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眾第六席,惡骨,原名曾昆,父親是東鳴郡的鏢師,在大漠走鏢認識了大漠女子,喜結良緣,生下了曾昆。”


    “曾昆自幼習武,長大後子承父業當上了鏢師。”


    “往返大漠的次數多了以後,曾昆利益熏心,試圖向大漠走私利潤高昂的鐵器和糧食。”


    “曾昆賄賂了一位相熟的沙衛軍幫其隱瞞遮掩,在出望沙城時很順利,但在返回望沙城的時候,被曾坤賄賂的沙衛軍熟人突然被調走執行其他任務,始料未及的曾昆在入城時被查出來有走私糧鐵的嫌疑,當場收押。”


    “在經嚴查核實之後,曾昆走私糧鐵的罪名確鑿,被判刺配充軍,協助沙衛鎮守望沙城。”


    “若立戰功,準許脫罪。”


    “在一場激烈焦灼的戰爭中,下落不明的曾昆被認定已經戰死在了沙場上,其父母因此而得了一筆撫恤金,不過在聽聞噩耗後,其母無法承受,離開大焱回了大漠,其父跟隨其母一同離去。”


    “但在不久後,曾昆父母的屍首被插在了望沙城的城門前,用來挑釁和激怒沙衛軍,逼迫彭將軍出城迎戰……”


    攜帶著十萬斤糧草的大焱使團,在兩千名沙衛的拱衛下,於太陽最盛時緩緩離開了望沙城。


    一位女將騎著馬,來到刻有鳳紋的馬車旁邊,俯身交代了已經查明的風沙眾第六席惡骨的過往之事。


    風沙眾第六席還算是個叫得上名號的人物,但曾經的曾昆確實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而已,就連這走私也是初犯便成了囚犯。


    以至於最後在那場戰爭中,也沒有得到仔細核實便被認定是陣亡了。


    這算是個失誤。


    不過在戰況焦灼時,也是難以避免的失誤了。


    活人都已經顧不過來了,哪還真能以死者為大呢?


    但凡下落不明,便多數按照戰死來算了。


    好歹有個身後名,親屬可以得到一筆撫恤。


    已經算是寬待了。


    曾昆大抵是故意借著假死脫身。


    之後才變成了惡骨。


    九公主了掀起了車窗簾子,看向馬車旁的沙衛女將,這女將也不是一般人,乃是沙衛總兵彭毅之女彭心惠:“曾昆假死的那場大戰,是什麽戰役?近二三十年裏,大焱與大漠之間算得上激烈焦灼的戰役,應該是寥寥無幾吧。”


    彭心惠從掀起的車簾之中,可以看見公主所乘的馬車內,不僅僅有公主一人,甚至還有一名年輕男子。


    但她僅僅無意中瞥到一眼,便迅速移開目光,以免不敬。


    “殿下所言甚是,誤判曾昆死亡的那場大戰,正是近三十年裏大焱與大漠最激烈的一場戰爭,是大漠赤峰部族傾巢進攻望沙城的大戰,先前提及被臨時調走的受到曾坤賄賂的那名沙衛,也正是收到緊急軍令前去阻擊赤峰部族,並戰死在了沙場上,事後斂屍入棺,還鄉安葬。”


    常年鎮守望沙城的沙衛,不全是在大漠上生活的大焱人,他們當中若有落葉歸根的念想,在情況允許的前提下,沙衛會盡可能滿足。


    相應的,若是並無埋入故土的遺願,那麽發放到親人手上的撫恤金,往往會重上少許。


    九公主微微頷首,再次問道:“所以曾昆父母是被赤峰部族殺害?”


    “是。”


    “惡骨知道嗎?”


    “與他說過了,但他不信,他似乎早知道他父母死了,但卻一直認定是沙衛軍因為沒有尋到他的屍體,把在戰場上失蹤的他認定為逃兵,株連到了他父母的身上。”


    張天天揉著酥酥,撇了撇嘴,直言道:“他這哪裏是不信,我看他這是不敢信吧?因為仇視大焱,就把自己當成是大漠人了,結果到頭來,這大漠人卻和他有殺父弑母之仇,那他在風沙眾的這些年裏幫大漠人做事算什麽?仇將恩報?我看他可不像是這麽大度的人。”


    古麗坐在車廂外,手裏握著韁繩。


    因為會騎馬駕車,她被安排了個車夫的活計。


    她能夠聽到車廂裏的九公主等人與沙衛女將領的交談。


    覺得有些荒誕。


    惡骨仇視著大焱,這在風沙眾裏不是什麽秘密,或者說,在風沙眾裏仇視大焱也不是什麽稀罕事,隻是惡骨的仇恨若是起源於這些往事,這多多少少有點荒唐了。


    該不該算是恨錯了人?


    “……你在害怕?”


    耳邊突然響起聲音裏夾雜著些許酒氣。


    坐在古麗旁邊的男人背著劍,手裏一直拿著酒,與井然有序的使團成員和沙衛不同,這男人斜靠在車廂,從頭到腳都盡顯出隨性與散漫。


    古麗不知道他是誰,但卻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一般人,尤其是男人,可沒資格隨意進出大焱九公主所乘的馬車。


    古麗如實說道:“大人,我……我確實有點緊張。”


    昨天古麗問九公主,接下來該怎麽辦,九公主的回答是,不變。


    即便知道了這次襲擊的背後疑點重重,風沙眾和大漠王室都洗不開的嫌疑,仍舊按照之前彭懿提過的一樣,派出兩千沙衛護送使團繼續出使大漠。


    這也就代表著。


    隨時可能遇到風沙眾或者是大漠王室的襲擊。


    古麗其實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麽。


    如果來的是大漠王室,她反而沒那麽害怕,但如果來的是風沙眾,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是不是也成了另一個惡骨?


    看見張天天就感覺頭疼的劍魁沈良靠在車廂上,他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酒能壯膽,要喝點嗎?”


    古麗抿了抿唇,說道:“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不勝酒力,還要為公主駕車,不便飲酒。”


    沈良點點頭,沒說什麽,自顧自地灌了一口酒。


    不知過去了多久。


    古麗聽到了沈良的喃喃自語。


    “……再怎麽殘酷,逃避也不是辦法,不是嗎?武者當勇,直麵殘酷才是真的勇士啊!”


    沈良拍拍屁股,起身掀起車簾,要坐進車廂裏麵。


    “武者當勇,直麵殘酷……”


    古麗下意識重複著,然後猛然轉過頭看向沈良,低頭說道:“多謝大人指點,我會記得的……”


    沈良笑了笑沒有說話。


    進了車廂。


    沈良拿出一本墨跡都未幹透的劍譜丟給張天天。


    張天天一邊翻著劍譜,一邊問道:“沈前輩,你指點古麗什麽了?”


    沈良搖了搖頭:“不知道啊。”


    張天天奇怪道:“你不知道,你還笑了笑?”


    沈良理所當然地說道:“笑是出於禮貌,不知道回什麽好,不就笑上一笑算了,總不能要我哭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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