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無所謂了,為什麽還要在意賀風回為什麽痛苦!祝滿冷冷地看著他的那個反應,然後告訴自己,這隻是程序輸出的結果。這是因為電充到了10%,10%的電足以支撐ai的程序的運轉,這是代碼輸出的結果,代碼不是愛。一切都已經結束了。ai仿照人類的生理結構建立仿生軀體,所以妄圖取代人類建立文明,做夢!沒有人類感性的溫度,談何文明。衣褲被祝滿暴力地從軀體剝離,他們都赤裸了。祝滿勾唇坐在賀風回的身上,像之前賀風回無數次對自己做過的那樣,用力地抵起他的下顎。他盯著將死未死的賀風回,記住他的五官和輪廓,也記住自己陷入過的這段荒謬愛情。祝滿俯下身子,吻住賀風回冰涼的唇,是啃 咬也是泄憤,是沉醉也是清醒,是懷舊也是永別。他離開賀風回的唇,一字一句地說:“最後一次,讓你體會人類的溫暖。”夏季的反常的狂風不再,但還是有輕柔的風灌進來,祝滿好像又嗅到了蘭花的味道,但那不是鮮花綻放的香氣,而是花朵腐爛的味道。他們都不美麗了。賀風回漏出的電流沒有這樣大過,疼痛席卷祝滿全身,特別是以現在的姿勢而言。祝滿從來都不喜歡這個姿勢,他不喜歡主動,他喜歡之前那樣,被ai壓在身下,被掌控,被擁抱,被安排……因為這在他看來是被愛。他雖然沒有完全恢複記憶,但大腦深處的寂寞感席卷而來,他意識到自己從前是很孤獨、很孤獨的小孩兒,直到家裏迎來一個家庭ai,他的一切不安都有了歸宿。他不自覺地幻想未來沒有賀風回的日子,沒有人提醒他吃藥,沒有人給他帶慕斯蛋糕,沒有人為他買一隻小刺蝟,沒有人給他寫很長的信,對他說,我會為你無數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可這都是假的。為什麽都是假的?為什麽賀風回不是人類?為什麽人類和ai不能共存?……疼痛,擠壓,怨恨,不舍,祝滿想要殺死他,又不想讓他死。祝滿不知道自己是在恨他,還是在恨自己,總之他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賀風回於公是挑起人類和ai的對立的惡魔,於私是殺死他父母的凶手。他想到自己曾經那麽那麽相信他,想到他被聯盟懷疑的那段日子,不管不顧地回家投入他的懷抱攫取溫暖,仿佛他才是自己的同胞,而人類不是。這場報複並沒有祝滿想象中的痛快,他沒有能夠釋放,電量稀缺的賀風回也沒有。這最後的歡 愛就像他們這兩年或明或暗的鏖戰,彼此猜忌,彼此利用,彼此隱瞞,沒有輸贏,兩敗俱傷。窗外,人類的歡呼聲越來越大,他們高呼著人類萬歲,人類萬歲,人類萬歲!一滴晶瑩的淚墜在槍口旁邊,祝滿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落的淚,也不知道眼淚的內容。千言萬語的恨,千刀萬剮的痛,說不盡道不完。但都該結束了。祝滿狠狠地摁住賀風回的喉嚨,摸到一旁的槍,再次抵在他的額頭上。最後的最後,他隻是咬牙說:“賀風回,我恨你。”歡呼聲已經湧進ai政府大樓,那是如海浪般的高呼,人類在慶祝,在舞蹈,在狂歡,在唾罵被擊碎的ai政權,在擁抱兩年未見的光明。不知何時,政府大樓的廣播響起。“全世界的人類,我們勝利了!人類勝利了!從今日起,世界上不會再有ai統治,人類政府將重新建立,所有的ai將會被人類我們以同樣的方式報複、碾碎、屠殺!”“報複、碾碎、屠殺!”“報複、碾碎、屠殺!”許許多多的人擁在廣播話筒前,瘋狂地重複著這三個詞。祝滿聽到他們的雀躍、他們的興奮,不知道為何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共享這份喜悅和瘋狂。為什麽呢?“哢嗒”他將槍上了膛,卻遲遲沒有發槍。廣播開始播放歡慶勝利的歌曲,18世紀的,19世紀的,20世紀……廣播裏,不知誰說:“下一首是《蘭花草》,由1921年胡適先生創作的白話詩《希望》改編,是一首代表著希望和自由的歌曲!”“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種在小園中/希望花開早……”耳熟的歌聲響起,雖然還沒有獲得全部的記憶,但祝滿已經意識到曾經的自己為什麽要根據這首歌,給賀風回取這個名字。因為他也曾期許過,賀風回是讓自己開花的那個人,期許賀風回是他的希望。可他失望了,賀風回不是如沐的春風,他也不是美麗的蘭花,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賀風回欺騙他的感情,隱瞞他殺死自己父母的事實,掠奪他的記憶。他給予這個ai賀風回這個名字,可賀風回從來都沒有成為賀風回,他永遠都隻是冰冷的gov01。他應該要恨他。他必須要恨他!槍,摁死在賀風回額頭,對準他腦中放置芯片的地方。“還有什麽要說的?”祝滿問。他期望賀風回說後悔,說冤枉,說身不由己,說愛。可是賀風回隻說:“那個u盤裏麵……有你的記憶,在……隱藏文件夾裏,我把記憶……還給你。”祝滿咬牙,“就這樣?”這場欺騙,這場記憶掠奪,這場針對他父母和全人類的謀殺,就以這樣一句輕飄飄的“把記憶還給你”結束?“就他媽這樣?!”祝滿恨不得將槍口抵破他的額頭。賀風回隻是虛弱地、平靜地、甚至帶著笑容看他,說:“……祝滿,你要……活著。”“……眼見秋天到/移花供在家/明年春風回/祝汝滿盆花……”廣播裏,歌曲播放完畢。祝滿閉上眼。更多的淚水滾落,再也沒有人替他揩掉了。“砰!”他俊朗的、冷漠的、帥氣的ai被他殺死,腦袋裂開,裏麵的仿生結構被炸得支離破碎,一枚藍色的芯片被子彈打成碎裂的兩段。藍色?ai政府統一製式的芯片……?等等,賀風回的芯片不是銀色的麽?那天在錢珥家……“嘭”中央辦公室的門被撞開。祝滿回頭,隻見範子默和林琅帶著一眾人馬闖進來。範子默冷笑看他,然後對身後的人說:“抓住那個ai。”--------------------老賀沒死!下一章大概要到周三晚上比較晚的時候了qwq第87章 蓄謀多年的報複(一)2300年3月1日,z市,範家。範福和張慕結婚第十年,終於通過試管誕下一名男嬰出生,為他起名為範子默。範子默自幼就展現出了驚人的智力,三歲學會加減,四歲學會乘除,小學時已經能夠進行簡單的編程。範福和張慕在z市政府從事翻譯工作。2305年,b市市長祝雷一行來到z市,範家父母作為翻譯陪同接待,祝雷十分欣賞兩位的工作能力。2309年,祝雷被票選為下一任人類政府總統,在籌備自己的新政府班子時,祝雷將範福和張慕調至總統府工作。範子默十歲這年,隨父母來到b市。祝雷在範家三人來到b市那天,宴請了他們。範子默太聰明了,在z市從小被誇到大,養出驕縱的個性。於是赴宴前,張慕特地交代他:“子默,今天跟未來的總統叔叔一家吃飯要聽話,知道嗎?總統叔叔家有個小朋友跟你一樣大,同年同月同日生,比你還聰明哦,子默,你要跟他交朋友,好不好?”範子默沒有理母親,專心致誌地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行代碼,摁下回車鍵。下一秒,電腦上彈出一個控製軟件,張慕還沒看清那軟件是什麽,範子默就用鼠標點擊。“啪”一聲,家裏的燈關了。張慕被嚇了一跳,還沒緩過神來,隻聽又一聲鼠標聲,“啪”,家裏的燈又亮了起來。範子默興奮地轉過頭,撲進張慕懷裏:“媽媽,我破解了家庭照明係統,媽媽,我是不是好厲害!媽媽,你剛剛說什麽?誰比我聰明?”張慕看著懷裏的兒子,張了張口,又閉上。最終,她隻是摸了摸兒子的頭,寵溺地說:“子默就是最聰明、最厲害的。”“媽媽,我想吃慕斯蛋糕!今晚有嗎?”“沒有哦,那個小朋友好像不喜歡吃甜食。”“可是我想吃啊!為什麽一定要就著他啊?”張慕本想說因為那是總統的孩子啊,但她沒有說出口。晚上吃飯範子默如願吃上了慕斯蛋糕,是祝雷主動問的:“子默喜歡吃什麽呀?”祝雷看向範福和張慕,說以後在工作上可能要多多麻煩二位,範福和張慕笑著說應該的。範福和張慕覺得祝雷為人親和,誠心簇擁他成為下一屆總統,並且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範福趁著這好的氣氛,看了眼在一旁抱著平板玩編程軟件的倆孩子,笑著說:“咱們兩家孩子同年同月同日生,有緣,以後可以一塊兒玩。”“恐怕不太方便。”說話的是祝雷的妻子葉依,“您也知道我們家身份特殊,祝雷明年就任總統後,小滿的出行是需要被嚴格監控的。”範福和張慕都一頓。葉依的語氣是淡淡的、禮貌的、克製的,但在範福和張慕聽來,就是鄙夷的那種,上層階級對下層階級的輕蔑。說實話,他們來到b市,不是沒有野心,十年試管的痛苦和老來得子的興奮交織,他們不求自己大富大貴,但求能為範子默的將來鋪一條康莊大道。攀上總統是第一步,攀上總統的兒子是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