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2章 救人要緊


    李夷吾再這麽枯瘦,也是有個大幾十斤,沉在水裏憑借著一枚魚鉤就想鉤上來,談何容易呢?魚線都快要繃斷了,但是李夷吾還是沒有浮出水麵,仍舊在水底下順著水流漂泊。


    “這得有好幾十斤了吧?他姥姥的……喂,老於,幫我個忙,下水幫我把這大魚弄上來吧!”


    “老申,我幫你下水撈魚,有什麽好處啊?”


    “請你喝酒!”


    “喝酒多費事,不如這樣,這條魚歸你,但算是我釣上來的,怎麽樣?”


    “滾滾滾——”


    “哈哈……”


    隻聽這對話,似乎老於和老申是談崩了,但李夷吾還是聽到了噗通一聲,顯然是有人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


    “老於,加把勁啊!魚撈上來,我準你幫忙抱回去……老於老於?你怎麽沒聲了?要這麽久嗎?我靠,你好歹是個八品武夫,不會撈個魚淹死了吧。”


    “他姥姥的,根本不是魚!你鉤的是個人——”


    “啊?”


    “我上來換口氣,下去把這人撈上來,總不能讓他沉在河底變成水鬼……”


    李夷吾感覺到有一雙手拖住了他。


    脫離了河水,觸及了地麵。


    “咳——咳咳——呸呸呸!這人可真夠沉,差點沒上得來,也不知道在河裏沉了多久了,手和腳上還綁著繩子,這他娘的是殺人啊!哪個喪良心的狗東西做的?”


    “喂,我說……”


    “老申你這運氣也夠可以,大魚沒釣上來,給你釣個人,等下是報官還是埋了?嘖,報官估計也難找到凶手……”


    “不是,老於你等等,我怎麽覺得這人……”


    “這人怎麽了?你認識?”


    “不是,我不認識,但這人感覺還……還活著啊!”


    “不能吧,這都沉底了,一看就不知道泡了多久,怎麽可能還……唉臥槽!真還有氣啊?”


    “不會是……詐屍了吧?”


    “這、這……這冤有頭債有主,老哥你開開眼,我們是把你撈上來的,你要報仇也去找害你的人吧,和我們哥倆沒半個銅子兒的關係……”


    “咳……咳咳——”


    李夷吾躺了一會兒有了一點力氣,咳出了喉嚨裏的河水,但他仍然說不了話,隻是擺了擺手向兩人示意,好在老於和老申也反應了過來,沒有繼續把他當成詐屍了。


    “唉,這好像不是什麽詐屍啊,是真沒死?”


    “沒死,應該是沒死……”


    “那還說什麽?救人啊!趕緊去找大夫——”


    老於和老申把李夷吾抬進了醫館裏麵。


    大夫給李夷吾看了看,自然是沒看出什麽大礙,隻是說李夷吾落水,身體有些虛弱,不過這過程中他們也發現了李夷吾似乎又啞又瞎。


    對於從河水裏釣上來非親非故的李夷吾該怎麽安置,老申和老於倒是很快達成了共識。


    “老於,這老哥準是遇到什麽事了,我先把帶他回我家裏安頓,你幫著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或是尋到他的家人。”


    “成,那我去找人問問……”


    “嗚嗚——嗬!嗬!!嗬——”


    說不出話的李夷吾趕緊用手比劃,他想要告訴這兩人自己是誰,自己從哪裏來,然後讓他們聯係大焱朝廷,引起大焱朝廷的注意。


    “老哥,你這比劃什麽呢?”


    “這好像是……是不是要寫字?”


    “嗯?這老哥會寫字?”


    “你看他這衣服,好像是儒衫,應該是會寫字的。”


    “又啞又瞎怎麽讀書?怪了,難道是被人弄成這樣的?他娘的,老申啊,我感覺我們這次怕不是惹上大麻煩了。”


    “怕什麽?大不了我把我兒子叫回來,看誰敢動咱們……”


    醫館裏不缺筆墨,老於和老申拿來了紙筆,李夷吾握著筆,多少找回了一點底氣,雖然眼睛不能視物了,但他對世間文字早就熟諳於心,哪裏需要睜著眼睛來寫呢?


    “吾名李夷吾,玄雍儒生,多謝二位壯士相救,但吾身上背負著玄雍國的陰謀,還請二位壯士幫我聯係大焱朝廷,最好能夠找到鎮魔司……”


    寫完之後,李夷吾提起筆,等待著老於和老申能夠把他送去鎮魔司,然後說明原委,化險為夷。


    不過……


    陛下做事向來狠辣,當真會這麽輕易,靠著一些筆墨就能夠破局嗎?


    李夷吾有些不安。


    很快,這份不安就擴散開來,吞噬了他的心神。


    “這……寫的是什麽字啊?我怎麽看不懂。”


    “哈哈,老於,叫你平時沒事多讀幾本書,現在也不至於不識字了。”


    “你看得懂?你來看!”


    “這有什麽難,這不就是……呃,這是啥字啊?是咱們大焱的字嗎?”


    “這就不是字,完全是鬼畫符!唉,老哥你省省力氣吧,你以前或許會寫字,但現在眼睛看不見了,這寫出來的字不成形啊,根本看不出你寫的是什麽……”


    大焱和玄雍的文字有區別嗎?


    有。


    若是放在千年以前,還可以說是大同小異。


    但自從儒家聖人出世率領眾弟子周遊列國之後,便將文字力的“小異”也統一了起來,如今最多就是字體筆鋒的風格有些差異了。


    李夷吾作為正經的儒家先生,即便他不是以書法聞名天下,但怎麽也不可能寫成辨認不出來的鬼畫符。


    是因為……看不見的緣故嗎?


    不。


    絕不可能。


    李夷吾閉著眼睛又不是寫不出文章來,怎麽可能瞎了就寫不出字了呢?他剛剛的一筆一劃還寫得都很慢,就是求的一個工整。


    照理來說應該都是正確的文字。


    隻要老申和老於識字,就能夠輕易辨別出來。


    難道是這兩人其實都不怎麽識字?


    老申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把醫館大夫叫了過來:“老大夫,幫忙看看這老哥寫的是什麽字?”


    大夫看了直搖頭:“申老爺,這根本就不是字……”


    李夷吾感到了一陣揪心的劇痛。


    他忽然想明白了。


    以陛下的心腸手段,既然把他的眼睛弄瞎了,嘴巴弄啞了,擺明了就是不給他認清現狀和向旁人說明現狀的機會,又怎麽可能讓他能夠輕輕鬆鬆地通過這雙手,以筆墨來和其他人溝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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