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吃過年夜飯已經很晚了,崔鴻歇在了唐家。硯台和車夫去了老二家睡。


    唐文祖被趕去和唐文光睡,徐香草則和唐玉惠睡。


    崔鴻在屋裏轉了轉,一點不見外地評價:“好小。”


    唐文風在鋪新的被褥,苗桂花抱過來的,生怕怠慢了他這位第一次上門做客的朋友。


    “小才能聚氣,聚財。”


    “你還懂風水?”崔鴻拿起床腳的一個竹筒,“這是什麽?”


    湊到鼻尖下聞了聞,有股淡淡的香味,有點熟悉。


    “不懂。”唐文風鋪好被子,轉頭看,“肥......香皂。”


    “香皂?”崔鴻伸出手指摁了摁,“和肥皂不一樣?”


    “香皂是專門用來洗澡的。我改良了一下配方,還在裏頭加了茉莉的花汁。你聞到香味兒了吧。”每次旬假回來他就搗鼓香皂,折騰了這麽久,可算是搗鼓出來了。


    對此,唐文風是比較得意的,畢竟他上輩子是學計算機的。


    崔鴻手一抖。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麽覺得香味有點熟悉了,這不就和他喝的那碗茉莉花茶水一個味兒嗎?就是淡了許多。


    “你......你拿茉莉花做肥......香皂?”


    “啊,怎麽了?”


    崔鴻說沒怎麽。


    “你這個做好了嗎?做好了送我些。”


    誰以後再跑到他爹娘麵前告狀,說他生活奢靡,揮金如土,他就把香皂砸誰臉上。


    唐文風揮手:“喜歡就多拿點。”


    崔鴻於是一點不客氣地拿了八個竹筒,讓硯台放馬車上收起來。


    晚上,崔鴻本以為會睡不著,畢竟他長這麽大還沒和人同床共枕過。


    結果聽著雪落下的簌簌聲,沒多久就睡著了。


    就是夢裏有隻長著唐文風臉的長腿怪物一直踹他腰,企圖把他踹下懸崖。


    第二天早上醒來,崔鴻發現自己睡在床邊,小半個身子都在外頭,已經快掉下去了。


    緊貼著牆壁的唐文風打著哈欠坐起來,一邊抖著穿衣服,一邊說他:“你這麽大的人了,咋睡覺這麽不老實。”


    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腰,崔鴻不想說話。


    吃過午飯,崔鴻便就要告辭。


    任苗桂花他們如何挽留都不鬆口。


    開玩笑,他可不想再被踹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還得被人說睡覺不老實。


    見他打定了主意要走,苗桂花他們隻好作罷。


    但給他塞了一大堆東西。


    “這些山貨不值錢,都是我們自個兒曬的。”


    崔鴻看著這一堆堆的山貨,忙說:“夠了夠了。”


    想到他送來的那些值錢東西苗桂花又給他塞了兩隻鹵鵝,三條鹵肉。都用油紙包好了。


    唐文風將大的那盆茉莉抱出來。


    硯台見了連忙接過去放進馬車。


    “我還養了兩盆野蘭,開的花是紅色的,要嗎?”


    紅色的?


    崔鴻:“要!”


    於是一盆蘭花又被搬上馬車。


    等到崔鴻從唐家離開,馬車裏又沒有他躺的地兒了。


    “硯台,等天暖和了,你親自跑一趟京城,把這兩盆花送到我娘手裏。”


    硯台點頭:“是。”


    年後第三天,雪停了。


    唐成河和唐香菊跟著裏正去縣裏走了一趟,把他們母子三人的戶籍遷到了清泉村,花了四兩銀子。


    唐香菊是帶著兒子女兒逃回來的,手上沒多少錢,便打了欠條,問唐家借了些,湊了十兩銀子。加上她自己手上的,一共十八兩多。


    落戶後,她把房子起在了唐文宗邊上。


    離唐家這邊不遠,平時還能和崔梅花說會兒話。


    村裏的地都是有主的,也沒人願意賣。她問過裏正後,跑了趟縣城,官差來給她圈了塊地,準備開荒。


    開墾荒地的頭三年是不交稅的。


    雖然收成少,很可能饑一頓飽一頓,但至少有了個落腳的地方,不用再擔驚受怕。


    唐香菊已經很知足了。


    *****


    “娘,七弟那位同窗可有婚配?”


    這一日,唐玉惠悄悄拉著苗桂花進了屋,輕聲詢問。


    苗桂花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麽。


    那崔鴻長的一表人才,更別說家世也是頂頂好的。光看他那張臉,也有的是姑娘對他傾心相許。


    “那是富家少爺,和咱們不是一路人。你別看他和你七弟交好就動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咱家攀不上那高枝。”怕她做出傻事,苗桂花直言道。


    唐玉惠臉頰飄紅:“我就是隨口問問。”


    苗桂花盯著她看了會兒,問:“明年你就十八了,可有看上的?若是有,娘就去打聽打聽。靠著你七弟,咱家現在手頭鬆快不少。到時候你的嫁妝還能再添些。”


    知道她特意提到七弟,就是提醒自己。


    唐玉惠垂下眼:“沒有看上的。”


    苗桂花道:“那我讓金媒人去打聽打聽。這十裏八村兒她最熟,定要尋個好的。”


    唐玉惠捏緊了手裏的帕子:“一切聽娘的。”


    苗桂花拍拍她的手:“你是娘的女兒,娘不會害你的。”


    唐玉惠:“嗯。”


    幾天後,金媒人上門來。


    喜氣洋洋的甩著帕子,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苗嫂子,大喜事!”


    苗桂花將挑揀黃豆的笸籮放下,將她請進了門。


    “哪家的?”


    金媒人接過糖水喝了一口,笑著說:“縣城裏的,家裏是開酒樓的。曹記酒樓,你見過吧?那可是縣裏數一數二的酒樓。”


    苗桂花聽完後沒有笑,反而愁眉不展。


    金媒人放下碗:“咋了這是?這麽一門好親事,你還不樂意啊?”


    “就是太好了。”苗桂花問,“那曹家怎麽知道我家慧姐兒的?”


    金媒人眼珠子轉了轉,道:“我表舅的堂兄弟的侄兒在曹記酒樓裏做賬房,我去縣裏的時候和他提了一句。剛巧曹家的夫人在旁聽見了,就問我打聽了下。聽到你們家有兩位童生,老七還在縣學裏念書,當場就問我打聽有沒有合適的。那我可不得把你們慧姐兒介紹出去。”


    金媒人掰著手指頭說:“你們家慧姐兒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兒有身段兒,一手女紅也好,性子溫溫柔柔。哪兒哪兒都好。人曹家聽我一說,可不就看上了。”


    女兒被誇,苗桂花是高興的,雖然知道金媒人習慣了誇大,嘴裏沒幾句實話。


    “我得和她爹商量商量。畢竟......”


    “娘,我嫁。”


    苗桂花話還沒說完,不知在門外偷聽了多久的唐玉惠走了進來。


    苗桂花那張臉當時就拉了下來:“沒有規矩,這是你能隨口答應的?”


    唐玉惠咬著唇:“您總不能看著女兒嫁去窮苦人家受罪吧。”


    苗桂花拍桌而起:“你......”訓斥的話都到了嘴邊,想起還有外人在,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真是不好意思,你先回。改天我和她爹商量好了再給你答複。”


    金媒人笑著點點頭:“誒,成。”


    金媒人一走,苗桂花再也忍不住:“哪有你這樣的女兒家,眼皮子淺成這樣,一聽人是縣城裏的,就越過做爹娘的插嘴。那金媒人舌頭長,你是想被外頭那些人拿話淹死嗎?”


    唐玉惠撲通跪在地上,低著頭默不作聲地掉眼淚。


    徐香草站在門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急得團團轉。


    去山上撿柴回來的父子幾人進門便看見這副場景。


    “怎麽了這是?”


    將背上的柴卸下來,唐成河去拉閨女。


    苗桂花拍桌:“就讓她跪著!”


    唐成河頓時不敢拉了。老妻真的生氣了,有點嚴重。


    他給最得老妻喜歡的小兒子使眼色。


    唐文風洗了手走過來:“娘,有什麽話好好說,地上涼,別凍著四姐膝蓋,這可是要落下病根兒的。”


    苗桂花聽了這才撇開臉。


    唐成河趕緊把女兒拉起來,小聲問她:“你怎麽惹你娘生氣了?”


    唐玉惠隻是哭,不說話。


    苗桂花氣道:“前幾天我托金媒人給她相看婆家,今個兒金媒人上門,說是縣城裏曹記酒樓的看上了她。你們聽聽,這有錢人家怎麽會看上咱們莊戶人家的女兒,裏頭定有說道。我就推說要和你商量。結果這死丫頭主意大了,竟然開口說她要嫁。你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嗎?你就嫁!”


    “縣城裏的曹記酒樓?”唐文風皺眉。


    苗桂花點頭:“是,金媒人就是這麽說的。老七,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唐文風:“他家是不是有個叫曹通的兒子?”


    苗桂花:“那我就不曉得了。那金媒人還沒說多少。”說著,她火氣又上來了。


    唐文風道:“如果真是曹通,他的確不是良人。而且年前我們和他有一些不愉快。”


    唐玉惠突然出聲:“你們和他鬧得不愉快,怎的算我頭上不成?”


    剩下的話瞬間被唐文風吞了回去。


    苗桂花真是要給她氣死了:“你是要鬧怎樣?現在要為一個從沒見過的人和你弟弟置氣不成?”


    唐玉惠哭著說:“嫁給誰都是嫁,我為什麽不能嫁到縣城去做少奶奶?爹娘難道希望女兒嫁去窮苦人家,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的過窮日子嗎?”


    “好好好!你這是連我和你爹都怨上了啊!”苗桂花心寒,“你要嫁便嫁。”


    她深吸一口氣:“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嫁過去後,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你以後要是受了委屈別回來和我們哭!”


    唐玉惠擦著眼淚,又不說話了。


    苗桂花看向徐香草:“你去把金媒人請回來。”


    徐香草擔心地看了眼唐玉惠,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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