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村子裏的人說,這江邊忽然狂風暴雨,動靜大到仿佛天崩地裂極為不尋常,他們既害怕到不敢過來,又想知道這江邊出了什麽事情,所以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會遇到徐真人。”


    葉一夔拱手抱拳,率先說明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其實話到一半,他也反應了過來。


    看徐真人他們的方向,估計就是剛從江邊離開,恐怕江邊鬧出來的動靜和徐真人脫不了幹係。


    畢竟村子裏的人描述當中的那陣動靜,可不像是普通人能折騰出來的,但如果是徐真人在一展大真人的風采,這就說得通了。


    徐年笑了笑,沒有詳細解釋,隻是說道:“現在已經沒事了……嗯,你就當是無事發生就好。”


    如果是完全不信任葉一夔,徐年連這句暗示性很強的話都不會說了。


    隻不過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多,未必就是什麽好事,就像是那位謝三爺在聽見胥華呈的臨終之言時,可是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才好。


    何況葉一夔的身後既不是謝家那般家傳長於國祚的世家,也不像陳憲虎出生自大將軍府,他身世平平沒什麽靠山可言,要是牽涉進了漕幫的事情當中,隻怕會有性命之憂。


    葉一夔也相當識趣,沒有傻乎乎的追問下去。


    在之後的交談中得知,這裏的確是與天水郡相鄰的九山郡,葉一夔老家就在距離此地不遠的青石村裏麵,他昨日剛好是回了老家,才會在這裏碰巧遇上徐年。


    青石村的地理位置不算偏僻,繼續往北走用不了半日路程就能進城,進了城裏想要回京就方便了,想走水路有渡口可乘船,要走陸路也可以在城裏購置車馬。


    “……不過天色已經不早了,徐真人要是不急著趕路,不妨在我家中小住一晚,明早我正好也要走,可以為徐真人領路,一起進城。”


    在老家遇到了朋友,盡一盡地主之誼。


    這樣的邀請很正常。


    但是徐年卻察覺到了葉一夔的猶豫,就好像他家裏有什麽不方便見人的地方,有些糾結該不該讓徐年他們見到,隻不過在最後還是做出了決斷,發出了邀請而已。


    徐年若有所思,輕聲問道:“會不會不方便?”


    “也沒什麽不方便,隻是我自己的一些……嗯,是我自己犯下的錯,從未與人開過口說起過,陳憲虎他們都不知情,我到現在也沒想到該如何彌補。”


    葉一夔說完,略微頓了一會兒,神情有些低落,又補了一句:“不過都到這種時候了,我以後也未必能有機會彌補了,讓徐真人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麽……”


    明顯是心裏有事。


    隻是他不說,徐年也不好一見麵就盤根究底,三人一馬暫且先跟著他進了一處村子,剛進村口便有好幾個人圍上來,問他江邊究竟是出了什麽事情,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心中有數的葉一夔隻說他去時已經風平浪靜了,應該隻是一時的天氣異象,不會有什麽事情。


    葉一夔在這村子裏的地位顯然不低,聽他這麽一說,這幾人嘴裏欣喜地念叨著“沒事就好”便各自散去了,絲毫不懷疑他說的是不是真話。


    想想也不奇怪。


    在這麽個小村子裏,葉一夔的身手已經稱得上是第一高手了,還是從京城那麽遠的地方回來的江湖俠客,怎麽可能會騙村子裏的父老鄉親。


    葉一夔領著徐年他們來到一處院落門前。


    推門而入。


    還沒走進屋,屋子裏便有個布裙姑娘大抵是聽到腳步聲走了出來,姿色並不差,隻不過顯然不是什麽養在深閨裏的名門小姐,皮膚算不上白皙。


    農家子女難免麵朝黃土背朝天,風吹日曬還想要水潤白皙,那得是天賦異稟才行了。


    不過布裙姑娘見到是葉一夔,笑彎了的眉眼猶如映在水麵的彎彎月牙兒。


    是那麽的沁人心扉。


    張天天還以為這是葉一夔的妹妹,是兄妹情深,結果布裙姑娘開口僅用了兩個字,就讓她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相公!”


    “你去江邊有沒有受傷?”


    先前那幾人都是擔心江上有什麽動靜,但她在意的明顯是葉一夔,說到後麵還流露出些許怨念:“村裏這些人也真是的,自己膽小不敢去,就慫恿剛回來的相公你去……”


    感受著這份不摻假的綿綿情意,葉一夔心中的滋味極其複雜,但至少有一味他可以確定。


    濃濃的愧疚。


    他擠出一個笑容,盡量平和地說道:“沒有誰慫恿,是我自己要去,隻不過是跑趟腿而已,以前鄉親們對我都很好,現在我有點本事,也當要為村子裏做點事情。”


    夫妻二人間的話題沒有持續多久,雖然這份感情是蜜裏調油,但是徐年他們又不是隱身了。


    “相公,這三位是你朋友?”


    “嗯,是我京城來的朋友,途經青石村,我便請他們來家中坐客,會住上一晚。”


    葉一夔拉著布裙姑娘的手,轉頭望向徐年三人,盡管是在笑著介紹,但卻難掩眼神之中的忐忑與不安:“徐真人,這位是賤內蔣萱。”


    已作人婦的布裙姑娘蔣萱兩手相叉行了個萬福禮。


    不是很標準,不過這也不奇怪。


    倉廩實而知禮節,高門大戶少不了禮節,但這種村子裏少不了操心柴米油鹽,哪裏顧得上禮節。


    倒不如說,蔣萱能行個萬福禮在這青石村裏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是發自內心覺得相公早晚有一天會功成名就,到時候自己可不能拖後腿給相公丟臉,所以有心學了一下。


    今日在相公的京城朋友麵前露了一手,蔣萱有種灑下的種子終於見了收獲的喜悅感。


    她還輕聲說道:“青石村不比玉京城,我也隻是個見識短淺的村婦,家中難免有些簡陋,要是有什麽招待不周之處,還望三位多多擔待。”


    葉一夔喉嚨動了動,他很想說不必如此,徐真人要是計較這些禮數,可成不了陳憲虎的大哥,但是看到蔣萱的那雙正明亮到隱隱發光的眼睛時。


    什麽話都鯁在了喉嚨裏麵,開不了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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