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對女子多有苛責,當家主母理應寬容大度。


    容得下主君的諸多妾室,妾室生下的孩子也要視如己出的關照。


    明妃瞧著哭哭啼啼的女兒,握著女兒的手拍了拍,心裏有了章程。


    “那孩子不過是身份卑賤的外室所生,礙不著你什麽,左不過給口飯吃就是。”


    “你若是看著煩心,隨意打發府裏的偏僻院落就是,何苦那麽上心上頭。”


    說太多口幹,抿了口茶,輕描淡寫決定了旁人命運的明妃接著開口道。


    “那外室也好處理,駙馬也是男人,這男人貪花戀色,喜新厭舊都是常態,這兩天在興頭上,過兩天消了喜歡,還不是隨你處置。”


    母親勸說的話鍾麗兒何嚐不懂,主母對待那些心大了的妾室以及外室,大多這樣處理。


    但她到底皇家公主自恃身份尊貴,如何肯與一般主母相提並論。


    “我咽不下這口氣,我是公主,我尊他卑,憑什麽我諸多忍讓,那女人我容不得,那女人的孩子我一樣容不得。”


    明妃:“你要怎麽做?”


    聽了母親的問,眼角猩紅的鍾麗兒奮力拉扯著手上的帕子繃緊撕裂,想要將滿腹的委屈怨恨狠狠地發泄在這張帕子上。


    “還能怎麽樣,賤命一條打殺了便是!”


    言語裏濃濃的殺氣,明妃勸不住女兒,也知她一心撞進了死胡同,想不開。


    後悔為她選了貪花戀色的丈夫,成日裏流連花叢,夫妻感情沒維持多長時間便碎裂一地。


    不消幾日,麗公主當街杖殺那位外室,引得朝堂軒然大波。


    那外室之子稍稍有些運氣,逃過一劫,而今養在其祖父母的膝下。


    公主此舉引來了夫妻之間更大的不和,此後數年,兩人分堂而居竟成了一對舉世聞名的怨偶。


    又過了十年先帝駕崩,作為元後嫡子,太子順理成章的繼承了皇位。


    就在滿宮內外眾誌成城籌備登基盛典之時,一道詔書自大乾內宮發出,朝著遠遠的草原日夜不息奔馳而去。


    四十不惑的年歲,普通人家無論男女都到了做祖母的年齡。


    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養育了多少不羈兒女,時年二十出頭的呼延月兒,大草原唯一一位以女子之身被封為左賢王的女子。


    “月兒,昨個也是運氣好在草原那邊發現了野馬群,套了一匹棗紅色的小馬,訓練溫順了,送給你!”


    草原男兒熱烈奔放,示愛也示得明目張膽。


    生怕別的男人搶占了先機,有好東西先顛顛的往心上人這邊奉獻。


    看著前頭翻身下馬的心上人,草原年輕的漢子也跟著下了馬,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過來,順利攔住了心悅的姑娘。


    月兒今年二十出頭,按理說早到了成婚的年紀。


    當年阿母這個年齡早誕下了她。


    不過她是大單於和第一閼氏唯一的女兒,又是北胡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婚事必然不可那麽輕易定下。


    月兒繼承了其母親五六分的容貌,已是當今草原最美的姑娘。


    明麗的眼看著擋在眼前的男人,他在她的視線下有些無所適從的生澀。


    收回眼兒,唇角微勾,指頭漫不經心地撩起搭在身前的發辮。


    而她身旁止不住的餘光偷覷眼前麗人嬌嗔明媚的麵龐,草原漢子臉色立馬羞紅。


    “趕明吧,今兒個我還有事兒。”


    三言兩語打發了獻殷勤的漢子,雙十年華的小姑娘調皮地蹦蹦跳跳來到了阿母的帳子。


    還沒進門便聽到了父親二十年如一日,中氣十足的聲響。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賣的什麽心思,新帝繼位不好好擺弄自己的登基大典,眼巴巴送信過來叫你去參加他的登基大典。”


    “數數指頭,你都二十多年沒回去了,他能安什麽好心!”


    腳步一頓,眼珠子機靈地轉轉,緊接著偷感十足地踮著腳尖來到大帳邊偷聽。


    “你以前怎麽對我承諾的你忘了嗎,你答應過我的,要帶我回大乾,當時的話你都忘了嗎?還是說你不守誠信。”


    帳內的女聲清淡而柔和,相比之前破防的男聲好聽許多。


    接著月兒聽見爹底氣不足的反駁。


    “我承認第二年是打算帶你回鄉探親,可計劃趕不上變化,你不能怨我。”


    “你當時生了孩子在坐月子,再說了孩子還小,你放心丟下她一個人過去嗎?就算你一個人過去好吧?我也不可能讓你一個人過去的呀。”


    悉悉簌簌的聲響出來,伴著女子的驚呼聲。


    帳子外頭偷聽動靜的月兒朝天翻了個白眼,不用想也知道他爹慣用的技倆,施展美男計唄。


    可是爹啊,您別忘了您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說句老男人都不為過,還有幾分當年的美色雄姿。


    歎了一口氣,隨即決定不再偷聽,打道回府的月兒不知道她走沒多久,父母好一頓掰扯。


    厚厚的床帳一層疊著一層,躺在男人的懷裏,雲雨初歇,狠狠戳著一臉饜足男人的胸膛,恨聲道。


    “我不就是想借機回去看看嗎,你看看你,說話不是鼻子不是眼的凶我,真的是懶得搭理你了!”


    越說越氣,滿麵羞紅的美人伸手直接推開跟前的胸膛,生氣的背過身去不搭理人了。


    惹媳婦生氣了。


    四十歲英勇依舊不減當年的呼延烈,看著媳婦圓滾滾的後腦勺,心裏知道這事難了了。


    不安分的手試探性搭在媳婦的腰側,剛放上去,被人一把拉扯下來,再不死心搭上去,又被人一把推下來。


    又又又不死心搭上去,鈺兒下眼瞧著一而再再而三搭上來的手掌,跟它的主人一樣厚臉皮不招人喜歡,她不搭理他。


    平心靜氣過了好一會兒,身後男人委屈巴巴的求和聲傳來。


    “我又沒不讓你去?”


    下一秒一把頂上去的鈺兒。


    “你凶巴巴的口氣像是想讓我去的樣子嗎?”


    呼延烈眯著眼看著眼前背過身的女人,不搭理他,跟他生氣,跟他使臉子。


    怎麽辦,就是喜歡沒辦法,他又不傻,失父,失母,沒有父母扶持鋪路一路有驚無險的坐上了大單於之位。


    他的眼光之利非同常人,遙記那年大殿之上,太子看自己妻子的眼神,那絕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不清白,倒像男人看女人,充滿了驚豔仰慕以及勢在必得,就如當年的他一般。


    不過北胡如今兵強馬壯,他也不懼大乾金銀堆裏養成的太子,就算坐上了皇帝之位他也不怕。


    於是鬧脾氣的鈺兒聽身後傳來長長的歎息,下一秒,呼延烈軟和了聲。


    “想去就去吧,不過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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