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其他參加了義士宴的江湖人士流傳出來的消息,橫渡江與宋良溫相談甚歡相見恨晚,彼此以兄弟相稱。”


    “在義士宴散場之後,不同者離,同者留。”


    “橫渡江他們都留在了宋家大宅當中,宋家大擺了數日宴席,招待這些同道俠士。”


    “雖然眼下還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根據這些線索不難推斷出,橫渡江九人很可能是受了宋家的協助與驅使,才會犯下襲擊鴻臚寺的大案……”


    大夏皇宮,禦書房。


    大夏宰相王治象正與新君周德玄密談。


    就連太監都被趕到了門口候著,不能留在書房內。


    這些直接指向了宋家的情報線索,其實大夏三司原本都不想知道,但這事兒在江湖上都人盡皆知了,要是裝作不知道,估計都不用等到宋家的報複了,一直在盯著他們的宰相王大人就要把他們給辦了。


    隻不過大夏三司不知道的是,其實拿到這些消息的王治象一點也不比他們輕鬆,隻是他沒想過要瞞著不報,連夜就進了皇宮,與皇帝來了個不會傳到第三雙耳朵裏的關門密談。


    之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大夏天子的周德玄聽著宰相的匯報,他雖然也知道出現了宋家的名字意味著什麽,但卻不太理解王大人為何看起來如此為難。


    難事是難事。


    但用得著為難嗎?


    不應該是直接把這些消息告訴大焱使團,就算是有個初步的交代了嗎,至於以後該怎麽對付宋家,這就肯定是以後的事了啊……


    “王大人,我……咳,朕有些不明白,你是在為難什麽?”


    王治象長歎了一口氣,雖然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但他還是恪守著君臣禮節,拱手俯身說道:“陛下,請先寬恕老臣失言之罪。”


    周德玄大手一揮:“王大人盡管說,朕不計你失言。”


    王治象這才繼續說道:“陛下覺得橫渡江這九人……如何?”


    周德玄不假思索地說道:“闖入鴻臚寺殺了鴻臚寺官差還襲擊大焱使團,這是犯下了大錯,即便不株連其族人,也該是殺之懸首,以儆效尤。”


    “如果沒有這鴻臚寺的大案呢?這九人在江湖上的名聲,陛下覺得如何?”


    周德玄在登基之前,多少也算得上是混跡於民間,這些江湖傳聞也聽了不少,九人的江湖名號他雖然不是個個都知道,也大致聽說過一二。


    “這橫渡江好像是個名聲還挺好的武道宗師吧?仗義疏財劫富濟貧的事都做過不少,好像還曾經協助過朝廷剿匪,應該是個正兒八經的大俠了。”


    “追命劍,朕也聽過一二,好像也是個俠客吧。”


    “其餘人就沒怎麽聽說過了。”


    聽了這話,王治象點了點頭,補充說道:“不止是橫渡江和楚甲第,其餘七人雖然沒江湖名聲小點,但多多少少都稱得上是江湖俠士,至少也是正派人士。”


    周德玄有點疑惑。


    這又怎麽了呢?


    是正派人士,就能夠隨便衝進鴻臚寺裏殺人了嗎?


    就算不考慮大焱使團,難道那些鴻臚寺裏的官員護衛們,就個個都是惡貫滿盈,活該被殺江湖大俠們砍下腦袋的嗎?


    王治象的話也還沒問完。


    “陛下再想想,宋家在民間的名聲如何?”


    周德玄沉吟了片刻,隱約明白了宰相為什麽問這些了,他眉色凝重地說道:“先帝在時,曾與朕說過宋家的種種作為,民脂民膏都被刮入了宋家大宅,是趴在江山百姓身上吸血的毒瘤。”


    “但如果說民間……”


    “以朕在民間了解到的風聲來看,宋家的名聲似乎還挺好的,每逢災時都會散糧濟民,若是碰上荒年,土地收成不好,宋家佃戶交不上租子,宋家往往也願意寬限。”


    “積累下了不小的善名。”


    動不動就在大街上欺男霸女,那多是暴發戶或是匪寇之流的行徑,對於一個正兒八經的世家大族而言,不管本質上是做的什麽事,至少這大門都得要要時時清掃維持得漂漂亮亮。


    家風得正,名聲得好,羽翼得亮。


    至於這刮出來了多少脂膏才會大大方方地吐出了一點,這就不是路人從宋宅大門前經過,看上一眼就能知道的事情了。


    否則這善人牌坊還怎麽來呢?


    王治象沉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所以說。”


    “在陛下與老臣眼中,這是宋家驅使橫渡江九人襲擊了剛挽救了大夏江山乃至天下的大焱使團。”


    “但如果此事流傳到民間出來,陛下覺得在民間看來,有沒有可能是心善的宋家老爺眼看大夏江山旁落心中不忍,召集了心懷熱血的江湖義士共襄壯舉行舍命刺大焱賊人,以血薦朝廷呢?”


    周德玄怔住了,眉頭越皺越深:“如果這樣,這襲擊了大焱使團的九人,豈不就真成了……大夏義士?”


    “是,所以老臣便是在為難,這事該不該扯出宋家,如果與宋家無關,大可以告訴大焱使團,橫渡江九人是受了玄雍國蠱惑或者是雇傭,鋌而走險襲擊了鴻臚寺,相信大焱使團應該會樂意相信這一結果,而宋家那邊因為沒被牽扯出來,大概也不會有什麽過激反應,或許還能夠有一陣相安無事。”


    王治象最希望見到的便是查出了玄雍國。


    這是最佳之選。


    不想見到的便是眼下的局麵了。


    橫渡江九人的形象實在是太義士了,再以宋家在大夏的勢力,也足以將他們九人的“義舉”散播天下,到時候激起了大夏民間對大焱的恨意,大夏和大焱的關係該會何去何從呢?


    周德玄望著擺在案頭上的宮燈,燭火靜靜地散發著光熱,他沉吟了好一陣,然後恍然想起了一事,問道:“王大人,那麽橫渡江九人的不死之身是怎麽回事?難道與玄雍國無關,是宋家掌握了什麽秘法?”


    王治象沉默了片刻,說道:“這現在還沒有證據,說不準是怎麽回事,但如果徐國公他們的判斷沒有出錯,這裏麵就有一個更壞的可能性了,宋家也許在暗中還與玄雍國有所合作……”


    是直指玄雍國,給出最符合兩國利益的答案。


    還是給出真相,把宋家推上風口浪尖?


    周德玄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王大人,宋家想要做什麽?”


    王治象直言不諱道:“大焱的王家想要做什麽,我們大夏的宋家,估計就想要什麽。”


    周德玄點點頭,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王大人就不必為難了,既然宋家居心叵測,朕卻還要幫宋家遮掩,這想想都有些作嘔……”


    當王治象走出了禦書房。


    雖然夜晚的風有點涼,他的神情也有些疲憊,但嘴角卻掛著笑。


    真相與否,這位大夏宰相當真覺得為難嗎?


    他隻是想看看大夏新君會做出什麽樣的決定。


    現在讓一步。


    是容易。


    也合乎局勢。


    但讓出來的這一步,不知宋家大宅裏又要多出多少民脂民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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