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室裏的是三隻狐狸,與‘金塊’也是同族,但並不是左成安要找的。


    牧師稀奇的打量懺悔室裏的模樣,接著數了數地上的黑影,


    “一、二、三……”


    “怎麽隻剩下三個?!!”


    牧師驚訝,冷汗順著教袍的領子往下淌。


    它隻希望餘下的三隻狐狸裏,有神父大人要找的那個。


    不然它實在是沒法交代了。


    很不巧,少的那個剛好就是左成安要找的。


    左成安閉上眼,感知‘金塊’體內的那枚地幔藤的孢子。


    但它現在似乎處在十分寒冷的地方,孢子回應微弱,隻依稀察覺到它在更高的地方。


    想來自己之前能在農場裏清晰的感知到孢子的方位,是因為那時的‘金塊’就被困在這間懺悔室裏。


    這裏雖然環境髒亂,但隔絕了外麵的風雪,孢子活性較強。


    如今它逃了出去,反而不好定位。


    左成安拿出‘小七’,寒光閃過,


    三條鏽跡斑斑的鎖鏈應聲斷裂,砸在石板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三隻狐狸驚惶地擠作一團。最年長的母狐‘金條’將兩隻小狐狸護在身後,皮毛上凝結的血痂隨著它的顫抖簌簌掉落。


    “別怕。”左成安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點肉幹,“我是來找金塊的。”


    聽到這個名字,母狐黯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它前爪死死扒住地麵,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咳咳,大人……您認識我家塊兒?”


    “它在為我工作。”左成安從行囊裏取出一袋水,“說說看,你們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


    聞到幹淨水源的味道,兩隻小狐狸砸吧一下幹渴的嘴巴,


    它們沒忍住誘惑掙紮著想要撲到水袋前,卻被母狐‘金條’用尾巴攔住。


    ‘金沙’和‘金寶’低下頭,藏匿好眼中的不滿。


    母親最偏心的,就是弟弟(哥哥)了。


    明明它們一個最大,一個最小,被忽視的該是中間的那個‘金塊’才對!


    “感謝您給塊兒一個工作,我們一家都感激不盡!”金條前爪並攏,鄭重地行了一禮才接過水囊。它小心翼翼地將水囊推到兩個孩子麵前,自己卻連舔一口都沒喝。


    左成安注視著母狐幹裂的鼻頭:“沒什麽,金塊自己工作能力也很強。”


    牧師突然撲通跪下:“神父明鑒!那狐狸是自己逃走的!我們絕對沒有……”


    從發現‘金塊’消失不見,它們就開始慌張,擔心神父降罪自己。


    現在神父又擺出了一副要糾察到底的樣子,


    它們再也堅持不住,開始求饒。


    母狐‘金條’尚未回答,整座懺悔室突然劇烈震動。穹頂簌簌落下碎石,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


    “雪女發怒了!”


    “聖樹在流血!”


    ……


    建築劇烈搖晃,穹頂的碎石如冰雹般砸落。


    左成安按住小臂上有些躁動的‘小四’。


    作為‘地心藤’,它對溫度的變化十分敏感,此時對地底深處竟有了反應。


    來不及細想,眼看建築抖動的越發的厲害,左成安隨手把‘小四’丟給墨鬥,接著帶著三隻狐狸往外走。


    鎮長和牧師也慌忙跟上,此刻展現出驚人的敏捷性,


    它們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他們太清楚‘雪女之怒’的恐怖!!


    因此現在逃得比誰都積極!


    墨鬥悄無聲息地落在隊伍最後。它蓬鬆的毛發裏突然竄出一道綠光,小四如離弦之箭撲向落在最後的牧師。


    在卡德莉娜的安排下,墨鬥和小四一個鎖喉,一個捂嘴,兩個小家夥配合得天衣無縫。牧師驚恐的嗚咽聲完全淹沒在建築崩塌的轟鳴裏。


    忙著逃命的鎮長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的牧師不見了。


    還在盤算著該用什麽賄賂這次的神父,讓他幫忙清除小鎮的雪人災害,再進行彌撒。


    不到半分鍾,眾人已經逃到了教堂之外。


    左成安踹開扭曲變形的教堂大門,冷風裹著雪花撲麵而來。廣場上已經跪滿了信徒,它們以頭搶地,額頭在積雪上壓出深深的凹痕。


    不過比起來時,冷風刮到臉上時,沒有那麽寒冷了。


    靠近地麵的積雪開始融化,腳下的凍土,隱隱也有了將要複蘇的跡象。


    在所有人的最前方,那裏無人跪伏,形成一片空地。


    那是給神父和牧師所留的位置。


    左成安在眾人的簇擁下站在那,抬眼時發現,株半人高的枯樹紮根在石縫中。暗紅色的血水正順著皸裂的樹皮緩緩流淌,最後滴在雪地上。


    似乎是在給地麵降溫。


    “仁慈的雪女啊——”


    “求您息怒——”


    信徒們聲嘶力竭的祈禱聲在廣場上回蕩。


    左成安眯起眼睛,注意到一個荒謬的事實:這些人嘴上呼喚著‘雪女’,跪拜的卻分明是那株滴血的枯樹。


    整個教堂內部根本找不到任何與‘雪女’相關的畫像或雕塑。


    信徒們說著‘祈求雪女寬恕’,對著祈禱的卻是一棵與‘雪女’不相關的‘聖樹’。


    真是荒唐的信仰……


    左成安冷眼看著這場鬧劇。


    那些從樹幹上滴落的血水仿佛有生命般,在即將觸地的瞬間突然凝固,繼而化作縷縷血霧重新被枯樹吸收。


    周而複始,酷似滴在滾燙鐵板上的水珠。


    在這場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膜拜下,隨著信徒們越發狂熱,‘聖樹’滴下的血水越來越多,地麵的震動竟真的逐漸平息,遠處雪山傳來的轟鳴悶響也不再頻繁。


    空中翻湧的暴雪竟在此刻弱了聲勢,稀薄的陽光刺破鉛雲,在教堂尖頂鍍上一層冷金。


    但這縷陽光絲毫沒有帶來溫暖,反而讓環境越發的冰寒刺骨。


    保暖措施到位的信徒並不在意溫度的下降,隻為自己又一次平安度過‘雪女之怒’而慶幸。


    這時,枯樹突然抽搐著活過來,盤根錯節的根係如巨蟒吐信,順著牆縫遊移至地麵,在左成安腳邊蜿蜒伸展,末端分叉的根須試探性蜷曲又舒展。


    活像是一個幹完活討要工錢的家夥。


    這時,拷問完畢牧師的墨鬥,帶著小四和卡德莉娜歸來。


    卡德莉娜回到左成安的背包裏,將自己從牧師嘴裏拔出來的消息轉述:“聖樹幫助鎮民解決麻煩後,該索要祭品了,給它點血食就行。”


    聞言,左成安從儲物道具裏挑了個‘小四’看不上眼的怪物屍體,


    ‘嘭’的丟在‘聖樹’根係旁邊。


    聖樹的根係頓了頓,仿佛被莫大的驚喜砸中。


    這是真的嗎?


    在這鳥不拉屎的小鎮中,它還能有機會和規模更大的高級鎮子的兄弟們一樣,吃到如此高檔的血食?


    餡餅砸在‘聖樹’腦袋上,將它砸的暈暈乎乎,


    根須如狂喜的觸手般纏住怪物屍體,在骨骼碎裂的脆響中,連帶著皮毛一並絞碎吸收。


    它還以為自己的血食隻能是那幾隻騷狐狸,沒想到最後卻這麽美味!


    神父大人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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