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牧看向仍舊不慌不忙的程鈺,雖然擔心,但經過這兩天的相處,他知道程鈺不會在這麽簡單的事上疏忽。“哎,我說。”程鈺坐在竹製的架子上晃蕩著腿,“你知道我小時候最喜歡玩什麽遊戲嗎?”那人順著聲音的來源抬頭,手下挖掘的進度卻絲毫沒停下。“不知道也沒關係,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你猜。看看……唉?你的眼睛……好吧,你還記得今天的天氣有多熱,太陽有多毒嗎?還有,你可能看不到周圍的環境,告訴你,這裏可是個玻璃做的溫室。”那人聞言,挖掘的動作停了一瞬,之後忽然加快了速度,不要命一般地猛挖了起來。“哈!你看你這不是猜出來了嗎?我最喜歡的童年遊戲……”程鈺手裏突然閃過一絲亮光。亮光照到坑裏,匯聚成光點,正照在那人的左腿,或者應該稱呼那為左後足上。伴隨著一聲痛呼,那人摔倒在坑底,挖掘行動也被迫停了下來。能抵禦匕首和軍刺的硬質甲殼上冒出了絲絲白煙。“偷爺爺的放大鏡燒螞蟻。很多年沒玩過了,今天借了花房主人的放大鏡,就在這回憶回憶童年時光。哦對了,我挺好奇的,你在知道自己的動物形態是螞蟻之前,有沒有玩過這個呢?哈,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豈不是太諷刺了哈哈哈哈!”程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於牧都擔心他會不會一個不留神從架子上摔下來。但嘴上笑著。程鈺手裏的動作卻一點也沒留情,光點毫不遲疑地釘在了敵人的身上,逼得他隻得在坑底狼狽地翻滾。沒了視力,他看不到光點究竟照在身體的哪一部分,沒辦法提前躲開,隻能在被灼傷之後才能後知後覺地逃離。而坑裏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他想要出來,躲到程鈺照不到的地方,挖掘雖然可行,但是需要至少幾分鍾的時間,屆時,太陽光早就把他的身體燒穿了。在這個略顯殘忍的“遊戲”進行了幾輪之後,坑底狼狽躲藏的敵人突然伏在了地上,拚命喘著粗氣。幾秒鍾後,“嘩啦”一聲響,一對透明的碩大翅膀從他的背上延伸出來。那人掙紮著振翅,試圖靠這種方法縮短從坑裏出來的時間。的確,如果靠扇動翅膀延直線上升,就可以在眨眼間攀上土坑的邊緣,太陽光照射也來不及生效。但當他伸直翅膀,剛準備揮下第一次時,一道寒光閃過,那伸展到最大的翅膀登時被削去了一半。“又忘了我了?”於牧也罕見地出口嘲諷。匕首雖然刺不穿重重武裝的昆蟲外骨骼,但如薄膜一般的翅膀從物理學來講就絕不可能做到與甲殼同樣堅硬。果然,於牧擲出的匕首像根本沒遇到阻力似的,削下了那人左翼的一部分,之後釘在了一旁的坑壁上。翅膀不是人體所能具有的結構,所有能夠飛行的動物形態如果想要利用這一能力,就必須借助獸化機甲的輔助。但機甲上又沒有感覺神經,所以翅膀被削,那人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疼痛,仍然努力振動著殘缺的翅,試圖飛起來。看樣子,飛行對於他來說也是最後的招數了。在又一次從離地幾十厘米處摔落後,那人掙紮了一下,伏在坑底一動不動了。“看樣子飛行也是個累人的活啊。幸好我不能飛,也沒想過飛。”程鈺聳了聳肩。第九章敵人終於不再試圖爬出土坑,甚至連獸化狀態都已經解除,趴在坑底一動不動。程鈺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地相信這個凶殘的昆蟲類能力者已經喪失戰鬥能力。誰知道他是不是裝死,等著他們放鬆警惕再暴起反擊。但在花房這種溫度高,濕度又大的地方呆的時間長了,總歸讓人不舒服。程鈺和於牧沒一會就開始冒汗,不過大敵當前,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可是老這麽眼巴巴的等著也不是事。程鈺於是再次用放大鏡將太陽光聚焦在趴在坑底的人身上,想試試他到底能忍到什麽程度。但過了將近一分鍾,眼看著光點聚焦的地方都快冒火苗了,那家夥卻仍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程鈺本來是想通過被陽光灼傷後的躲避動作來判斷敵人還剩多少體力,誰知那人卻自始至終連哼都沒哼一聲。難道他真的死了?於牧見狀,抬頭對程鈺說道:“你待在那裏不要動,我……”“哎?怎麽還帶占便宜的?你給我買橘子去嗎?”程鈺故意佯裝不滿,自己強行找了個理由從花架上跳了下來,走到於牧身邊。於牧無奈地說道:“危險還未完全解除,請您尊重一下場合。”“好唄,我都聽你的啦,下次肯定不會的啦。”程鈺語氣誇張地說道,又惹得於牧直歎氣。“我去看看。您在地麵上……幫我放風好嗎?您能看得比我遠。現在還不能確定這個人有沒有同夥。”通過這次的事件,於牧算是知道了,自己這位客戶真的是個閑不住的主。老老實實呆著明明就是最安全的,但他偏不,隻有給他點事做,轉移他的注意力,才能確保他不會因為無聊幹出什麽無法預料的事。程鈺果然高高興興地答應了呆在地麵上。於牧終於可以騰出空下到土坑裏檢查了。先從坑壁上拔出剛才削下敵人翅膀的匕首,保持著戒備的姿勢小心地靠近了趴伏在地上的家夥。之後瞬間將匕首架在那人脖頸。沒遇到任何抵抗。用手探查,沒摸到那人的頸動脈搏動。將他翻過身來,再探他鼻息,也已全無。於牧終於可以肯定,這個看上去完全無敵的存在,已經死亡。但於牧在檢查完屍體全身後,心底卻生出了一絲疑惑。這人身上的傷,除了眼睛是他和鍾鑠兩個人誤打誤撞弄瞎的,剩下的全都是被聚焦後的太陽光照射後的灼傷。這些傷口一不流血,二不傷及內髒,有些甚至隻在皮膚表麵留下了個黑點。隻有一個稍微深一些,那就是程鈺最後燒下的那個。可那個傷痕也並不在致命的部位。沒有一個傷在重要部位,不說應激反應更強烈的獸化能力者:哪怕是普通人受到這點傷也不會存在任何生命危險,為什麽他會就這麽死了呢?扇兩下翅膀,撲騰幾次,雖然可能造成他本就所剩不多的體力透支,但那種感覺於牧不是沒經曆過,是絕對不可能致死的,隻會完全動彈不得而已。但麵前這個人確實是已經死透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程鈺,卻意外地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於牧向他搖搖頭,示意這個人完全沒救了。程鈺有些意外地“啊”了一聲,但卻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或者不安的神情。而這種冷靜,不應該是個非專業人士第一次嚐到人命時應該有的反應。他很可能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於牧心裏浮起了不好的預感。但他不會憑借自己的第六感給人斷罪。程鈺也很可能知道這個人死亡的真正原因。但既然程鈺不願講,於牧也不會去逼他。而且,公司和警局是有合作的,對於死因,等官方的消息總好過自己在這裏毫無根據地瞎猜。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他隻要負責好這個略顯麻煩的客戶就行了。這人沒有攜帶任何通訊設備和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身上的氣味也太過於雜亂,分析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本來於牧還認為如果這個人不死的話,可能還有望得到一些敵方的信息,但現在看起來,這股敵對勢力甚至可能早就做好了犧牲他的準備。連這麽稀有而強悍的昆蟲類獸化能力者都預先做好拋棄準備,他們……到底有多強大呢?於牧並非專業人士,也沒有更進一步調查的權限,獲取不了更多的信息。而且,這種事交給警察來辦可能更好,因為合作關係,公司和他一樣能夠獲得第一手的消息。想到這裏,於牧便沒再管那具屍體,隻是讓等在上邊的程鈺把他拉出了這個土坑。走出花房,兩人發現,遠處有兩個人影正在向他們招手。是莊紅拉著受傷的鍾鑠向這邊趕過來。程鈺眼尖,看到鍾鑠的右臂上以經整整齊齊地纏上了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