話的那個人。“你們趕上了。你們見到了她最後一麵,不是嗎。”程鈺明顯感覺擋在自己身前的於牧呼吸一滯。“舍不得她?別擔心,很快,你們就能永遠不分離了。”那人的語調裏已經帶上了微妙的愉悅。於牧頭上的耳朵動了動,之後便如常貼緊了頭頂,擺出了進攻姿勢,仿佛隨時都會對敵人發起突然襲擊。不行,在這種情況下硬碰硬的話,即使於牧能贏,也有極大可能受重傷。一想到於牧可能會在幾分鍾之內遍體鱗傷倒在自己眼前,程鈺便覺得心髒都揪到了一起。“時間。”程鈺聽到於牧這話的時候有點沒回過神。時間?什麽時間?啊,他要我們盡可能爭取時間,等待救援的到來?這確實是現在的最佳選擇,隻要能夠撐住那家夥的攻擊,他們的勝算是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大的。在大樓裏轉了這麽久,公司的援助也很快就要來了吧?不過拖時間的話,也不一定需要戰鬥吧?程鈺眼珠一轉,主意就又來了。“你!你殺了這麽多人,到底要幹什麽!”程鈺的這一聲中飽含著豐富的情感,憤怒,又害怕,還夾雜著一絲隱隱的哀求,讓於牧都忍不住稍稍轉了轉頭,想看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和他的話一樣精彩。“哈哈哈……”那人突然冷笑了起來。“你們這破公司果然都是一群蠢貨。貓狗一窩,雞鴨成群。”有戲!隻要他肯接話,程鈺自信有八成的把握能讓他一直說下去。這種殺人不眨眼的人,總會想要擁有“觀眾”來欣賞他們的“作品”。現在來了個完美的“觀摩者”,語調中透出的情緒都完美地滿足了這殺人犯高高在上的自大感,他能忍住不得瑟,那就不會是變態殺人犯了。而且剛才一句話,也讓程鈺知道了他其實根本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工於心計。第一,他沒有查出程鈺的真實身份,不知道他其實不是安保公司的員工,被公司編造的假身份瞞住了;第二,就算他掌握的信息是錯的,但於牧擋在他前邊的行為,和程鈺自己到現在都沒有展現自己獸化形態自衛的反常舉動,換個稍微有點觀察能力的人都能察覺到其中的問題,眼前這人居然還是無動於衷,足以說明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精於算計”。“那你又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做出這種事!”自己的話這麽有效果,程鈺便趁熱打鐵,又拋出了一個充滿“誘惑”的問題。這種人隻要搭了一次話,就不會輕易停下來。盡量和他交流,在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的同時,還可以從他口中套出更多敵方的消息。“我是什麽人?嗬嗬,你們這群貓貓狗狗的雜種寵物奴隸不配知道。”那人聽到程鈺假裝悲憤的質問,反而更興奮了。“為什麽做這種事?什麽事?殺掉那隻蠢貓,還是那些食物?別跟我說什麽‘啊!他們可是你的同類啊!’這種狗屁不通的屁話。連獸化能力都沒有,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有什麽資格做我的‘同類’?他們隻配被我們撕成碎片,被掛在樹上,牆上!”他在提及“人類是同伴”時模仿的那句話,明顯與之前他的本音不同。閉上眼睛聽,可能會以為這話是一個年輕女子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從喉嚨中擠出的尖叫。沒錯了,之前把林妙妙引入陷阱的尖叫聲,就是出自他之口。“你瘋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於牧似乎也忍不住了,聲音低沉而充滿了苦澀,像是在為同伴的死而悲傷。“我瘋了?哈哈,在不知道自己擁有獸化能力之前,我確實也以為自己瘋了。”他的聲音雖然悶在那個巨大的鳥嘴型麵具中,卻仍然能清晰地傳到兩人耳中。“以前,我每殺掉一個人,在短暫的極樂過後,都會自怨自艾,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做,還為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而焦慮,後悔。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根本不是我的錯,相反,這是我的動物形態在提醒我它的存在!殺戮就是我的本能,而本能根本沒有對錯之分!那些對獸化能力者做各種各樣限製的法律、規則,都是那群膽小鬼對我們的懼怕和歧視!你看看,現在社會上有多少人因為檢測出自己具有獸化潛力而惶惶不可終日,生怕別人知道自己是個‘異類’,是個‘返祖暴力狂’!而這些概念,不都是那些膽小鬼官員天天宣傳出來的嗎?“這樣的世界,你們作為獸化能力者,不想著怎麽反抗,反倒成立了什麽‘全部職員都由獸化能力者擔任’的狗屁安保公司,利用本該用於反抗的力量對這個畸形的社會進行‘安保’。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每天工作都感激涕零,感謝那幫低等生物雇傭自己,給自己一口飯吃?賤不賤啊?”“你說我們賤,那跟著你的這些外國打手是怎麽回事?他們可不是獸化能力者!嘴裏說著普通人類低等下賤,別是還要求他們來保護你!”程鈺聽到他的話,靈機一動,假裝不滿爭辯,把話題轉移到了另一處可供他大書特書的方向,順帶探聽那些外國人和他的來曆。“你以為所有的獸化能力者都像你們一樣喜歡卑躬屈膝嗎?在我在國內被那些蠢蛋害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肯定完蛋了,準備幹票大的之後就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但之後卻有人聯係到了我,還給我安排了假身份,幫我去了x直轄區。”x直轄區,程鈺他們這次的真正目的地。雖說叫直轄區,但因為曆史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完全,那裏雖然在各個勢力的較量下仍得以興旺繁榮,但卻同時造成了黑幫盛行,暴力犯罪層出不窮的不佳狀況。而且,因為國際上一係列未解決的問題,這裏雖然算在本國的治下,但卻和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引渡條約,甚至和本國的其他地區也不能互相引渡。這導致x直轄區成為了全世界所有逃犯都拚命想要去往的目的地。因為這層原因,x直轄區居然還誕生了以運送逃犯為核心的黑色產業鏈。從偽造身份,賄賂警方和檢方,到提供交通工具甚至劫獄,隻要有錢有權,就沒有他們做不到的。在那裏,這些黑幫資助的產業被美化為“人道主義援助”。有些“援助”機構甚至生意火爆到門前終日像網紅火鍋店一樣排著望不到尾的隊,任憑你多有錢,也不能插隊。聽他話裏的意思,眼前這家夥本身並沒有什麽權勢,但那個能夠保他到x直轄區逍遙法外的幕後之人,卻是不可小覷。這家夥還在自顧自地說著:“老是呆在那在那擠到窒息的地方,我都快要閑出病了。還好幾天前,在我已經快忍不了那裏的雜碎時,他們來人說讓我給他們做點事,抵掉他們在我身上的花費。我看了一下,發現隻是綁架個小女孩,要挾一下她爸。多無聊,多老套!但為了還這個人情,我還是勉為其難地來了。結果,昨天又來了另一個消息,說計劃有變,因為這女孩還和你們公司這裏扯上關係了。哈,他們這下可緊張了了,害怕了,非塞給我一堆根本沒用的雜碎,又蠢又笨,還礙手礙腳。他們都死了倒也好,反正隻要孩子綁了,你們死了,就完事了。如果你們能在死前告訴我一下,你們和那個女孩接觸時到底給了她什麽東西,那就更好了。說不定我能考慮考慮,把你們掛到最高的那棵樹上。”隨便捅了捅,這家夥居然就漏出了這麽多,程鈺緊聽慢聽都差點都沒接全。不過,現在不是做梳理的工作的時候,隻要先全部記住,以後慢慢琢磨就行了。沒錯,以後。程鈺的動物形態給了他極佳的視覺,讓他得以在這燈火通明的大廳中,發現在那人背後,林妙妙掉下去的那扇洞開的窗戶下沿,無聲地扒上了一隻帶著鋼指的貓爪。第十九章 伯勞3程鈺立刻不著痕跡地碰了碰仍舊擋在他身前的於牧,同時立刻將視線從窗邊轉移開,防止站在對麵的敵人發現什麽端倪,並繼續用悲憤交加的目光注視著那家夥被鳥嘴麵罩護目鏡擋住的眼睛。這也是一種誘導。如果是容易害羞或者害怕的人,可能會下意識地避開眼神交流,但像這種自大的變態,又是在這樣一種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情形之下,他會在潛意識中想要在這個極微小的方麵也占盡勝利。他之前在同程鈺他們對峙的時候往前走了兩步,導致整扇開著的窗戶現在完全處於他身後。這種互不退讓的對視勢必會造成他視野的局限性,降低他發現身後不對勁的可能。現在趁著這個人的注意力還集中在自己身上,程鈺要想辦法讓對方的精神更加集中在自己這裏,從而忽略掉身後的任何異常。“你說這麽多,也掩蓋不了自己就是個殺人犯的事實!”程鈺突然放大了聲音,似乎被對麵的人剛才的那一番話激起了情緒。“你說自己殺人是因為物種天性,是本能,但在是獸化能力者之前,我們首先是人!除了具有獸化能力之外,我們同普通人類沒有任何區別!開心都會笑,傷心都會哭,受傷也都會痛!你把自己的暴戾歸咎於此,沒人會相信!更何況在植入增幅器之前,沒人會顯現出動物形態的本能!”於牧聽到程鈺說到這裏之後,輕輕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因為擁有獸化潛力所以殺人,你是一個殺人犯,隻不過碰巧擁有了獸化潛力而已。”用升高音調和加大音量的講話技巧,不僅能夠讓對方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而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防止對方聽到背後發出的細小聲音。不過現在程鈺最擔心的甚至不是這個。於牧剛才看他的那一眼,程鈺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明明程鈺自己也沒有植入增幅器,延遲效應卻同樣在他身上存在,甚至還擁有烏鴉一小部分的動物形態能力,對方為什麽不可能是由於同樣的原因,引起無法控製的殺戮欲望呢?程鈺感到於牧對自己的懷疑又加了幾分,心裏悄悄後悔自己剛才逞得一時嘴快,沒注意到於牧居然這麽敏銳。他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是這樣一種情況,也知道自己的這種情況是絕對無法複製的,所以他才會在說這話時,下意識地認定對方絕不是因為在植入增幅器前的獸化潛能的影響下,造成了對他自身的負麵影響而殺人。因為太過確信這一點,導致程鈺一不注意便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哎呀,之後於牧要是問起來自己可怎麽解釋啊?自己如果實話實說,絕對會被於牧認為是在騙他,程鈺麵對由此產生的質疑可是非常非常熟悉。可事實說出來就是跟騙人似的,他能怎麽辦?難道要他編一個符合大家想象的假話出來嗎?雖然他在這幾年就是這麽做的……但他對於牧的感情不一樣,他不想騙他,但又害怕他會因此在於牧心中成為一個會欺騙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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