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龍椅上的周德玄再次睜開眼,略有些茫然的看看左右,再看到自己正坐在龍椅上,頓時嚇了一跳,渾噩感都散了大半。


    嚇醒了。


    剛剛都是大夏天子殘魂在主導著周德玄的身體,周德玄的意識雖然不是對周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但也有些渾渾噩噩,所有的經曆都如同是做夢一樣,不太真切。


    如今天子殘魂陷入沉睡。


    周德玄意識方才蘇醒。


    王治象、歐陽修元等人也已經認出了此時坐在龍椅上的周德玄是他們熟悉的那位宣親王了。


    但沒人再提僭越。


    王治象與歐陽修元對視一眼。


    領頭跪拜。


    “臣等恭祝陛下登基,願陛下萬歲無疆,如同日月光輝,永照大夏山河……”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萬歲……”


    嘩啦啦。


    太慶殿上,大夏朝臣跪倒了一片,就連兵部尚書秦萬也以頭觸地,口呼萬歲。


    周德玄倒也不是沒見過這場麵。


    隻是以往,大夏朝臣們跪拜的是皇兄。


    但現在卻變成了他自己坐在龍椅上。


    周德玄以前最多也就是在風月花叢中如魚得水。


    討得些女子歡心。


    如今換了這太慶殿上,要周德玄來主持朝政。


    他。


    做得到嗎?


    在青樓裏說錯話,最多就招姑娘幾個白眼,大不了吃個閉門羹,即便是在賭坊酒樓裏做錯了事,大抵也就是賠些銀子作為補償,但在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麵前,若是有了錯漏,會怎麽樣?


    太慶殿上錯了一句話,大夏江山的某處可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周德玄擔得起這責任嗎?


    捫心自問之後。


    周德玄有種離開龍椅,轉身就跑的衝動,他就是個清閑王爺,何德何能坐上這龍椅呢?大夏江山賢能無數,另擇賢能就好了吧,為什麽偏偏要是我……


    但最終。


    周德玄握緊了龍椅扶手,像是要把自己釘在龍椅上,他沉聲說道:“平身吧……眾愛卿,平身。”


    “謝陛下!”


    王治象等大夏朝臣大聲回應,紛紛起身,做出垂首聆聽的姿態。


    周德玄強壓著內心裏的那些慌亂。


    既然皇兄讓他坐上了龍椅。


    他若是這就落荒而逃,豈不是就辜負了皇兄?


    這會給周聰可乘之機。


    王大人和徐國公他們就將麵臨新的麻煩。


    做人不能這麽自私……


    太慶殿上,跌坐在地上的周聰怔怔地望著龍椅以上的周德玄,在這一聲聲來自於大夏臣子卻不屬於他的萬歲當中,他的神色飛速變化,情緒激蕩。


    他猛地爬了起來,大聲嗬斥:“周德玄……你、你算什麽東西!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閑漢,你也配坐在龍椅上?”


    “你是懂得選賢用能治理江山,還是能夠禦駕親征馳騁沙場?文不能文,武不能武!你就會喝酒鬥雞玩女人而已!”


    “你做皇帝,除了讓大夏後宮妃子變多,還能夠讓哪裏繁榮起來?你能讓國庫充實,還是百姓富庶,亦或者讓將士們的兵器更鋒利盔甲更堅固?”


    周聰想要衝上去。


    把周德玄從龍椅上的扯下來,自己坐上去。


    “罪人周聰,咆哮朝堂,目無聖上!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將他拿下!”


    王治象大喝一聲。


    太慶殿上的禦前侍衛們原本還有不知所措,這時候紛紛驚喜過來,一擁而上把周聰按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放開我,我……我是大夏太子!你們算什麽東西?周德玄算什麽東西?我才是儲君,隻有我才配登基為帝……你們、你們敢對我動手?你們這是欺君,是誅九族的大罪……來人啊!來人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全家——”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位從小就被當做大夏儲君培養,也確實得到了大夏群臣們認可的大夏太子……不,現在應該說是大夏的前任太子,在從龍椅上跌落,再無登基之日後,他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精神已經有些失常了。


    刑部尚書趙大人俯首說道:“陛下!此子弑君殺父,罪無可赦!臣提議,將其午市問斬,以儆效尤,以正綱常!”


    歐陽修元等人大臣也站了出來。


    “臣,附議!”


    “臣,附議……”


    不過王治象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等著周德玄的抉擇。


    要當好一國之主。


    可不能一味的仁慈,也當果斷。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周聰若是留下來,到底是個隱患。


    周德玄望著神情癲狂的周聰,神色有些複雜,雖然周聰這些時日做的事情確實是罪無可赦,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相當漫長的一段時日裏,周聰在周德玄心目中裏的形象,一直都是德才兼備的好侄子。


    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


    他們之間的關係竟會變成這樣。


    周德玄沉吟片刻,沉聲說道:“周聰,有些話你說的沒錯,我……不,朕,從前確實是一介閑人,整日裏吃喝享樂虛度光陰,但這也是因為那時的朕,在皇兄的照顧之下,沒有近憂,有你這位好侄子在,也沒什麽遠慮,從未想過有一天,大夏江山會需要朕來坐這張龍椅,肩負起江山社稷。”


    “但朕不會的,以後可以學,慢慢來可能來不及,朕就抓緊學,有王相、歐陽尚書、趙尚書等一眾愛卿幫襯朕,朕相信有朝一日,朕能夠把這江山治理好,不會做得比你差。”


    “來人啊,把周聰押入大牢,來年秋後問斬!朕要讓他在死之前,親眼看看朕這過去的閑人,能不能當好賢君,將這皇兄遺留下來的江山社稷,治理得井井有條……”


    來年秋後。


    也就是說,周聰少說還得在大牢裏關個大半年。


    但對於周德玄來說,從閑人搖身一變成為賢君,治理好這大夏江山,這大半年的時間可就太緊湊了。


    這是周德玄對自己的鞭策。


    留周聰在大牢裏麵,時刻自省,免得坐上了龍椅,卻像以前一樣貪圖享樂,不思進取。


    “臣,接旨!”


    刑部尚書趙大人接下了這一旨意。


    他招呼禦前侍衛,要把周聰押下去,但是被侍衛架住的周聰,卻倏然像是發了癲癇一樣。


    渾身顫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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