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為朱樓的名聲不好,方瞞才是先問了問徐真人考不考慮朱樓,不然徐真人若是嫉惡如仇的性子,直接勸他去和朱樓那群手上沾滿鮮血的殺手打交道,說不定會引發嫌惡。


    能夠想到借助朱樓找人,這便是江湖經驗深淺的差異了。


    徐年和呂盼的境界、眼界再高,也都是剛剛出山,說是初涉江湖也不為過。


    張天天盡管不是什麽深宅大院裏長大的千金大小姐,但之前是與娘親相依為命後來跟在張槐穀身邊,沒有在江湖上縱馬狂歌的闖蕩經曆。


    唯有方瞞能算得上是貨真價實的江湖人士。


    他在江湖裏頭走過的路,比徐年三人加在一塊兒都長。


    在這江湖人士匯聚一堂的武林盛會晚宴上,如果徐年四人自揭身份,道一宗天下行走的頭銜或許如雷貫耳,道門大真人的境界讓人高山仰止,京城百槐堂張神醫之女在知情人眼裏也不會是易與之輩,但要說最為人所熟知的定然還是綽號挑山客的方瞞。


    此挑山並非是指那些挑著貨物往返山頂山腳的力工,而是與蕩山刀這一綽號有些類似之處,隻不過蕩山刀是單人單刀蕩平了一座山的賊寇,方瞞則是曾經跑去一個個幫派宗門的山頭論武。


    一個人挑翻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山頭。


    在天機閣還沒羅列出潛龍榜的時候,江湖之中就已經有挑山客方瞞的奇聞異事了。


    不過方瞞挑戰那些勢力,也不是衝著踢館砸場子去的,他隻是想要印證自身所學,可以說是有些武癡,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當初呂盼剛剛下山顯露蹤跡,率先跑來領教道一宗神通的才不是別人,而是方瞞。


    徐年沉吟片刻,輕聲問道:“請教方兄,如果我要委托朱樓找人,應當如何和朱樓聯係?”


    “徐真人客氣了,何須用請?朱樓雖然不似鎮魔司的衙門開得那麽光明正大遍布四方,但恰好在洛九城裏就有他們的一處據點,如果真人有需要,我可以帶真人過去。”


    “暫定明日吧,方兄可方便帶我過去?”


    “行。”


    雖然找上朱樓也不是一定能找到李叔的下落,但是能夠多一條路試試還不需要費什麽勁,總歸是一件好事。


    方瞞給徐年指了一條新路,接下來便是徐年給這倆人分享情報了。


    “呂行走和方兄既是為了江揚大災而來的江揚,那我也有點眉目能和二位說一說……”


    徐年說出的眉目,自然是他在元山縣裏的所見所聞,當聽到江揚郡數百萬人都可能已經陷入漕幫幫主奚天闊的掌中,身陷彌天大夢之中而不自知,呂盼和方瞞都不禁感到一陣惡寒。


    周圍這些觥籌交錯的熱鬧,看似鮮活,難道都隻是夢境裏的再次呈現?


    徐年擱下筷子,輕聲說道:“恰恰相反,我覺得這裏的絕大多數人應當都沒有身陷夢境,尚且保持著自我,但是江家已經把他們聚集在了一起,下一次再醒過來,他們清醒時的行為還是不是發自於內心,可就不好說了。”


    江家又是酒肉招待又是安排在這華美精致的大莊園裏住宿,別人或許覺得是千金買骨擴大在江湖裏的影響力,但是在徐年看來,江家的目的估計便是要把這些江湖人士聚集在一起。


    江淮德的陣旗能夠影響一間屋子。


    那要是江家有一杆大陣旗,能夠讓通過夢境操縱他人的蜃龍之力,覆蓋到整個莊園呢?


    呂盼倒吸了一口涼氣,數百萬條性命,縱然他是不問世事的山上之人,也能從這簡單但卻巨大的數字之中,嗅到撲麵而來的陰謀與血腥:“所以我們要找一找這莊園裏麵有沒有陣旗?”


    話音剛落,呂盼自己就搖了搖頭。


    “不,不對……陣旗隻不過是表相,道兄提及的蜃龍之力與那詭異至極的黑暗才是重點,以陣法蓄積力量,這何須一定要是旗呢?草木山石樓宇河川皆可成陣,說不定這整個莊園幹脆便是一處大陣,我們都已經身陷陣中。”


    對於陣法之事,道一宗天下行走顯然有著頗深的見解,不會落了俗套,困在表相。


    方瞞皺緊了眉頭:“江家在江揚郡就算稱不了第一世家,那也是最強大的幾個世家之一了,連江家都與漕幫沆瀣一氣了,其他世家會是什麽立場?奚天闊布局江揚郡,能夠瞞得過外人,但又如何瞞得過那些自家地盤上風吹草動都一清二楚的世家?甚至要是做最壞的打算,鎮……”


    最壞的打算是什麽,方瞞隻說了一個字便說不下去了。


    因為那可是鎮魔司。


    江揚郡的鎮魔司,是有一位金衣坐鎮的,而鎮魔司自成立以來不是沒有出過叛徒,但是背叛的金衣迄今為止就隻有一位,便是之前在京城策應了天魔教教主的柳百元,兩人一明一暗在京城擄走了一位少女。


    方瞞實在不願意去細想駐守在江揚郡的那位鎮魔司金衣,是不是步了柳百元的後塵,畢竟這隻是無憑無據的最壞打算,但是鎮魔司成立以來的所作所為,所流過的那些血,不必說什麽全都是為了蒼生百姓的大仁大義,但現實便是要是沒有他們遏製著天魔教的蔓延,這人間早就不知得亂成什麽模樣了。


    難怪徐大真人要在江揚郡找人,卻沒有去找過江揚郡的鎮魔司,估計也是有此顧慮吧……


    “……請、請鬆手放開我,呀!”


    “小丫頭,讓你來給本大俠倒杯酒而已,你這麽激動作甚?又不是要拉你入洞房!哈哈哈,不過你在這裏是伺候人,不如跟我走,以後伺候我一個人,豈不美哉?”


    女子驚叫,男子輕佻。


    隨後是周圍人看熱鬧似的哄堂大笑。


    事情並不複雜,女子是江家的婢女,在這莊園裏端菜上酒,抓著他不放的男子是今日參與盛會的江湖人士之一,周圍看熱鬧的那些人也不外如是。


    俠這個字可以很重,重到為國為民,但也可以很輕,輕到甭管是什麽貨色隻需拎上一把刀或是一柄劍,在這清濁難分的江湖之中,都可自稱一聲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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