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由心生。


    江少爺臨死前的最後一場美夢,夢中的所思所見都是遵循著他自身的欲望,徐年沒有在其中做出任何或善或惡的引導,僅僅是以蜃龍之力激發出了江少爺的記憶,給了他做出這樣一場美夢的機會而已。


    夢中的江揚郡,便是江少爺認知中的江揚郡,雖然不可能細致入微洞悉到每一戶人家的煙火嫋嫋,但至少歌舞升平處處繁華的景象,足以反映出至少在這位江少爺的日常生活之中,對發生在江揚郡的大災尚未有任何了解。


    “但是江家老祖讓江少爺離開江揚郡,卻有係統驗證和江揚大災有關。”


    “所以江揚老祖應當知曉些內情,隻是瞞著江少爺?”


    徐年微微思索著,突然輕咦了一聲,應當已經生機全無的江少爺出現了變故,分光劍氣湮滅了生機的身軀深處,竟有一道藏匿了不知道多久的殘魂在逐步複蘇,帶來了全新的力量。


    是巫力!


    雖然生死不可逆,逐步複蘇的殘魂沒法挽救已經沉入死亡的江少爺,但卻在利用江少爺殘留下來的魂魄補足自身,再以自身的巫力為這具逐漸僵冷的身體注入全新的生機!


    在程伯舟的感覺之中,似乎有一道極為強大又極具壓迫感的目光正在降臨到頭他上,就好像是噬人凶獸在麵前蘇醒,他僅僅是站在旁邊就感覺到遍體生寒,似乎一下子墜入了寒潭深處,從三魂七魄到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抖


    “徐真人,江少爺他……他這是要屍變了嗎?”


    程伯舟沒見過有誰腦門上開了個洞後還能活下來,江少爺應當是已經死了吧?但是他卻分明看到了江少爺的屍體栽倒在地上後,手指頭竟然動了一下。


    徐年眉頭微皺,運轉靈力一掌拍出。


    什麽生機,什麽力量,什麽殘魂。


    都在這道門五品境的一掌之下,支撐不過片刻便灰飛煙滅了。


    “程公子不用慌,現在沒事了。”


    徐年淡定地說道。


    誰規定殘魂複蘇或者說屍變什麽的,他就必須在旁邊傻愣愣站著,不能出手打斷了?


    江少爺自己就是巫道修行者,不過他不過是區區八品境,死後從他屍體裏複蘇過來的巫力遠遠超過了他的境界,已經接近於五品境了。


    是有哪一位巫道高人,在江少爺的體內留下了某種後手?


    在江少爺做的最後一場美夢裏麵,也沒有相對應的記憶片段,是單純因為夢中的江少爺如同天命之子有如神助,總總能化險為夷沒有經曆過死亡,還是說……江少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裏麵,有別人留下的這一道蘊含著接近巫道五品境的殘魂呢?


    疑點越來越多了。


    江家一個少爺體內就有這麽大的蹊蹺,江揚郡這次大災背後到底藏著多少謎題?


    不過也好。


    就算一時之間尋不到答案,也總歸好過連題都找不到在哪兒。


    “……程公子,桐木縣的鎮魔司衙門在哪兒,你認得路嗎?”


    鎮魔司的情報遍及天下,鎮魔司的衙門自然不可能隻設在玉京城一地而已,雖然不是處處都有其身影,但徐年記得桐木縣裏剛好就有一處。


    “雖然沒有進去過,但還是知道在哪兒。”


    “有勞程公子拿著這塊金牌去敲鎮魔司的門,就說此地事宜關係到江揚郡的大災,他們應當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程伯舟愣了一下,有些茫然道:“江揚郡……有災情發生了嗎?”


    江揚大災。


    在司職情報的鎮魔司裏不是什麽秘密,但尚未在民間流傳開來,如果程家有人身居高位,或許還能聽到些風聲,但顯然一縣員外,還接觸不到此等內情。


    徐年想了一會兒,微微頷首,但也沒有細說:“江揚郡是出了些事情,不過目前還遠不能下論斷。”


    程伯舟沒有刨根問底,他雖然不知道江揚郡大災是怎麽一回事,但卻知道需要鎮魔司出麵肯定不會是什麽小事,火速離開了竹林,直奔桐木縣。


    “丁零當啷——”


    徐年聞聲回頭,用來溫酒飲酒的器具被碰到了,翻在桌上碰撞在一起發出了聲響,琥珀色的美酒傾瀉而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殘餘的熱度在這愈顯寒意的深秋裏,氤氳出了白霧。


    “不要……他已經死了……別……夠了,已經足夠了……”


    溫酒丫鬟方才突然起身,似乎有什麽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剝橘丫鬟緊緊抱住了她,似乎是在勸她不要衝動,正是在阻攔的時候,兩女碰倒了酒器。


    當徐年的目光落在這倆個方才還瑟瑟發抖抱在一起的丫鬟身上時,剝橘丫鬟悚然一驚,撒開了手低下頭,以顯示出無害的溫馴,溫酒丫鬟卻沒有坐回去。


    她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氣,雙手抱起了一塊比她肩膀都寬大的石頭,砸向了江少爺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直到血濺滿身也沒有停下來,近乎執拗地重複著,仿佛餘生都隻剩此事而已了。


    剝橘丫鬟受到了驚嚇,跑出了亭子,跪伏在徐年跟前。


    “大人……求、求高抬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姐妹願以後跟隨大人,盡心服侍絕無二心……”


    剝橘丫鬟不是被溫酒丫鬟鞭屍江少爺的舉動嚇到了,她的恐懼是源自於徐年,其實想想也不難理解,不管江少爺在她們心目中是怎樣的形象,但終歸是她們的主子。


    能夠決定兩個丫鬟的生死。


    但是徐年一來,輕描淡寫便殺了江少爺,其護衛亦是一個沒留。


    主人的性命在這一刻猶如草芥,何況是她們這種仆人呢?


    沒有了主子的丫鬟,既不知曉自己會有怎樣的下場,又不知道徐年性情如何,鞭屍江少爺的舉動會不會引起徐年的不快,所以便惶惶不安,為了求生跪向了徐年,願認一個新的主人。


    徐年搖搖頭,淡淡地說道:“我不需要誰來服侍。”


    剝橘丫鬟身軀一僵。


    徐年又道:“我也沒打算殺你們倆人。”


    剝橘丫鬟猛然抬起頭,望著徐年,盈眶而出的淚水洗不掉她臉上的迷惘,當她已經接受了自己生命唯一的意義就是服侍主人之後,突然沒有了主人,便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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