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明白?沒關係……你是六合門的龔宗師吧?你顯然是聽明白了,來,你來告訴你的門主和左家家主,他們要的公道,為何我能給。”


    徐年神情平靜。


    伸出手指了指站在馬巍身後的龔必威。


    在嚴家大宅和大雪山腳下,馬少君兩次見到嚴家的白衣門客。


    龔必威可都在場。


    他好歹也是個五品境的武道宗師,但在徐年自報姓名後,他的手腳就開始發抖,一雙瞳孔在眼眸裏顫個不停,汗如雨下。


    被徐年伸手指到的時候,他反應也極其誇張,先是愣了半拍,然後猛地歪頭躲避。


    愣了半拍,是因為確認了白衣鎮國公就是嚴家的白衣門客。


    歪頭躲避,是怕和馬少君的下場一樣,被這一指殺了。


    在白衣鎮國公的麵前,龔必威可不覺得自己有五品境的修為,就能比馬少君多挨上一指。


    龔必威慌忙求饒:“大人……大人恕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是大人……求大人放小人一條活路,小人永世銘記大人恩情——”


    左江謀已經回過味來了。


    默默後退。


    但是馬巍或許是閉關久了,腦子轉少了,現在還沒察覺出關鍵,他轉頭衝著龔必威,皺眉喝問:“龔師弟,你發什麽瘋?有話好好說,徐國公大人豈會因為你沒認出他,就要你性命?”


    從馬巍的視角裏看。


    白衣鎮國公確實是惹不起。


    但是無冤無仇,就因為沒認出來,鎮國公就要取人性命,這就不太合適了吧?


    六合門好歹也是個大勢力了,馬巍自己更是四品境,怎麽也算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強者,他們隻是殺上了嚴家,但這又不是造了大焱朝廷的反,豈能說殺就殺呢。


    所以。


    馬巍還是有點底氣的。


    不是有四品境逆伐三品境的底氣,而是覺得鎮國公沒道理殺他。


    但是龔必威接下來的話,就把馬巍的這點底氣給擊碎了。


    “不是……師兄!門主師兄!鎮國公大人他是白衣……是白衣啊!”


    “我又不是瞎子,我當然看得見他穿著白衣,你到底在說什麽胡話?”


    “是白衣……嚴家的白衣門客,就是鎮國公大人啊!”


    龔必威大抵是因為心神太過驚駭,話都有點說不明白了,馬巍略有不耐地訓斥,龔必威這才好不容易才把完整的意思表達出來,然後就輪到馬巍懵了。


    白衣鎮國公和嚴家白衣門客的白衣。


    是同一個?


    這……


    嚴家白衣門客殺了馬少君,這豈不是意味著,殺了馬少君的是白衣鎮國公?


    馬巍來嚴家要的公道,要嚴士宗交出白衣門客的性命,豈不是就是……要鎮國公的命?


    難怪……


    難怪鎮國公說自己是為了公道而來。


    這公道……誰接的住?


    馬巍接不住,他隻覺得頭皮發麻,忙拱手說道:“鎮國公大人,這……這裏麵有誤會。”


    徐年淡淡地說道:“沒什麽誤會,你兒子就是我殺的,現在我就站在這裏了,你不是要個公道嗎?來吧,我看你要怎麽取走我的性命。”


    馬巍繼續說道:“大人說笑了,這定然是我兒……是馬少君有過錯在先。”


    徐年點點頭說道:“確實,你兒子兩番挑釁我,還揚言要我以後別遇著他,於是我為了能夠不遇著他,就隻好把他殺了,你能理解嗎?”


    人死為大。


    但徐年當著馬巍的麵前數落他的兒子。


    這已經是欺人太甚了。


    馬巍認為徐年就是想逼他做出不理智的行徑,所以咬牙忍了下來,附和說道:“沒錯……馬少君的死,都是他狂妄自大自取滅亡,我雖然是他的父親,但這是非曲直尚能夠分清,當然能夠……理解。”


    “可是我不能理解。”


    “既然明明是你兒子有錯,你還要來嚴家討個公道。”


    “你這是非曲直,究竟是怎麽寫的呢?”


    “因為我是鎮國公,所以才是‘是’,我若隻是嚴家的白衣門客,是不是就是‘非’了呢?活該變成你們六合門和左家討回來的一個公道?”


    徐年聲音驟冷。


    字字都是誅心之言。


    馬巍額角青筋暴跳,低著頭說道:“大人教訓的是……”


    “教訓?不,我可沒興許教你什麽,隻是你既然要一個公道,我就……給你個公道。”


    徐年抬手。


    分光劍丸化作九道流光,輔以雷法之威。


    九道紫光掠向了馬巍。


    “你既然想要我的命。”


    “我便也要你的命。”


    “以直報怨,此為公道。”


    馬巍驟然抬頭,在生死關頭已無退路的六合門門主也沒法再順從下去了,四品境的氣血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爆發出了比方才打上嚴家時更駭人的威勢。


    僅僅是呼出的氣息,便猶如一陣狂風。


    “鎮國公大人,我一再退讓,你步步緊逼,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既然如此,馬巍便豁出這條命,領教一下國公大人的神通,看看這公道能有多重!”


    馬巍氣勢很足,仿佛有著拔山之力。


    一步踏出。


    地麵震動,嚴家的圍牆又塌了不少。


    到底也是四品境的武夫,不說這是正是邪,至少這武夫首當其衝的一個勇字,已經彰顯無疑了。


    然後。


    馬巍的命就沒了。


    仿佛能夠拔起山脈的一拳轟出,九道紫光連晃都沒晃一下,四品境武夫的筋骨已經足以當得起刀槍不入的美譽,但在這劍丸之下,卻如同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馬巍身上多出了九個冒著黑煙的窟窿,覆蓋了眉心、心竅等要害。


    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浩瀚而又強大的四品境武夫血氣,在這一刻化作了一片血泊。


    充其量就是更燙一些。


    冒著熱氣。


    左江謀看到馬巍就這麽死了,他臉都顫了一下,眼見白衣鎮國公的視線落了過來,他忙露出憤慨之色,說道:“原來真相竟是如此!多謝鎮國公大人指點迷津,不然……不然左某被這小人所誤,險些犯下了大錯!”


    麵對如此善變的左家家主,徐年淡淡地說道:“左討秋是你的兒子吧?他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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