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此時還在清河縣,正準備回京。


    今年過來還沒有正兒八經好好玩過,每天上午都要處理一大堆折子,白天也心神不寧,隻因水災泛濫,天就像漏了一樣不斷地下雨。


    清河縣也暴雨如注,不是瓢潑像盆潑,要不是清水河加寬修直,可能清水河兩岸也完蛋了。


    整整一個月,沒晴過五天,晴一天要下五六天,沒日沒夜不得安寧。


    陛下經常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暴雨發呆。


    他麵無表情道:“把趙縣令調到西北,平調,那邊雨水少,給他個機會。另外幾個縣令也一樣,對外就說已經處罰過了,誰要是多嘴多舌,就將那人放到出事這幾個地方,大家互換一下,都體驗一把。”


    陸家良激動得雙手發顫。


    大西北雖然艱苦,但到底比罰銀擼官來得好,如果真的是好官,將來會有機會的。


    那幾個縣令已經等著下大獄了,結果一紙調令,去往西北,整個人都是狂喜的。


    但同時到達的聖旨也說了,去西北是讓他們將功補過,如果三年當中幹得不好,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幾人當然是點頭如搗蒜,知道這次是撿回了一條命,要不然流放三千裏,說不定就沒有命在了。


    這西北雖苦,當官的也不可能吃不飽,不管怎麽說比流放好了千倍萬倍,再不好好幹怎麽對得起皇恩浩蕩。


    阿寶一直關注此事,隻因當時陸家良是真的痛苦。


    結果後麵沒有傳來處理那些官員的話,隻說被送大西北去了,也是當同樣的官。


    皇帝陛下終究還是放棄了掙紮,他覺得這件事百姓錯更多,明明是為他們好的事,反而被他們拿了要挾當官的,長此以往怎麽得了。


    也得讓百姓知道,合理的放棄刁民,也是朝廷的選擇。


    後麵就規定,家居險地的,若催搬令下達兩次不搬的,生死自負,但催搬令必須兩次都有書麵下達,留有當事人指紋,自己承諾不願意搬遷,後果自負,可以不搬。


    雖然這麽做還是不能百分之百的杜絕風險,但雙方都有了餘地,比之前的被催人家要錢要米稍微好了那麽一丁點。


    本來搬遷是會補貼一點糧的,但是如果以此要挾,逼迫朝廷官員,也令人頭疼。


    法不責眾,官府還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


    但是長此以往的話,對官員的心靈真的是大傷害,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誰規定的隻有百姓才是弱勢群體,當官的如果被製裁,那才是無處申冤的苦。


    所以這一年的六月出台險地搬遷律法,搬遷有補助,能回來的和不能回來的,有數種補助辦法。


    房子沒有被衝走,經檢測還能住人的,那就重返家園。


    啥都沒有的,每人補助五兩銀子,重新規劃宅基地,自己想辦法建房。


    房子還在但已經不能居住的,檢測後補助三兩銀子,畢竟被衝走和還在是兩個概念,沒被埋被衝走的,肯定農具什麽的還能找一些出來。


    有些百姓想鑽空子,非說自己家什麽都沒有了,要求人均補助五兩,這樣也有鬧的亂七八糟的,但終究是有法可依,最後被彈壓下來了。


    有些窮苦百姓,竟然天天盼望自己家被水衝走,這樣也好建造新房。


    人均五兩銀,是能造新宅的,鄉下的房子都製造簡單,土基加木柱,還能蓋成瓦屋,比很多現有的茅草屋更合算。


    粉牆一刷,妥妥的白牆青瓦,美得很,豈不比以往年年需要補漏的茅草屋更強。


    茅草屋風吹日曬雨淋,一兩年就容易腐爛,屋裏會有一股黴味兒,很不好聞的那種。


    至於阿寶製造的鳥巢屋,這個本來就不是天天住人,是仙修用來臨時居住的暫住屋,不用經常風吹日曬。


    而且鳥巢屋另外做過防水處理,茅草上浸過防腐液,兩層茅草中間又用了防水油布或者一些防水獸皮,所以基本上那些茅草都不會腐爛。


    在屋子裏抬頭看上去,茅草微微發黃,帶點草香,哪有什麽黴味?


    百姓有拿到補償的,等到天晴了,雨停了,十天半個月,就能在親戚朋友的幫助和官府的督促下造起新房,誰還不樂意呢?


    官府供應幹木料,價格又公道,比黑市上還便宜,錢到位拉來使就是,根本不需要再等待山上現砍木料等幹。


    一棵中柱三十顆銅錢,中柱解決了別的東西就好辦了,大梁三十顆銅錢,剩下的都很便宜。


    三連瓦也由官辦窯提供,要多少都沒問題,這些都是陸家良臨時想出來的。


    反正這些官辦瓦窯快得很,幾天就啥都有了,防止有的百姓將領到的錢挪作他用,再把無家可歸當成借口來壓榨官差,逼迫官員。


    阿寶和李菊花專門跑去看了人家新蓋的房子,還行,的確比普通的茅草民房好多了。


    所以有惡劣的百姓故意找人把自家房子推倒,去要求補助,想嚐一嚐破屋換新的滋味兒。


    這種當然也會被查出來,最後一顆銅錢也沒拿到,真的無家可歸了。


    這種人畢竟是少數,多數人還是隻有住著舊屋,幻想著什麽時候自己家的房子也被洪水衝走,然後能蓋個瓦頂的新房。


    後麵幾年,有可能山洪暴發叫人搬遷的時候,那些百姓跑得比兔子還快,仿佛幹淨明亮的新屋子就在眼前。


    天氣檢測也成了朝廷的重中之重,現在也準備了儀器,不完全憑借天相或自然現象來判斷下雨下雪下冰雹。


    因為有時候天象也會是錯誤的,都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但老天怎能讓人揣測得那麽準?


    有時候頭一天出了美麗絢爛多姿多彩的晚霞,當天晚上就下小雨第二天下大暴雨的事情都有。


    經驗也會讓人咋舌,讓人們吃苦頭。


    阿寶就嘀咕:“昨兒晚上不是才有晚霞的嗎,為什麽今兒還下大雨?”


    可惜這時代沒手機,也不能拍個視頻發個帖,讓大家來評論評論,真的是寂寞無邊啊。


    眼看時間已近七月,雨季都快過完了,琢州還是天天大雨滂沱,下遊湖州更是衝毀了很多的道路房屋,人員傷亡倒沒琢州多。


    仙修也因為大雨出不了門,結夏安居真的變成了安居,雖然高層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但他們隻敢在宗門和自己的小田小地裏用,從來不敢在外麵使用。


    介入別人的因果,是一種不當行為,會被判斷與天作對,最後就會承擔別人的因果,老天也會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寺院僧侶,接受供養,也是默認承擔信眾因果的行為,所以會有今生不了道,披毛帶角還的來世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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