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他們隨著長壽宮的中年道人走了。


    走向道觀深處。


    如被火海焚過一遍,處處都彌漫著硝煙氣息的長壽宮大殿內,浮塵看著那一襲白衣漸漸遠去,既有種被無視掉的憋屈感,又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大概那一襲白衣的道修強者從始至終的都沒正眼看過他,所以他才能僥幸活下來吧。


    好歹算是……撿回一條命?


    這長壽宮不能留了。


    剛剛午炎已經暴出了真相,長壽宮的人肯定不會放過浮塵,浮塵雖然是五品境,但身受純陽殘焰荼毒狀態極差,群起圍攻之下多半要死在這裏。


    得回玄穹宮。


    等師父從秘境裏出來,再來與長壽宮清算……


    浮塵當機立斷,趁著長壽宮眾弟子還未反應過來,便要禦空遁走,但也就在他運轉靈力的瞬間,原本已經大致壓製住了的純陽餘焰竟如迎風而漲,火勢在刹那之間爆開。


    由內而外,化作了焚身烈焰。


    “啊啊啊啊——”


    浮塵在純陽烈火中哀嚎。


    但這哀嚎聲也僅僅持續了片刻,便已然化作了一地餘燼。


    隨風而散。


    親眼目睹一位五品境道修在這眨眼的功夫裏便焚燒成灰,長壽宮弟子們都有些震撼,這可不是他們的手筆,如果他們有這能耐,之前浮塵在長壽宮裏耀武揚威助午炎鏟除異己的時候,他們早就動手了。


    還用得著等到今日?


    跟著中年道人去往秘境入口的徐年可沒有忘記還有浮塵這一號人。


    隻是不值得多言而已。


    將浮塵焚成灰塵的火光照在了午炎的臉上,他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的以為自己也會是相同的下場,朝著徐年的背影大聲求饒:“前輩,放我……放我一馬——不要,放過我,我隻是想活著,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畏懼死亡。


    這幾乎是每一個活物的天性了。


    誰能真的不怕死呢?


    不過哀嚎求饒了一陣,徐年雖然沒有停留,但午炎體內已經的純陽餘焰也並未反複。


    午炎沒有步浮塵的後塵。


    徐年覺得午炎,或者說以午炎為代表,為了活下去引外人入主長壽宮的長壽宮弟子該不該死,用不著他來決定,純陽宮自己應當就有決斷。


    “你們這些欺師滅祖殘害同門的敗類,不死何以謝罪?”


    “師父死了,無焚師兄他們死了,你們憑什麽苟活!”


    “純陽宮竟然出了你們這種畜生……”


    午炎在一眾同門的逼進當中連連後退,瘋狂搖頭,大聲辯解,到最後他的神情徹底崩潰,那被純陽之力灼燒焦黑的麵部扭曲至極。


    “不是,不是這樣!我……我隻是想活著,我有什麽錯?換做是你們……若是你們能怎麽辦?師父他已經死了,死了之後我才向青玄低頭!換做你們在場又能如何?難道你們能殺了青玄,替師父報仇嗎?”


    純陽宮弟子當然沒人能殺得了三品境的青玄。


    但這不足以囊括午炎犯下的罪。


    “午炎師兄,你若隻是想要保全性命,在秘境裏麵向殺害赤陽師父的青玄低頭,這還算是情有可原,但你在逃出秘境之後,回到了長壽觀,你身邊隻有浮塵一人,為何還要……與他們狼狽為奸,殘害同門呢?”


    午炎辯解道:“浮塵他……他是五品境,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當真不是嗎?在這長壽宮內有純陽大陣的庇護,什麽時候區區一個五品境,就能踩在我們長壽宮弟子的頭上,為所欲為了?”


    “我……我……我隻是……隻是怕了……怕殺了浮塵,被青玄算賬……”


    “午炎,你可不隻是怕了!赤陽師父、無焚師兄他們死了,你識時務成了代觀主,這可比過去威風多了吧?你說這是大勢,可你當真沒有得勢而喜,順勢成為長壽宮之主的心思?”


    “我沒有……我、我沒有……”


    午炎的辯解,在長壽宮這些時日的血債麵前,顯得蒼白而又無力……


    ……


    “……前輩,就是這裏了。”


    中年道人把徐年他們帶到了長壽觀的後山石窟當中,在石窟的盡頭是一扇落下的石門,石門渾然如天成,但是徐年仔細感知,卻能發現在這石門另有乾坤,蘊含著玄妙道法,隔絕了探查。


    就算是徐年也無法探知到這扇石門的背後有什麽。


    長壽宮的中年道人拱手說道:“我曾見赤陽師兄手持信物而來,石門便自動開啟,而在門後便是四大觀共有的秘境了,但除此之外我對此地也沒什麽了解了。”


    “諸位請自便。”


    “如無他事,貧道便去處理觀內事務了。”


    “再次感謝前輩的大仁大義,使長壽觀不至於就此滅絕……”


    中年道人把徐年他們帶來秘境入口之後便折返回去了,這位與赤陽真人同輩的長壽觀道人離去的背影有些落寞蕭索。


    他之所以坦然讓徐年他們在這觀內禁地自便探查,也不是有什麽過人的識人術,看出了徐年他們沒有歹意。


    隻是事已至此。


    還防著這些有什麽用呢?


    不說徐年實實在在放過了長壽宮,沒有趕盡殺絕,退一步來說,就算他們真有什麽歹意,也不是現在的長壽宮能夠抗衡的了。


    四大觀……


    “長壽宮……唉,四大觀至此之後,怕是便要成為曆史了吧。”


    宋之淳有些感慨。


    他活躍在世上的時候,四大觀就已經是頂尖道統了,卻沒想到人間歲月滄桑變幻,曾經顯赫的長壽宮,幾乎就在他的麵前迎來了衰落。


    猶如太陽西沉。


    白瑞不在乎什麽四大觀,他歪著羊腦袋,打量著石門:“奇怪,這石門上的技法……呂小子,你瞅著眼熟不?”


    呂盼端詳了一陣,驚訝道:“這石門上的技法,似乎與我道一宗……同源?看來白前輩說得沒錯,這四大觀確實和我道一宗淵源頗深。”


    白瑞晃著腦袋,沒好氣地用羊角頂了呂盼一下,說道:“呂小子你這不是廢話嗎?我親身經曆的事,能說錯?還有,這不是同源!這就是道一宗的技法。”


    “這石門裏的氣息……這氣息我還記得,是你師祖。”


    “叫什麽來著?”


    “對!白瑜!是白瑜那小子,五千年他是道一宗的宗主,這四大觀也是他折騰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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