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公主和駙馬佟無忌特設小宴,將沐毅、沐芸父女請來,沈嬤嬤作陪。


    麵對這樣一場認親宴,樂安公主心緒不寧,佟無忌溫情撫慰:“公主莫要心慌,和我們的女兒見麵,高興還來不及呢,何須不安?”


    樂安公主握住佟無忌的手:“到底是我遺棄了她,害得她險些殞命亂軍之中,我擔心她會恨我,會不認我這個娘親。”


    佟無忌道:“芸丫頭性情溫和,知書達理,以我對芸丫頭的了解,不會不認咱們的。”


    樂安公主嗔笑道:“你倒好,還沒說出實情,就一口一個芸丫頭的叫上了,你就這麽有把握?”


    佟無忌點頭:“我自己的女兒,我能預感得到,血脈一說是非常神奇的。”


    再次見到樂安公主,沐芸特別高興,還特意給公主帶了小禮物。樂安公主本來就喜歡沐芸,現在看到沐芸,更是柔腸百轉,眼神裏浸滿了濃濃的愛意。


    沈嬤嬤取出那隻纏枝金鐲,輕輕放在桌案上,看看沐毅,又看看沐芸,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按理說,主子麵前,沒有我老嫗說話的份兒。但今天,公主要我來做開場白,我就不做推辭了。沐將軍,芸姑娘,我要替公主和駙馬,向你們父女說明一件往事。而我,正是這件往事的見證者,”


    和著眼淚,斷斷續續,沈嬤嬤將當年樂安公主和佟無忌的那一段往事,和盤托出。當她說到,公主在白水寺生下一女嬰,最後不得不遺棄,而沐芸,就是沐毅撿到的那個女嬰時,沐毅和沐芸都驚呆了。


    沐毅猜想到沐芸可能和樂安公主有些瓜葛,但他萬沒想到,沐芸竟然是樂安公主的女兒。此時,他瞪大眼睛瞅瞅沐芸,又瞧瞧公主,再看看佟無忌,心下驚歎,像!真像!真是越看越像!


    坐在桌案旁的沐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裏翻江倒海一般,緊盯著沈嬤嬤:“嬤嬤,你說的都是真的?”


    沈嬤嬤輕輕握住沐芸的手:“是真的,都是真的,你真是公主的女兒。好事多磨,你們一家終於團聚了。”


    樂安公主和佟無忌緊著點頭肯定,兩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沐芸,生怕錯過一個細微的表情。


    沐毅看向那個纏枝金鐲,感歎道:“若是沒有這個鐲子,可能你們永遠都無法相認。但事情就是這麽蹊蹺,在我即將返回梁國時,這個鐲子出現了。芸兒,這是你的運道,你到了該認親的時候。”


    樂安公主哽咽道:“芸兒,當時也是走投無路,娘親才不得不狠心將你遺棄,你不會怪我吧。”


    沈嬤嬤趕緊說道:“不,不是公主要將你遺棄,全都是老嫗我的主意。為了保住公主的性命,我才出此下策。姑娘,要怪,你就怪我吧。”


    沐芸起身:“對不起大家,我心裏很亂,我想獨處一會兒。”


    佟無忌馬上吩咐沈嬤嬤:“快,將芸兒帶去側室。”


    沐芸去了側室,剩下的四個人麵麵相覷,寂靜無聲。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沐芸終於回來了,眼皮浮腫,鼻尖發紅,顯然是無聲地哭過。樂安公主見了,心疼地再次掉下了眼淚。


    沐芸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旁,想要對大家笑一笑,卻又帶出了難過的表情。


    穩了穩心神,沐芸輕聲說道:“你們說的,我都聽明白了,剛才,我也想明白了。我能來到這個世上,並且活下來,長大成人,我感謝你們,我不會恨任何人的。”


    樂安公主急切地問道:“芸兒,這麽說,你肯認我們了?”


    沐芸點了點頭:“我認,我認你們。”


    樂安公主如釋重負,將沐芸緊緊地抱在懷裏,哭訴道:“芸兒,我的好女兒,你受苦了。”


    想到自己長這麽大,終於見到了親生母親,沐芸悲從心生,又一次淚灑衣襟。


    佟無忌勸道:“好了好了,大喜的事,應該高興才是,你們母女倆別老是哭呀。”


    沈嬤嬤笑道:“是呀,咱們都應該高興才是。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商量,正好沐將軍也在,你們一起議議。”


    佟無忌道:“公主的意思,這件事不想瞞著世人,既然女兒回來了,就光明正大地。從今往後,讓芸兒堂堂正正地生活,快快樂樂地做人。”


    沐芸抬起頭來:“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但這件事,我覺得還是不要公開為好。”


    沈嬤嬤不解,脫口問道:“為什麽?”


    沐芸道:“我覺得,咱們應該多為恩和和鶯歌兒考慮。這次三國會盟,不就是要齊心協力打造一個太平天下嗎?如果此事公開,傳到戎國,恩和必然覺得麵上無光,他剛剛登上汗位,正是需要樹立威望的時候,我們不能給他添堵。”


    沐芸挽住樂安公主的胳膊:“我知道娘親是為了我好,想用最好的方式彌補我。但是,我覺得,幸福是我們一家人自己的事,無需張揚。”


    樂安公主與佟無忌互相對視,默默頷首。


    沐毅笑道:“正好,這次會盟結束後,芸兒就隨你父母回寧京住上一段時間吧。哦,當然,如果你願意,以後永遠留在公主身邊,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你們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說完這話,沐毅莫名地有些心酸。


    沐芸摟住沐毅的肩膀:“爹爹,我不會離開你的,會盟結束後,我要和你一同返回梁國。”


    樂安公主露出失望的表情,佟無忌笑道:“隻要芸兒願意,在哪兒都行。”


    沐芸又抱住樂安公主:“娘親不要難過,我會經常去寧京看你。”


    佟無忌頗為欣賞地看向沐芸,深有感觸地說:“從內心來講,我當然願意公開此事,但芸兒說的有理,幸福是我們一家人自己的事。就這樣吧,芸兒知道我和公主是她的親生父母,我和公主知道芸兒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就足夠了。”


    樂安公主嗔怪道:“瞧你,囉裏囉嗦的,在說什麽?”


    沐毅端起桌案上的酒盞:“來來來,別隻是光顧著說話,咱們應該慶祝一番才對。我滿飲此盞,恭喜公主和駙馬!”


    佟無忌端起酒盞:“沐將軍,我和公主要好好地謝謝你,是你,救了芸兒一命,是你,將芸兒撫養成人,你對芸兒的重要性,遠遠超過我們。我們隻是生下了她,卻沒有盡到該盡的義務。芸兒選擇一直陪伴在你身邊,是對的。吾心甚慰!”


    沐毅轉而對沐芸道:“丫頭,你看是不是應該把姓氏改一下?佟駙馬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應該姓佟。”


    沐芸輕輕搖了搖頭:“我看不必了。大家已經習慣了叫我沐芸,若是改過來,多不方便呀。無論姓沐姓佟,我都是你們的女兒。”


    沐毅笑了,有些歉意地看向佟無忌。


    佟無忌笑道:“我同意芸兒的意見,無需改動。”


    一場小宴,在感動與喜慶的氛圍中結束。


    臨走時,沐芸拿出一個精致的木雕兔子,放到沈嬤嬤手中:“嬤嬤,這是我在灑州買的,灑州是木雕之鄉,你看,這小兔子栩栩如生,我記得鶯歌兒屬兔,就把這個作為小禮物送給她吧。哦,對了,我怎麽一直沒有見到她?”


    這次小宴,沈嬤嬤沒敢告訴鶯歌兒,此時見沐芸問起,不由有些尷尬地掩飾道:“鶯歌兒貪玩,許是去哪兒閑逛了。”


    沐芸笑道:“會盟要在融州持續十幾天呢,讓鶯歌兒去找我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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