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


    從何蒙庫魯茲嘴裏說出來的話,顯得有氣無力。


    時間對任何事物都是平等的,長大的妮芙,殘破的裝置。


    “我也挺好的,雖然身體變成了這個樣子。”妮芙頓了頓道:“這個世界上的何蒙庫魯茲……還隻有你。啊……我記得你幫自己取名為雅典娜吧?不好意思哦,到了現在,我還是習慣將你稱呼為何蒙庫魯茲。”


    不等何蒙庫魯茲回答,妮芙自顧自地說了很多東西。


    仿佛她來到這裏並非為了對話,而是為了傾訴。


    “現在大家的生活都變好了呢,還打贏了兩百多年前的人魔戰爭,白曆的延續竟然超過了四百年。”


    “可有時候我也會感到疑惑,科學的過度發展……真的是好事嗎?特別是賢者之石、精靈改造技術、無性生殖技術之類的……”


    “我也變成這個樣子了呢。別看我是這個模樣,我活了很長的時間哦……哈哈,當時為了支持雅典娜的研究,我誌願成為實驗者呢,反正我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麽牽掛。”


    在智慧與人類的共同努力下,古人類打贏了人魔戰爭,讓白曆延續下去了。


    雅典娜,有著極高智慧的、來曆不明的人類,成為了古人類文明的總工程師,在文明發展方向上,她有著極高的話語權。


    在她壽命將盡前,有兩種能延壽的技術。


    一種是身體改造,一種是置換身體。


    雅典娜本人成為了置換身體技術的一號實驗者,而妮芙則是接受了身體改造。


    雅典娜的壽命是將盡了,但妮芙其實還有活下去的餘地。


    妮芙是一名魔法師,出身於魔法師家族,她身上的魔力能讓她有更長的陽壽。


    可妮芙堅決要求自己成為改造技術的實驗者。


    她沒有家人,好朋友也隻有雅典娜一個,若雅典娜在置換身體的實驗中死亡了,她也沒啥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兩個人在同一時間中,接受了兩種不同的延壽實驗。


    實驗結果……當然是兩人都成功了。


    雅典娜換上了克隆後新身體,妮芙成了改造體。


    又經過了長時間的發展,改造體人類有了新的名字——精靈。


    精靈沒有獨立的生殖能力,取而代之的是漫長的壽命。


    知道自己得到漫長壽命的妮芙,其實有點失落。妮芙不覺得繼續活下去是一種好事,也不覺得死去了就是壞事。


    妮芙像一株無根的野草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生活。


    日複一日的生活,每天的生活都跟昨天的一樣。


    在無聊到恐怖的生活中,妮芙突然想到了老家。


    那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的起源。


    所以她回來這看看了。


    以前,很多人占領了妮芙家,那是為了獨占何蒙庫魯茲所講述的智慧。


    僅依靠幹巴巴的圖文,很多技術都無法實現,還真需要一個能指導技術的人。新智慧尚未在這片土地徹底紮根之前,即使是何蒙庫魯茲的片言隻語,也對古人類有很大的幫助。


    可後來,多蘿薇婭降臨了。


    多蘿薇婭以實體降臨在這個世界上,與總工程師雅典娜奠定了科學文明的基石與秩序,將人類世界統合了起來,讓人類的發展進入了黃金時代。


    有了神與總工程師的指導,人類在白曆末期打贏了人魔戰爭,取得了完美勝利。


    而何蒙庫魯茲所在的房子,則逐漸被人遺忘。


    剛開始還能作為一座緬懷曆史的博物館,可經過了百年以上的歲月,人們逐漸忘卻了這座宅邸,與這個曾指引人類前進的何蒙庫魯茲。


    時間太長了。


    正如妮芙所說的,她對這個世界早無了牽掛——可她卻活得比誰都還要久。


    作為第一個成功的改造體,妮芙的壽命可能是世界上最長的。


    年紀大了,自然容易緬懷過去,懷念那個很久之前的家。


    至今沒有任何家人的妮芙,早已忘記了父母的麵容,所以故地重遊,回來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奇跡,一動不動的何蒙庫魯茲……竟然再次活動,並出現了能說話的三個洞。


    “當然是好事……拯救……世界……末日。”


    “誒?你……”


    妮芙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得到回應:“你還……活著嗎?”


    何蒙庫魯茲沒有回答,她的樣子……看似非常虛弱。


    妮芙繼續說道:“雖然戰勝了魔族,黑曆的末日不會降臨,大家的生活都逐漸變好了,可……大家都不怎麽熱鬧了。即使沒有魔族,人類與人類之間也會產生很多矛盾呢……窮與富、男與女、老與幼之間都會產生各種各樣的矛盾,大家將獨自存在視為理所當然,很少與他人相互理解,一起生活了呢……”


    “還有就是……雅典娜……她真的是個恐怖的女人。當然,我還當她是好朋友啦……但她竟然能下決心製造賢者之石那種玩意……”


    “而且,她打算將除了我之外的精靈,變成現有人類的奴隸呢。精靈和人類……遲早會爆發出爭端與戰爭的吧。”


    兩種延壽方案,發展出了兩種不同的社會團體。


    一個是擁有著肉體的人類,另一個是擁有著半機械身體的精靈。有肉身的人類,仍有著獨立繁殖的能力,他們不需要依靠機械,僅依靠性行為就能繁衍後代。但精靈就不一樣了。精靈的身體是改造過的,他們已經徹底失去了繁殖能力。


    ——而精靈的改造方案,是雅典娜故意這樣設計的。


    在雅典娜的頭腦中,精靈這種種族,就是人類的奴隸。


    無法獨自繁衍,盡管有著漫長的壽命,卻無法擴大自己的族群。


    也就是說,精靈是人類發展的基石,他們本身並不自由。


    對於妮芙的擔憂,何蒙庫魯茲說道:“魔族……戰爭……輸……人類……變成……食物與奴隸……”


    “你是說,隻要人魔戰爭贏了就好麽?魔族的威脅才是最重要的吧?”妮芙的表情有點微妙,她似乎不認同這個說法:“魔族……其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厲害啦,進入黃金時代的人類,可以輕鬆地將魔族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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