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淳生死不明。


    沒有大顯神威用吞日大手鎮壓白衣大真人。


    宋良和仍然被困在大地之手當中。


    一次又一次被碾碎。


    宋良溫方才的逃出生天仿佛就隻是一場夢境而已,宋家根本沒有等來轉機,仍然在墜向深淵……不,不是仿佛,那應該就是夢境吧,或者是幻覺?


    宋良溫剛剛墜入的自然是徐年以蜃龍之力編織出來的夢境。


    不過宋良溫在夢境的一言一行,雖然都在徐年的視線之下,但這夢境裏會發生什麽,徐年雖然能夠引導,但主要還是順應著宋良溫自己的潛意識為主。


    畢竟如果在蜃龍夢境裏發生的事情,若是與宋良溫所知的真實相悖,宋良溫就有可能意識到這是夢境。


    也就不會袒露真心了。


    剛剛的蜃龍夢境裏麵。


    徐年毀約殺人,宋之淳挺身而出挽救宋家,徐年吃癟隻能殺其他宋家人泄憤……


    如此種種,這都是符合宋良溫潛意識裏的發展。


    宋家家主是發自真心認為徐年非是什麽善男信女,不可能會放過宋家,也一直懷疑宋之淳登場就被徐年秒殺藏著蹊蹺,大概是在伺機而動。


    不過宋良溫的這番多想,倒也不是全錯……


    徐年用一個空藥瓶盛下了不死藥,緊緊封住瓶口,然後隨手一指。


    流光帶起一線血光。


    宋家家主捂著脖子,眼裏滿是不甘與憤恨,但在踉蹌兩步之後,也隻能無力地倒下,眼裏的種種情緒隨著生機一起,煙消雲散。


    倒在了宋家崩塌的大堂前。


    原本擺在大堂前的大鼎早已在方才的戰鬥餘波中被掀翻。


    浸著火油木柴灑了一地。


    火焰仍在燃燒。


    大地樊籠裏的宋良和興許是感知到了兄長的死亡,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人的怒吼。


    “哥!”


    宋良和的氣息變得更為爆烈,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覆地神通凝聚出來的大地之手一次次震動,向外擴散出來的勁氣激蕩出一圈圈餘波。


    吳有奎等人在這餘波之下,都有些站立不穩,接連後退。


    徐年隨手一揮,流光劍氣刺透了宋良和的幾大關鍵穴竅,肆虐的劍氣絞殺著不斷愈合的肌腱經脈,阻止其再生。


    緊緊禁錮著宋良和的地手頓時安靜了下來。


    宋良和的氣息依舊,但卻已無反抗之力。


    “裝死了這麽久,有什麽手段也該使出來了吧?”


    徐年忽然說道。


    他瞥向了墜地之後,又被倒塌的房屋磚瓦掩埋,生死不知的宋之淳。


    “隆隆隆……”


    一陣震動之後,頭冠歪斜鶴氅破爛的宋之淳從斷壁殘垣中脫身而出,這位曾經也是三品境的道門大真人看著一襲白衣更勝雪的俊逸青年,神色之中滿是駭然。


    宋良溫告訴宋之淳,在大夏使團的隊伍裏有個據傳年僅二十歲的四品境道修,是當世風頭無二的絕代天驕,宋之淳當時還保留著點疑惑。


    因為同為道修,他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


    二十年,哪怕從娘胎裏就開始吐納修煉,在宋之淳的理解當中,也不可能躋身到四品境。


    大概是世人訛傳。


    不過那時候的宋之淳,也隻是覺得這年紀搞錯了,至於一個四品境的道修,他還真不怎麽放在眼裏,大家都是道修,同一層境界,但有沒有見識過三品境的風景,這就會成為難以僭越的差距。


    可是現在的宋之淳,若是他有巫道拘魂的能耐,真想把宋良溫的魂魄拘來好好問問。


    這是四品境?


    誰家四品境舉手投足間便有大道相生?


    “徐大真人,我雖然是宋家人,但我活躍在宋家時已經是千年以前的事了。”


    “那時候的天下還是大德年間。”


    “現在我雖然回歸了宋家,但宋家早已不是我熟悉的宋家了,我與宋良溫、宋良和也算不上熟絡,就隻是一層隔著數代的淺薄血緣而已。”


    “我和宋良溫他們不是一丘之貉,宋良溫他們做的那些虧心事也沒有我的份,還請大真人明鑒……”


    宋之淳忙不迭地拱手作揖,要與宋家劃清關係來討一條活路。


    這話說的是實話。


    不過準確來說,宋之淳是剛剛才回歸宋家,還沒來得及深度參與到宋家的大計之中。


    對大焱使團的出手,就是他為當今宋家做的第一件事。


    顯而易見。


    這件事是不可能做成了。


    宋良和的潛意識裏認為宋之淳藏了一手,其實猜對了,宋之淳確實遭到了重創,但還不至於當場暴斃或是徹底失去反抗之力,宋之淳是在暗中積蓄力量,伺機而發。


    問題是這伺機下來,徐年的種種表現,越看越讓宋之淳感到膽戰心驚,別說他已經跌到四品境了,就算他還是三品境的巔峰狀態,也沒有把握能夠壓住這位徐大真人。


    是挺身而出為了宋家燃盡自我或者說是白白送死?


    還是……苟全自身留下性命?


    宋之淳心想,既然他是宋家老祖,若是能夠活下來,也算是為宋家保住了一條血脈,大丈夫能屈能伸,何況是為了家族延續,苟一苟,不丟人。


    徐年聽到宋之淳的求饒,神情未變,殺人未遂難道就沒錯了嗎?何況宋之淳畢竟是宋家人,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徐道兄,稍等一下!”


    在徐年要取了宋之淳性命的時候,道一宗天下行走呂盼忽然喊了一聲,呂行走皺緊了眉頭,盯著宋之淳從頭端詳到腳,最後還是不敢相信,湊到了宋之淳的麵前,近距離打量了一陣後,向徐年開了口。


    “徐道兄,我有個不情之請,能否留宋之淳一條命?”


    “你認識?”


    “嗯,算是認識……”


    在認出了宋之淳後,呂盼皺緊了眉頭,顯得心事重重,反觀宋之淳,卻有些愕然不解,不過有活命的機會在麵前,這位宋家先祖也的確是能屈能伸。


    “多謝道友及救命之恩!”


    “你……不認識我?”


    “認識認識,道友是道一宗的天下行走,名揚天下,誰人不曉?”


    宋之淳對呂盼的了解,來源於不久前宋良溫說破了的身份。


    但這可不是呂盼想要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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